PART 09 第九章 唯 一-《戀上,一個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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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可以在寧城兼職公司的設計工作,所以這段時間以來,蔣正璇沒有再跟寧熙提辭職的事。寧熙便趁機裝失憶,當作辭職這件事情根本沒發生過一般,每日與蔣正璇聯系不斷,交代這交代那的。也虧了現在通信技術和快遞技術的發展,令兩人長距離的溝通能夠無礙。
平日里家里的一切活都被聶重之包下了。蔣正璇確實也無事可做,所以也就一直在寧城為寧熙工作。
這天,蔣正璇一邊下載了寧熙給她的資料,一邊與寧熙在視頻里交流。寧熙道:“我前幾天寄給你三塊國外采購來的面料小樣。你收到沒?看要怎么設計才能將這面料的效果最好地發揮出來。”
蔣正璇:“面料已收到,正在苦思冥想中。”寧熙笑:“那你好好想,我等著你的好構思。”話音一轉,寧熙催起了春款,“哦,對了,第五波春款的設計稿你這個星期必須交給我。成衣部門還要制版打樣,還要修改,時間急迫,絕對不能再拖了。
“還有,第四波的最后幾款樣衣的最終確認意見。面輔料已經全部到位,就等你確認了,就開生產單,進入生產流程了。公司對你很有信心,希望在這一波中再出現一個爆款。”
寧熙在k.w設計部被封“白無常”,可見其催功。自工作后,蔣正璇也見識到了他的厲害,由于彼此間熟了,蔣正璇便沒好氣地道:“知道了,白無常,上吊也得讓我喘口氣吧!你又在催命了。”
寧熙在電腦那頭先是一愣,數秒后對著視頻鏡頭“哈哈”大笑,露出一口森然白牙:“白無常,不錯,我喜歡這個封號。”
蔣正璇微微一笑:“那你好好享受。”說罷,蔣正璇正準備下線,寧熙忽地想起一事,道:“對了,我下個星期會出差去一趟寧城,你應該有時間跟我見個面吧。”蔣正璇說:“當然沒問題。到時候見!”
結束了與寧熙的視頻通話,蔣正璇揉著脖子抬頭,瞧見右邊不知何時擱了一杯牛奶。杯子是普通白瓷杯,杯子上有一個簡潔的黃色卡通笑臉。這是兩人當時一起采購的。聶重之的是黑色的卡通笑臉。蔣正璇默默地凝視了半晌,手緩緩地觸碰上去,一點點地撫摸過笑臉的線條。杯子膩軟如玉,里頭的牛奶猶有余溫。
她若是在忙碌的話,他總是會做自己的活,或者坐在一旁靜靜地陪著她,安靜得像空氣一般,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。
也有的時候,他會取過她擱在一旁的設計稿圖,若有所思地盯著端詳。
猶記得寧熙通過快遞寄來第一件按她設計的樣衣成品的時候,她展開在聶重之面前,竟在他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抹灼熱的驚喜歡欣。
她問他:“要不要穿給你看看?”聶重之重重地點了點頭。
那是一款歐美風的休閑風衣,墨綠的顏色,她穿著出來的時候,聶重之的視線便擱在了她身上,再沒有移動。
她轉著圈,問他:“好不好看?”聶重之愣了愣,方吐出了兩個字:“好看。”
聶重之其實一直是知道的,蔣正璇早已經不是舊時的模樣了。可在那一天,他卻第一次真正意識到。這個一直被人捧在手心上的璇璇,此刻已經成長為才華出眾、自信明媚的溫暖女子。
所有的人都在進步,唯獨他在退步。
她隨時都會離開。他能與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有限期的。過一秒便會少一秒。
那一天,聶重之再一次清醒地認識到這個問題。
此時,在蔣正璇的視線盡頭,可以看到聶重之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。自從在魯醫生那里知道那個日期后,如今的她,這樣望著他,每每都覺得心里百味雜陳。
似有感應一般,聶重之回過頭,與她的視線撞在了一起,他淡淡微笑:“餓了吧?馬上可以吃飯了。你先把熱牛奶喝了。”
蔣正璇依言捧起瓷杯,緩緩喝起來。聶重之從廚房出來:“家里很多東西都快沒有了,下午我要去采購,你要不要一起去?”蔣正璇說:“好啊,不過得等我把手上的活做完,我們晚點再去。”
聶重之輕輕地說了一個“好”字。
寧城的深冬,北風呼呼,天氣極陰冷,兩人穿得厚厚實實的,羽絨服圍巾手套全副武裝地逛著去超市。
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,蔣正璇忽地停下腳步,對著聶重之微笑:“我們今天別回家做飯了,在外頭吃,好不好?你身邊還有多少錢?”
大約很少有像她與聶重之的關系,同居一室,看似戀人卻不是戀人;說是朋友,卻又不是朋友。兩人更是刻意地回避過去,從不提及。蔣正璇也不懂這種關系是什么?也不知道會持續到什么時候?
聶重之從四只口袋摸出了幾張紅紅的毛主席,還有好些皺皺的零錢。蔣正璇把手伸到他面前:“給我,以后我來負責管錢。”以她的直覺和判斷,他應該已經沒有可以典當的東西了。
聶重之怔了怔,才緩緩地把錢擱到她手心。蔣正璇在路邊一張一張地展開,在聶重之掌心一張一張地疊著數,最后,抬頭燦燦一笑:“哇,這里還有五百六十五元四角。看來,你今晚得請我吃好吃的。”
至少這個數字比她想象的要多。這點小錢過往還不夠她做半次美容的呢?可現在,這點錢足夠他們兩個豐衣足食地用十天。
蔣正璇忽然覺得自己好奇怪,她的要求居然可以低到如此程度。而且,更奇怪的是,她覺得日子這樣子過下去也不錯。再有錢,亦不過一日三餐。現在也仍舊是一日三餐,且他的廚藝一點也不比大廚差。
身邊經過了一對衣著普通的男女,似在討論有趣話題,手牽著手,含笑著離他們漸漸遠去。
這么世俗地在街頭一張一張地數著鈔票的女子,真的是璇璇嗎?聶重之一時不由得癡了。她應該是穿著精致美衣,背著名牌包包,每天悠閑地逛街吃飯,購物旅行,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的小公主。
她可以有千百種的模樣,但都不該是如今這樣子的!
這都因為他,是他拖累了她。只要她離開了他,便會恢復到往日公主般的生活了。
她應該快要離開他了吧?
日出到日落,日落到日出,每過去一天,他便會覺得距她的離開又近了一天。
很多時候,他會想:就讓他的病永遠不好吧,那樣的話,她就會永遠陪著他了。可回了神,他便會啞然失笑,知道是自己奢望了。她怎么可能永遠陪著他呢?她總有一天要走的。
蔣正璇見他還是一副傻傻錯愣的模樣,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胳膊:“走吧,我想想看吃什么?對了,等下去超市的時候,記得提醒我一下。我要買本小本子記賬。以后啊,家里大大小小的開銷,都要記賬。”
她說家里,她說以后她負責管錢,她說以后家里都要記賬。
以后?可是這個以后到底是多久,到底是多遠呢?
她可不可以不走了,就這樣一直陪著他呢?
這個念頭無數次地在他腦海中涌過。可是他從來沒有問出口。當年事業成功意氣風發的時候,她尚且對他不屑一顧。如今?聶重之低頭瞧著自己陳舊的皮鞋,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。
蔣正璇走了數米,轉身卻見聶重之還留在原地,不由得蹙眉,似笑非笑地薄嘖:“你待在那里做什么?不肯請我吃飯是不是?”
怎么可能不愿意呢?一直以來,只要是她想要,他都想盡辦法給她。只是再遇后,第一次見她露出以往似惱非惱,似嘖非嘖的小女兒神態。聶重之大步走向了她,大為緊張:“沒有,你想吃什么?”
蔣正璇這才饒過了他,含笑地指著對街的小店:“去吃餛飩好不好?我好久沒吃餛飩了。”
蔣正璇從小喜歡吃鮮蝦餛飩,又只愛吃洛海那家小店的鮮蝦餛飩。記得她第一次在他公寓過夜,醒來的時候,就著淡淡晨光打量她倦極熟睡的容顏,他歡喜極了,摟著她親吻,直把她從夢中鬧醒。她躲著他直嚷餓,一個晚上下來,他確實也饑腸轆轆了,于是便問她想吃什么?蔣正璇只說了四個字:“鮮蝦餛飩。”
聶重之起身穿衣,臨走時又吻了吻她額頭:“我很快回來。”結果他回來的時候,她早已經不在了。他便把那保溫盒里的鮮蝦餛飩狠狠地砸了一地。
后來的后來,他跟那家店的老板學會了怎么剁餡,怎么處理整只的鮮蝦,怎么調味,怎么包餛飩。煮給她吃,她竟然從未發覺是他做的。
只是那個時候,從未想過她與他還有現在這樣的日子。兩人光明正大地逛街、吃飯。
聶重之此刻站在她身旁,聞著她發間散發出來的幽幽清香,一時恍覺如夢。
聶重之輕輕地吐了一個“好”字。
兩人走進了那家餛飩店,點了兩碗冬筍鮮肉餛飩。味道自然是沒辦法跟洛海的鮮蝦餛飩店相比。但蔣正璇久不嘗其味,也吃得頗津津有味。一碗餛飩有十個,她細嚼慢咽地吃了六個后就覺得飽了:“真好吃,可是我實在吃不下了。”
蔣正璇便習慣性地把碗里剩下的四個餛飩撈給了聶重之。
餛飩店并不大,不過靠著兩邊的墻壁擺了五張小小的桌子。他們邊上一桌面對面坐了一對中年夫妻。穿了件紫色羽絨服的老婆亦是如此,把吃剩下的餛飩推給了老公:“我飽了,給你。”胖胖的老公接過碗,邊吃邊道:“我每次負責剩菜剩飯,你看,我都胖成這樣子了。想當年,我在我們那一條街也是出了名的帥小伙一個啊!”
老婆笑瞇瞇地道:“胖點好,胖點、難看點就沒有其他女人繞著你轉了。”老公一呆,摸著頭頂的地中海,恍然大悟般地笑了起來:“怪不得每天煮那么多好菜給我吃。原來這些年你一直打這主意啊。”老婆聽了,叉著腰嘿嘿地笑道:“那你現在知道我打的主意了,還吃不吃啊?”
老公大約十分了解自己的老婆,嘴乖地哄她道:“吃,當然吃……我老婆煮的菜雖然一般一般,可世界排名第三。我一輩子也吃不厭!”那老婆很是受用,臉上笑得似花開。
這樣的平淡卻溫馨幸福,蔣正璇聽得不知不覺微笑,抬頭,便撞進了聶重之深深的目光里。他的目光黑而幽深,似一團濃霧,將里頭摻雜的無數情緒,虛虛實實地包裹住了。
蔣正璇不懂。待要細瞧,聶重之的目光已經默不作聲地移開了。
兩人結賬出來,外頭已經黑了下來,只有燈光清亮閃爍。
兩人肩并肩地走了不過幾步路程,聶重之忽然道:“等等。”蔣正璇不明所以地止住腳步,卻見聶重之彎下腰,探手過來替她系上松掉的鞋帶。
一米八幾的人,此刻正蹲在她的面前,蔣正璇低頭,只瞧見聶重之烏烏黑黑的短發。
一路擦肩而過的旁人,紛紛用嫉羨的目光看著蔣正璇,羨慕著這對看上去普通卻又俊美的小夫妻。
其實不過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,但聶重之做得極認真,全神貫注地緩緩打結,然后輕輕地抽緊,每個步驟都像在精心打磨鉆石美玉一般。最后他滿意地起身微笑:“好了,走吧。”
他以前也不止一次蹲下來幫她做過這件事情。可是當時,她見他一次,就煩一次,對他除了厭煩還是厭煩。只要在她身邊,無論他做什么都是錯的,甚至覺得他連呼吸也是錯的。
所以從未仔細地感受過什么。
可此時他眼底流淌的笑意干凈透徹,帶了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心滿意足。蔣正璇竟不敢直視。她別過眼,心里涌起一種幽微怪異的感覺。仿佛此刻的自己正被他珍之愛之憐之,被他捧在手掌心上!也仿佛一直被他捧在手上。
兩人俱不說話,慢悠悠地閑步去轉角的超市。車子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,四周的街燈、霓虹燈、車燈在夜色中明媚變幻。寒風呼呼而來又狂嘯而去,可蔣正璇心頭都暖洋洋的,竟察覺不到一絲半毫的冷意。
進了超市,照例是聶重之推著車子,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。蔣正璇拿著購物清單,挑選著要買的物品,偶爾轉過身與聶重之交流:“這個好還是那個好?”其實問了也是白問,聶重之每次都會回她:“你覺得哪個好就買哪個。”
在洗漱區的時候,蔣正璇挑了幾塊香皂,嗅了嗅香味,遞到他鼻下:“你喜歡哪個味道?柑橘的,檸檬的,還是薄荷的?”雪白的指尖纖纖如玉,輕輕觸碰到了聶重之臉上的肌膚,淡而溫潤的觸感,令聶重之微微一怔:“都好。”
蔣正璇又仔細聞了聞,道:“我覺得柑橘和薄荷的香味不錯,淡淡的,很好聞。”聶重之:“那就買這兩個。”蔣正璇“嗯”了一聲,便擱在了購物車里,慢慢地往前逛去。
聶重之忽道:“去買點面粉吧?”蔣正璇訝然不解:“買面粉干嗎?你會做包子饅頭嗎?”
好半晌,只聽聶重之說:“我會包餛飩。”蔣正璇猛地轉頭,只見聶重之站在貨架的通道間,四周是琳瑯滿目的各式商品。他站在其中,仿佛自帶光芒一般,身畔的一切都成了他的布景。
他望著她,又重復了一遍:“我會包鮮蝦餛飩。”
第二天,她吃到了聶重之親手包的餛飩。咬一口便看粉嫩誘人的蝦子靜靜地躺在晶瑩剔透的面皮間,濃郁鮮香的湯汁汩汩地流淌出來。味道……味道居然跟洛海的那家店毫無二致。
蔣正璇一時便怔住了!那含在口中的半口餛飩卻怎么也吞咽不下。
她不知道為什么?為什么他會包餛飩。于是她問了他。聶重之卻只是淡淡地道:“我隨便做做而已,學起來又簡單。”
他說的那樣的漫不經心,仿佛真的只是如此而已。
可蔣正璇的心底卻又涌上了那種輕輕澀澀的古怪感覺。她怔了片刻,方默默地將嘴里的餛飩咽了下去。
那個時候的晨光,正穿透窗戶打進了小廳里頭,稀稀疏疏的溫暖清明。
很后來很后來,蔣正璇才知道當年的他為了學這個餛飩,足足在那家小店老板身后跟了三個月,才精誠所至,金石為開,得到了那小店老板的秘傳。
聶重之的酒癮已經兩個星期沒有發作了。蔣正璇跟魯醫生通電話,魯醫生再三叮囑:“根據最新幾次尿檢結果,聶先生已經完全好了。但是最重要的是,要讓病人斷絕一切‘觸景生情’的可能。要對他嚴加防范,不要有絲毫松懈。”
蔣正璇把這個情況匯報給了大哥蔣正楠,蔣正楠也歡喜不已,連聲道:“這就好,這就好。”她從大哥處也知道母親身體狀況不錯,所以也頗為放心。
這天中午光景,擱在桌上的手機“丁零丁零”地響了起來,蔣正璇一瞧,“寧熙”兩個字在屏幕上閃閃爍爍。她按下了接通鍵,便聽見寧熙道:“teresa,是我。我已經到寧城,入住酒店了。晚上方便見個面嗎?”蔣正璇便一口答應了:“好啊。”
寧熙報了一個見面的地址,蔣正璇:“ok,沒有問題,那晚上見。”
小小的屋子,聶重之在沙發翻著一本書,從頭聽到了尾。
蔣正璇掛了電話,還是對他交代了一下:“我們公司的寧總監來了,我晚上要跟他一起吃頓飯。”
聶重之淡淡地應了一聲,別無他話。
蔣正璇平時窩在家里的時候,總是喜歡穿得寬寬松松的,長發閑閑散散地綁一下,穿一雙軟底拖鞋,在屋子里走來逛去。
因約了寧熙吃飯,出發前便特地洗了澡,換了上了一條薄呢黑裙,黑色長靴,外套了件寶藍色的呢質寬松西裝。一頭海藻似的微卷長發披散在肩頭,還特地化了點淡妝。
從房間出去的時候,聶重之的眼神便明顯地一滯愣。蔣正璇將長發撥到耳后,說了一句:“我走了。”
聶重之望著她,好半晌只輕輕地答了一聲“嗯”。
出門前,蔣正璇又特意地回身看了一眼。整間屋子靜靜的,一點聲息也沒有,聶重之背對著她一直站著,姿勢仿佛很僵硬。
蔣正璇刻意忽略心頭的那一絲古怪,緩緩地帶上了門。
到約定餐廳的時候,寧熙已經來了,坐在兩面落地玻璃的轉角位置。餐廳里的燈光昏暗,為了刻意制造氛圍,每張桌子的上方都有一盞精致的歐式吊燈,特地調了暗暗的光線,照得四周一片隱隱綽綽。
寧熙見她過來,很是紳士地起身,親自替她拉開了椅子。待她入座后,才含笑著開口相詢:“teresa,家里的事情怎么樣了?希望你一切順利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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