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她的原諒-《待他歸來》
第(2/3)頁
但沒有如果,那次行動他們失敗了,付出的代價很慘重。
誰都沒有想到,包括寧凜也沒有想到,老金居然倒戈了。
老金那會兒搞新型毒品搞得精神狀態(tài)都不對了,整個人異??駸幔乞q對此很滿意,絕對的利益才能帶來絕對的忠誠。老金這個樣子,是因為他們有過命的交情,他想幫唐騫開發(fā)這塊市場,而且他表現(xiàn)出來的種種反應都在傳達出一個信息——他成功了。
老金提煉出來的玩意兒純度達到了95%,光是一克,帶來的利潤就足以讓一個人做出任何鋌而走險的事情。
恰逢那時唐騫的好幾筆生意都壞了,不只是死對頭盯著他不放,還有幾次交易都因為警方的原因生生作罷,他變得越來越謹慎,開始懷疑身邊出了內(nèi)鬼。
那次交易定在和緬甸臨界的南城,因為交易金額實在驚人,對方要求唐騫親自到場交易。原本跟著去的只有賀望岐和寧冽,但不知道為什么,唐騫在臨走前忽然突發(fā)奇想,帶上了老金和夏瑤。
就是在那里,四方勢力發(fā)生了史無前例的混戰(zhàn)——警方、唐騫團伙、買家、唐騫的死對頭。
唐騫損失慘重,沒拿到錢還丟了貨,死了兄弟,連帶著信譽都受損。
誰也沒想到老金真能倒戈,當初唐騫為了他丟了大半條命,他信老金,比信賀望岐、信寧冽都多得多。
唐騫瘋了,他把人帶回制毒廠房,十幾把微型沖鋒槍對著他們的腦袋,廠房里除了空氣壓縮機、針輪減速機這些機器,還圍了一圈電網(wǎng),誰碰誰死。
夏瑤替寧凜挨了一槍,送去救命了,其余人都站在那兒,看唐騫對老金動手。
唐騫打得是真狠,老金這時候也是真慫,他說他自己確實想跳,但警察真不是他叫來的,他做這些就是為了錢,錢再多也得有命花,真被警察抓了,天王老子來了他也活不了。
他說唐騫那死對頭就承諾接他走而已,唐騫懷疑出了內(nèi)鬼后,看他們實在看得太緊了,他逃不了才這么做的。死對頭給了他更多的利益,他們說好下了車接過人就走,誰能想到他們居然還想著對唐騫下黑手。
最后老金跪在地上磕頭,求唐騫看在以前的情分上,給他留條命。
唐騫心軟了,他這么個魔鬼居然心軟了,就猶豫了那么一下,槍剛剛放下,老金突然像瘋了一樣跳起來往外沖去。
他們想阻止,但根本來不及,都用不著到電網(wǎng)面前,門外的人接了唐騫的命令,誰未經(jīng)允許隨意沖出來,不用請示直接擊殺。
那么多槍打在老金身上,死時面目全非。
唐騫在槍聲過后,是愣住了的。
他沉默了很長時間,背對著寧凜他們,誰都不知道在那段時間里他想了些什么。
接下來是清算叛徒。
在老金死后,唐騫看起來像是陷入了一種疲憊里,他把槍上了膛,環(huán)視他們一圈,說:“誰現(xiàn)在主動出來承認,留全尸。”
多可笑,這個人最喜歡說的一句話就是,留個全尸。
這高高在上的語氣,這施舍般的俯瞰,仿佛他真長了顆惻隱之心。
寧凜當然不能承認,警方的收網(wǎng)行動失敗了,他還得蟄伏下去。
唐騫示意手下把人帶上來,是他們抓來的幾個人,在一張張皮開肉綻的臉孔里,寧凜看到了一張非常熟悉的臉龐。
是那個開槍擊殺了寧冽的狙擊手。
他看到寧凜的第一眼,也怔了怔。
這一眼沒逃過賀望岐的眼睛,他面目猙獰,獰笑著把寧凜拽了出來,槍口抵著寧凜的后腦,因為興奮,他眼里仿佛都是紅光。
寧凜跪在狙擊手的對面,眼睛卻是看著唐騫,他說:“哥,我對你怎樣,你是清楚的。”
唐騫瞇著眼,沒說話。小寧自從來到他身邊,做人做事都講義氣。小寧說他以前干汽修廠的,生意不好,老板苛責,勉強混個溫飽,是唐騫給了他一條發(fā)財?shù)穆罚屗鋈松先?,他記他的恩惠記一輩子,可以拿命來還。
這幾年來,小寧替他擋過槍,挨過刀,流過血,誠然小寧這人有缺點,自尊心太強,不肯低頭,和賀望岐始終不對盤,但小寧對他倒確實是真心的。
賀望岐在這時出聲:“哥,寧可錯殺,不能放過?!?
寧凜冷笑了聲:“你憑什么這么說?我現(xiàn)在說你是內(nèi)鬼,你是不是也可以被我拿槍指著腦袋?”
“寧冽你少得意!”賀望岐說,“等你死了,老子再送你女人去地下和你做伴。”
這句話說完,寧凜的手指顫了顫。
賀望岐注意到,手下用力,槍口抵著他后腦的力道更大:“怎么,怕了?夏瑤那女人自從跟了你,兄弟們都沒碰過了,你對她是真愛惜,舍不得???舍不得就承認了,哥說了,留你全尸?!?
寧凜臉色變了變,慢慢挺直了脊背,神情轉(zhuǎn)而如常。
就好像剛才一閃而過的顫抖只是個錯覺,他的軟肋并沒有被抓住,他還是那個心狠手辣、冷漠無情的人。
寧凜:“哥,說出口的話要講證據(jù),你讓我吸毒,我吸了,你讓我殺人,我也殺了。你的要求我哪回沒按你的意思來?你要是不信任我就動手,但要開槍也得你親自開槍,不要讓什么貓貓狗狗來碰我,不體面。”
賀望岐臉部肌肉抽動:“你——”
“夠了!”唐騫走過來,臉色很沉,“我說你什么了,你就急赤白臉的?”
寧凜眼神冷漠,抬眼看著唐騫,冷笑道:“你不信我?!?
唐騫把賀望岐的槍格開,搖頭道:“小寧,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太要強,也太沒有耐心?!?
他又拿來把槍,遞給寧凜,指了指地上跪著的狙擊手。
“這個人就是當初殺了你哥哥的條子,現(xiàn)在交給你了,就當哥給你賠不是。你親手了結(jié)了這個仇,總該消氣了吧?”
寧凜完全沒料到有這一出。
唐騫的眼睛跟毒蛇一樣,吐出芯子,寒氣從他的腳踝蔓延到背部。
他根本不是在賠不是,而是在試探自己。
這一槍開了,他生,狙擊手死。
這一槍不開,他們一起死。
寧凜接過槍,轉(zhuǎn)頭看著狙擊手。
狙擊手睜著眼,受了極端的折磨后看起來已經(jīng)痛苦到極點,但他的身姿依然挺得筆直,即便跪地,也沒有彎腰。他看著寧凜,眼神很平靜,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一句話。
寧凜站起來,問他:“死到臨頭,還有什么話要說的嗎?”
狙擊手居然笑了,那個笑里有種很奇特的安然,他慢慢抬頭。那一秒寧凜就確定了,對方是知道的,知道這場行動里他扮演了什么角色,也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么,知道他是誰。
狙擊手說:“是我殺了你哥哥,但我不后悔,也不會道歉,更不會因此愧疚?!?
寧凜:“為什么?”
狙擊手低低地笑了下,身軀在顫抖,可眼里有堅定的光。
他說:“在其位當其責,沒什么需要抱歉的。”
說完,他猛地掙扎過來,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時候,一雙手握著寧凜的手扣動扳機……
“砰——”
槍聲過后,一切歸零。
既然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,那就干脆全部推倒重來。
狙擊手的血在腳下流淌,唐騫很疲憊,他很久沒有這么疲憊了,他拍了拍寧凜的肩,說:“去看看夏瑤吧。”
寧凜“嗯”了一聲,站在原地,最后看了一眼狙擊手的尸體。
狙擊手死了,可他還活著,活一天,就要等一天,等著天網(wǎng)恢恢疏而不漏的那一天來臨。
狙擊手的神情很平和,沒有任何的怨懟和憤怒,寧凜無端覺得,他一定是個非常有信仰的人。
只有信仰足夠堅定,才能對生死這么坦然。
甚至在死前,他還在對他說——
你動手吧,不需要感到抱歉,也不需要后悔和愧疚。
我知道你的職責所在,這是你的使命,沒什么需要抱歉的。
我和你一樣,我們都一樣。
……
他走到自己的房里,拿出手機,把熟悉的一串數(shù)字打在屏幕上,盯著那兒看了幾分鐘,沒有按下通話鍵。
他對著手機上的數(shù)字笑了笑,很疲累地問:“你說,我做的到底是不是對的?”
沒人回答他,手機號碼又不會說話。
匡語湉年輕干凈的臉龐浮現(xiàn)在眼前,寧凜吐出一口氣,低聲說:“我還以為我馬上就能回去了?!?
回不去了,這無邊的地獄生涯,竟然看不到哪里是盡頭。
寧凜把手機拿起來,把數(shù)字一個個刪除,忽然笑了。
“小葡萄……”
他摸了摸手機已經(jīng)黑掉的屏幕。
“真想明天見。
“或者下輩子見。”
……
這一晃,又是幾年過去了。
終于到了現(xiàn)在,一切塵埃落定。
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生來就是英雄,英雄原本也是普通人。
無數(shù)個的程寄余和狙擊手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中死去,他們生時默默無聞,死時寂寂無名,但若有人提筆寫下他們的名字,會發(fā)現(xiàn)下筆時一筆一畫都是血和淚。
是這些人,以自身的血肉為祭,拼死在漫漫長夜中點燃一捧火,借正義的風燎原,撕拉出一片光明。
生作蚍蜉,可撼大樹。
這是他們的道,是他們的功勛。
告訴世人,你們看好了——
自古以來,邪不壓正。
3
病房里陷入長久的安靜。
匡語湉坐直身體,寧凜也掙扎著坐起來,靠在床頭。
簡單的一番話,勾勒出他消失的這八年,電視劇里的緝毒臥底總是風光無限,無論如何都能全身而退,到他這里,卻是天差地別。
但這才叫真實,能活著就已經(jīng)要謝天謝地。
寧凜一直盯著匡語湉,把她牢牢地鎖在視線里。她半天不講話,他伸出還扎著針的手去碰她。
“喂?!?
匡語湉抬頭。
寧凜聲音發(fā)澀,心里空落落的:“說話啊。”
匡語湉把他那只手摁回床面,他這一動,血液差點倒流。
她嘆氣:“你好好活著吧。”
寧凜臉色一下變了。
匡語湉又說:“活著才能遭報應,死了可就什么都沒有了?!?
所以他得好好的,好好地活。
千萬、千萬不要再出什么事了。
她受不了。
寧凜才不管,他這情商對付毒販沒問題,對付女人完全不夠用,什么弦外之音都聽不懂,只理解了字面意思。
他將匡語湉的手一攥,把她往自己身邊拉:“什么意思?”
匡語湉被他一拽,半個身子撲到他身上,然后后頸被他輕輕掐住,強迫與他對視。
“我聽到,你剛剛說你還喜歡我。”他低聲問,“那現(xiàn)在是什么意思,咱倆還是沒戲了?”
寧凜看著她。他的眼睛是真好看,漆黑的瞳孔像黑沉的夜,眼神很陌生,沒有一貫的張揚自信,只有不確定和揣測。
匡語湉這時腦子里非常不合時宜地想到了徐槿初和她說過的一番話。
徐槿初是個非常浪漫的男人,總喜歡把“我愛你”掛嘴邊,但他們之間其實很平淡,明顯缺少了點什么。
現(xiàn)在匡語湉知道了,是刺激,情侶之間專有的說不清道不明的刺激。
愛情的歸宿是平平淡淡就是真,但它的本質(zhì)絕不是平淡,是撕扯,是妥協(xié),是你在深夜想到這個人覺得他可惡到極點,但翻來覆去過后,還是選擇原諒。
這刺激只有寧凜能給她。
匡語湉沒辦法跟任何人說,她的這八年到底是在等他還是放棄了他,但這也不重要,聽完他的經(jīng)歷,她覺得只要他還活著,其他一切都無關緊要。
匡語湉撐著身子起來,把他的手拿下來,這回好了,血液真倒流了。
她皺眉道:“你能不能安分點?!?
寧凜很執(zhí)著:“逃避問題就是沒戲了?”
匡語湉把他的手放開,有些氣結(jié):“你能先養(yǎng)好傷再說嗎,又不急?!?
寧凜也坐起來,一條腿支著,手搭膝蓋上:“你能先親我下嗎,我挺急?!?
他說這句話其實就是打嘴炮,沒指望匡語湉能有什么回應。
誰知道匡語湉只是一沉思,就站了起來,微微俯身,低下頭迅速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個吻。
溫熱的觸感轉(zhuǎn)瞬即逝,寧凜給她親蒙了。
寧凜深吸一口氣,抬手又要去捏匡語湉,被她一閃身躲了過去。
她離他遠了幾步,靠在門板,盯著他的手看:“你老掐我干什么?”
寧凜也盯著她,蹙眉道:“你站那么遠干什么?”
匡語湉回道:“我要回家了。”
寧凜滿臉不可思議:“你這就走了?”
匡語湉解釋:“思敏今天要回家,有些事我得回去處理一下?!?
寧凜一想也是。他坐在床上,騰出塊空地,手在上面拍了拍,示意匡語湉坐過來。
匡語湉過去了,寧凜就拉著她手不放:“什么時候回來?”
匡語湉想了想:“明天晚上。”
寧凜老大不樂意:“那么晚啊。”
他這人最擅長給點顏料就開染坊,匡語湉剛親他那一下,他要再不懂是什么意思就是真傻了。
匡語湉斜了他一眼,神情很嚴肅:“你要再亂動,我就不來了?!?
寧凜立刻把手放下了。
匡語湉起身,轉(zhuǎn)身離開病房,走之前沒忍心回頭看了一眼。
寧凜坐在床上,病床很窄,但他一大高個坐那兒還是被襯得有些形單影只,一看到她回頭,他立馬露出了個可憐兮兮的表情,眼神濕漉漉的。
匡語湉給他看得差點心軟,她無奈地笑了笑,拉開門走了出去。
關門前,還聽到他小聲嘟囔:“哎,真走啊……”
匡語湉回家的時候,匡思敏和孫郁可正坐在地毯上等她。
聽到門響,兩個人齊刷刷地回頭看她,動作整齊一致,透著絲詭異的默契。
匡語湉很淡定地換了拖鞋,去廚房給自己接了杯水,然后坐到她們對面。
“想問什么就問吧。”
匡思敏看著匡語湉,咽了咽口水:“姐,那人……誰啊?”
她心里明明知道答案,但還是一萬個不相信,非要聽匡語湉再說一遍。
匡語湉喝了口水,放下杯子,杯底觸到桌面,“咔嗒”一聲,回響在空曠的室內(nèi)。
她說:“寧凜。”
孫郁可眼神很復雜,她憋久了,差點把自己的一顆好奇心給憋死,趁這機會,她趕緊發(fā)問:“你不是說他死了嗎?”
匡語湉又喝了口水:“沒死,弄錯了。”
孫郁可被她這輕描淡寫的語氣鎮(zhèn)住了,一時之間都忍不住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大驚小怪。
“這都能弄錯啊?”她干巴巴地笑了下,抬起眼睛,探究地問,“那他之前,去哪兒了?”
匡語湉:“西南那一帶?!?
“那他怎么都不聯(lián)系你?”
“回來了就找我了?!?
“那之前為什么……”
孫郁可還想再問,她的關注點很客觀,都集中在寧凜為何失蹤假死上。倒是匡思敏的臉色越來越沉,聽孫郁可問完幾個問題,她忽然就開口說:“姐,你還喜歡他嗎?”
孫郁可安靜了。
她也想問,匡語湉這一系列的反應要說不在意那絕對是假的,但就這形勢來看,那人不僅殘疾了,還挺神秘,可千萬別是干了什么殺人放火勾當?shù)耐ň兎赴伞?
匡語湉偏了偏頭,很平靜:“嗯?!?
她當著寧凜的面能說出“早就不喜歡了”這種話,也能承認自己與徐槿初確實有過交心的時刻,她試圖放棄他去開始新的人生,但她做不到。
她像塊浮木,漂浮在塵世的海洋里,只有寧凜出現(xiàn)了,她才發(fā)現(xiàn)原來自己不是塊木頭,她還是能因為某個人輕易地就將自己燃燒。
他們已經(jīng)不再年輕,但愛了就是愛了,沒什么不好承認的。
她愛寧凜。
他死了,她可以試著去開始新生活,他活著,她就還愛他。
活一天愛一天。
匡思敏無法理解這種感情,她還小,但匡語湉當年和寧凜是如何要好她是看在眼里的,她只是不敢相信,也不能相信。
“他這……他之前做的那些事,你就都不在意了?”
匡語湉點點頭:“不在意了?!?
匡思敏急得眼睛都紅了,她不是吃寧凜的醋,她是真擔心匡語湉。
第(2/3)頁
主站蜘蛛池模板:
木兰县|
阿坝县|
呼图壁县|
墨江|
柏乡县|
云林县|
陇西县|
仙居县|
云阳县|
搜索|
青田县|
漳浦县|
甘孜县|
洛南县|
郯城县|
六安市|
抚宁县|
霞浦县|
兖州市|
阳高县|
沾化县|
东莞市|
古蔺县|
古浪县|
个旧市|
平南县|
玉林市|
宜都市|
东台市|
九台市|
阳原县|
正定县|
秦安县|
嘉禾县|
北辰区|
千阳县|
德江县|
开封县|
游戏|
伊宁县|
京山县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