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逃不開 忘不掉-《從此,我愛的人都像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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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寧慧三步并作兩步地去開門,只見一個身穿粗布衫褲、土布蒙面的女人提了一個大包袱跨了進來。那人掀開包頭布巾,露出一張千嬌百媚的粉臉,不是周璐是誰?
唐寧慧訝然:“你怎么打扮成這副模樣?我都認(rèn)不出來了。”笑之拍著手,咯咯直笑:“璐姨,我也是,我也認(rèn)不出璐姨了。”周璐一把抱起笑之:“我的心肝小寶貝,看璐姨給你帶了什么來?”
周璐把帶來的包裹打開,露出了一大堆舶來彩紙?zhí)枪⒐€有裝在紙袋里的餅干、蛋糕等。唐寧慧不免嘖道:“你每回都給笑之買這么多好吃的,瞧他,都快被你給慣壞了。”周璐取了一把糖塞給笑之,揉了揉笑之的頭發(fā):“快吃吧,別聽你娘的。璐姨就我們笑之一個寶貝,不疼笑之疼誰去?對不對?”
唐寧慧無奈,只好叮囑笑之:“只許吃兩顆,吃完了用水漱口,知道嗎?”笑之見唐寧慧允了,便點頭乖巧地說了一句:“娘,我知道了。”然后坐在床沿甩著小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。
周璐把唐寧慧拉到角落里,壓低了聲音道:“我打扮成這樣,難道是為了好看不成?還不是怕曾連同這王八蛋安排了人跟著我。”唐寧慧道:“你放心,他暫時被我騙過去了。”周璐驚訝道:“怎么騙?他可不是個好騙的主兒!”
唐寧慧把事情的經(jīng)過說了一遍。周璐奇道:“你怎么知道用鹽可以讓血凝固?”唐寧慧道:“當(dāng)年在學(xué)堂,教授曾提到過一次,說鹽、醋等物可以使血凝固,放石灰便會讓血相融。”她忽地悲愴苦笑,“沒想到,今日居然派上了大用場。”
周璐嘆了口氣,道:“不管怎么樣,你好歹總算是擺脫了他。這天下誰不知道,他們曾家想兒子那可是到了瘋魔的地步,可就是怎么生也生不出來,真是奇了怪了。外面的人都說是他們曾家祖宗造的孽,代代都是單傳的命。曾連同這個王八蛋,也活該!你已經(jīng)給他生了笑之,所以啊,以后無論他娶十個八個的,也生不出兒子了……這個殺千刀的,死了活該沒有兒子披麻戴孝……”
周璐氣憤不過,一邊詛咒一邊罵,抬頭見唐寧慧神色悲涼莫名,只恨自己一時失言,趕忙從懷里掏出了兩張火車票,扯開了話題:“寧慧,這是明日一早到鹿州的火車票。你們找到落腳點后,就立刻給我來封信,也好叫我放心。”而后又塞了一個織錦小袋給她,“這里還有一些銀票,你拿著日后應(yīng)急。”
唐寧慧推了回去,不肯拿:“不,周璐,你自己收著,我這里還有。”周璐朝她瞪眼:“你有,你有什么?就你那薄薄一袋子的教書薪水,夠你吃還是夠笑之吃啊?給我拿著!”她硬塞給了唐寧慧,掠了掠鬢發(fā),方又道,“你放心,我自己還留著大半呢。你以為我傻,全給你了啊。你走后,我會將小院子賣了,林媽我也會安排好的,你不必記掛這里。”
唐寧慧眼眶濕潤地默然了半晌,才道:“周璐,謝謝你。這些年,要不是你一直照顧我和笑之,或許我們早不在這個世間了。”周璐“呸”了一聲:“好好的說這些做什么?!大吉大利!”她握著唐寧慧的手,欲言又止,最后只道,“寧慧,你和笑之要好好保重。”
唐寧慧提心吊膽地過了一夜。
周璐說得不錯,他們曾家想兒子想得都快要瘋魔了。曾連同這幾年亦有不少花邊新聞上了小報,什么選鹿州小姐、捧了名旦、與電影明星共舞等等,身旁自然美人環(huán)繞,可也不曾聽聞哪個美人母憑子貴進了曾府。
每每不經(jīng)意間看到那些新聞的時候,唐寧慧心頭總酸楚難當(dāng)。如今想來,亦是一片苦澀之味。
笑之年紀(jì)小,不知發(fā)生何事,依偎著她一個晚上睡得極香甜。深夜里,唐寧慧靜聽著他勻靜的呼吸,只覺得這個世上,為他做任何事情都是值得的。
第二天一早,天色微微露白,唐寧慧便喚醒了笑之起床洗漱,匆匆用過早點便趕去了火車站候車。這一路,她一直惶恐驚懼。
這種驚恐持續(xù)到了火車發(fā)出“嗚嗚”幾聲鳴笛,開始“哐當(dāng)哐當(dāng)”地發(fā)動行駛后,她吊在嗓子眼兒的心總算是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芈淞讼聛怼?
周璐給她買的票極好,是一個小包廂,有一個臥鋪。笑之第一次坐火車,對一切均大感新奇,一直趴在車窗上看著流動的風(fēng)景:“娘,那些人會往后退,就像會飛一樣那么快。”“娘,那邊有一群羊……不見了……沒有了。”“娘,你看那里,那山上有瀑布。”
足足盯著火車外頭看了一個多時辰,笑之才覺得有些困乏。唐寧慧便哄他睡覺。
自遇見曾連同后,唐寧慧沒有一夜不是提心吊膽度過的,現(xiàn)在火車順順利利地出發(fā)了,她整個人就放松了下來。這一放松,倦意便似潮水般排山倒海地涌上來,結(jié)果哄著哄著,只覺自己的眼皮也越來越重。
母子二人睡了長長足足的一覺,醒來已經(jīng)是下午光景了。
笑之摸著肚子喊餓,唐寧慧便喂他吃了一塊蛋糕和幾塊餅干。笑之對車窗外的一切仍舊極感興趣,嘴里含了糖果,又趴在車窗旁瞧外頭。這一覺睡得好,此時她一點兒倦意也沒有,用了些蛋糕后,便也坐在鋪上陪笑之看外頭的風(fēng)景。
到了第二天上午,火車才進了鹿州站。唐寧慧一瞧見“鹿州站”幾個字,心頭松了松,總算是無驚無險地到鹿州了,不知道舅舅他們是否還住在方橋那屋子,等下出了火車站,便讓黃包車?yán)ツ抢锴魄圃僬f。
可是很奇怪,左等右等也不見火車上的工作人員來喚他們下車。唐寧慧又等了許久,便拉開了包廂的門。隔壁包廂的一位太太正拉著穿制服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質(zhì)問:“火車不是到站了嗎?為什么我們還不能下車?”
這個問題顯然已經(jīng)被人問了許多遍了,那工作人員的表情極是無奈:“這位太太,我們鹿州站特別嚴(yán)格,每趟火車進出站臺都要做詳細檢查后才會放行,請您再耐心等候片刻,前頭估計已經(jīng)查得差不多了,很快就到我們這里了。”
原來是例行檢查而已。唐寧慧放心地關(guān)上了包廂門。但是她不知道的是,此時外頭的車廂里進來了一群荷槍實彈的士兵,正一排一排地檢查,對年輕女子和小孩更是特別注意,拿了照片比對再三。
片刻后,有人敲了敲門:“請開門,例行檢查。”唐寧慧道:“來了。”一打開門,她整個人便僵住了——面前這個一身戎裝的男子她并不陌生,是曾連同的人,曾經(jīng)不止一次來過她的院子。
那程副官見了唐寧慧,便一下子長舒了一口氣,雙腳一并,朝他們行了一禮:“唐小姐,總算找到你和小少爺了。”
荷槍實彈的一群士兵擁著唐寧慧和笑之下了火車。火車上的眾人不明其故,一時間隔著車窗玻璃指指點點,議論紛紛。
而唐寧慧則被帶到了三輛黑色的小汽車前。程副官恭敬地拉開了中間那輛汽車的門:“唐小姐,請。”
唐寧慧一眼便瞧見了端坐在車?yán)锩鏌o表情的曾連同。此時的他一身戎裝,肩上的一排金屬光亮锃锃。而他的眼,卻如谷底深潭,冰冷得叫人窒息。
唐寧慧拉著笑之,一時間結(jié)結(jié)實實地愣住了。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露出了破綻。
曾連同不緊不慢地開口:“還不上車?”
唐寧慧杵著沒有動。笑之年幼,不知發(fā)生了何事,拉了拉她的手,軟軟地喚了她一聲:“娘。”
唐寧慧知自己和笑之已落入曾連同的手心,就算是插翅亦難逃,她只好攙扶著笑之上車。程副官待兩人坐穩(wěn)后替他們輕輕關(guān)上車門,然后吩咐司機:“開車。”
車子穩(wěn)穩(wěn)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伛偝隽嘶疖囌尽?
唐寧慧摟著笑之緊靠在車門邊,盡量不著痕跡地與身旁氣勢逼人的曾連同拉開距離。曾連同自是察覺她的意圖,涼涼地掃了她一眼后,把視線落到了笑之身上,開口逗他說話:“笑之,還記得我嗎?”笑之點頭道:“記得。”
曾連同的表情仿佛很滿意,又問:“火車上悶不悶?”笑之道:“悶。”隨即又搖頭補了一句,“有時候也不悶。”
曾連同興趣甚濃:“哦,什么時候不悶?zāi)兀俊毙χ溃骸芭吭谲嚧吧峡赐饷娴臅r候,可好玩了。外面的牛啊、羊啊、大樹小樹,還有屋子,都像是小鳥一樣,呼啦一下就飛走了,就沒有了……”
曾連同摸了摸笑之的頭:“是嗎?”笑之重重地點頭:“是啊。叔叔,你沒坐過火車嗎?”
“叔叔”二字令曾連同的臉色瞬間僵住了,原本的一點兒笑意霎時無影無蹤。
笑之甚是敏感,仿佛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兒,整個人往唐寧慧懷里縮了縮。曾連同馬上意識到是自己嚇著孩子了,他立刻調(diào)整了微笑,放低了聲音:“當(dāng)然坐過啊。火車是不是會發(fā)出咣當(dāng)咣當(dāng)?shù)穆曇襞叮窟€有會發(fā)出嗚嗚……這樣的聲音……”
曾連同當(dāng)即模仿了一個火車的鳴聲,如此一來,笑之頓時歡呼雀躍起來,拍著手:“對了,對了,就是這樣的。叔叔真厲害!”
曾連同只覺得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。他面無表情地睨視了唐寧慧一眼,卻見她拉著笑之的手,眉目低垂,瞧不清臉上的神色。
唐寧慧左思右想,一再梳理在寧州發(fā)生的一切,可她怎么也想不明白,自己到底是怎么被曾連同瞧破的。
車子開了好一會兒,在一座四合院前停了下來。青磚瓏瓦,朱漆梁棟,外墻爬滿了疏疏朗朗的青藤,陽光靜靜地灑在其上,顯得十分古樸幽靜。
曾連同此時已與笑之玩得頗熟絡(luò)了,他抱起笑之下車:“到笑之住的地方了。我們?nèi)タ纯葱χ男录遥貌缓茫俊毙χ匀淮稹昂谩薄TB同也不理唐寧慧,徑直朝院子里走。
笑之在他手上,唐寧慧能做什么?只能眼睜睜地瞧著他與笑之越走越遠。唐寧慧垂下了眼簾,沉吟了數(shù)秒,再抬眸時,便亦步亦趨地跟著他。她現(xiàn)在最怕的就是曾連同把笑之搶走,從此母子分離,相見無期。
曾連同抱著笑之穿過照壁,進了院子,到了二進的東廂房,門口有候著的仆婦丫頭。曾連同把笑之遞給了為首的一個仆婦:“王媽,你帶幾個人給小少爺好好洗個澡,用過點心,哄他睡一覺。”
王媽應(yīng)了聲“是”,轉(zhuǎn)身便抱著笑之往里走。笑之雖然不怕生,但自幼跟著唐寧慧長大,事事都經(jīng)唐寧慧的手,一聽便緊緊拉著唐寧慧的袖子,道:“不要!我不要別人幫我洗澡,我只要娘幫我洗。”
曾連同拍了拍他的臉:“笑之,乖,你先洗澡,你娘還有別的事情,不過很快便好,等下就來陪你,可好?”
王媽極有眼色,見曾連同這么一說,便哄著笑之道:“來,小少爺,瓷浴缸里頭啊,還有小鴨子陪著你一起洗澡呢。”笑之被引去了注意力:“小鴨子?”王媽道:“是啊,來,看看你喜不喜歡那幾只小鴨子?”就這么半哄半騙地把笑之抱進了屋子。
唐寧慧只怕他就這樣把笑之從她身邊給抱走了,壓低著聲音道:“曾連同,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談的。我去給笑之洗澡。”才走一步,手臂便被曾連同握住了:“唐寧慧。”寥寥三個字里頭,已經(jīng)飽含了怒意。
唐寧慧與他對視:“曾連同,滴血驗親之前,你答應(yīng)過我什么?你答應(yīng)過我,若驗出來笑之不是你的骨肉,你便不會再來騷擾我們母子。”
曾連同嘴角一勾,似笑非笑:“不錯,我的確是這么答應(yīng)你的。”
唐寧慧道:“那日已經(jīng)驗出來了,你也看到結(jié)果了,笑之不是你的孩子,那你現(xiàn)在把我們弄到這里來,到底要做什么?”
曾連同不動聲色地上前一步,問道:“那么笑之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?唐寧慧,我最后再問你一次,你說是,我自然對笑之疼之愛之寵之;你若說不是……”曾連同的目光垂了下來,落在腰畔的配槍上,冷哼了一聲,“你信不信,我一槍崩了他。”
唐寧慧的粉臉霎時一白,驚懼抬頭:“你……你……”曾連同瞧她急得手足無措的模樣,極有把握地笑出了聲:“唐寧慧,你說,到底是,還是不是呢?”
這種情況下,唐寧慧自然無可奈何。她恨恨地別過頭,不肯說話。
曾連同顯然很滿意,點頭道:“好吧,既然你不說話,那我就當(dāng)是了。”
唐寧慧胸口起伏,很想說不是,笑之不是你的孩子,可是她實在沒這個膽。于是,默然了半晌,她開口問出了心頭疑問:“你怎么知道我會來鹿州?”
曾連同嘴角微彎,不置可否地道:“無論你買去什么地方的火車票,你上的車,都只會到鹿州。再說了,鹿州是你母親的娘家,你來鹿州的概率是最大的。”
他竟然還記得當(dāng)年她說過的話。唐寧慧怔了怔,胸口一時間又酸楚莫辨。
事到如今,唐寧慧亦直言不諱:“你是怎么發(fā)覺我騙你的?”曾連同冷哼了一聲,道:“加入鹽、醋可以使不同血液相互凝固,而加入石灰水,便會使血液相融,清朝康熙年間的紀(jì)曉嵐便在書中有過記載。而我當(dāng)初在國外留洋的時候,亦特地與同學(xué)做過科學(xué)實驗來驗證。”
原來如此。唐寧慧靜靜地站著,再不言語。事到如今,無論她說什么、做什么,都改變不了她和笑之已落在他手上的事實。
曾連同轉(zhuǎn)身而出:“你別再玩什么花樣,在這里與笑之好好住下便是。”走了幾步,似想起一事,便止了腳步,“哦,對了,我不想再聽到‘叔叔’兩個字,你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
遠遠候著的侍從見曾連同往外走,便齊唰唰地跟了上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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