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頁

    其實杜如晦自己覺得，他并不是什么優(yōu)柔寡斷之人。

    但……

    自從遇到了道長之后，此時此刻的他恍惚間發(fā)現(xiàn)，從道長那邊每次拋出來的一個問題，都是一種無法理清的亂麻。

    而往常遇到這種問題，那只需要快速理清，根之源頭，快刀斬斷就可以了。

    偏偏……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沉默片刻，他扭頭看向了旁邊。

    黃昏的風(fēng)，吹的道長那件黑白的道袍飄飛如舞。

    如果沒看錯的話，是卷云絹吧？

    去年的新料，一尺百金。

    曾經(jīng)的杜如晦，知道了這種產(chǎn)自蜀地的新料子，乃是萬蠶頭絲放成尺娟時，還在心里大罵過一些人奢華無度，汲取民脂民膏來著。

    在他心中，哪怕是帝王，都不配穿上這種料子的衣裳。

    其他人又何德何能，敢當(dāng)之無愧的穿上這件萬蠶絲盡的心血？

    可是此刻……他忽然覺得……

    這世間，如果以卷云絹來衡量人心品行的話。

    那么……帝王不配，國師不配，人仙更不配……

    以他的見識，這天下，能配得上這塊布料的，恐怕也只有眼前的道人了吧。

    與他為友。

    何其幸也？

    于是，他說道：

    “道長。”

    “嗯？”

    “入城吧。”

    看著李臻意外的表情，書生搖搖頭，牽馬而行：

    “想之太多，反倒無用。這世道……就像是一堆放薪柴與糧食的屋子。火星已現(xiàn)，薪柴即燃。而你我，就像是兩只螞蟻，我們能做的，就是團結(jié)更多的螞蟻，救出更多的糧食。然后……”

    他頓了一下，但馬上就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了。

    根本沒考慮合適不合適。

    因為……道長剛才說了。

    這會兒，四下無人。

    就咱們哥倆。

    那咱哥倆……就要說些掏心窩子的話。

    于是，在道人的雙眸之下，心有大志的書生，背對那即將陷落的夕陽黃昏，看著那逐漸消散的黑龍末尾，用一種平靜至極卻堅定無比的語氣，繼續(xù)說道：

    “待到火焰，把一切付之一炬后，螞蟻們痛定思痛，剔除掉把柴房和糧倉放置一處的弊端，再……造出一個更好的家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說完，道人便沉默了。

    復(fù)行不足十步，忽然，杜如晦聽到了一聲輕笑：

    “哈~果然，讀書人的心……壞透了啊。”

    他沒反駁。

    只是點點頭：

    “誰說不是呢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明月初升時，李臻獨自一人回到了春友社。

    杜如晦沒和他一起。

    馬上前往河?xùn)|，他有著太多太多的事情要準(zhǔn)備了。

    而李臻回到春友社時，里面已經(jīng)亮起了燈光。

    “先生，您回來了。”

    看著出來迎接的小伙計，李臻點點頭：

    “白日干嘛去了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去城隍廟祭拜爹娘了。對了先生，今日有兩位公子前來尋先生，自稱姓閻，見先生不在，說是明日再來拜訪。”

    “噢。”

    聽到這個解釋，李臻點點頭，并沒在意那兄弟倆的事情。

    來就來唄。

    正愁沒生意呢。

    看著已經(jīng)打好鋪蓋卷的小伙計，李臻說道：

    “應(yīng)該便是明日或者后日，就會有一群來自飛馬城的商姓之人來尋我，我若在便罷了，若不在，你就讓他們在這等我。好生招待，那都是先生我的好朋友，知道么？”

    “誒，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和小伙計吩咐完，李臻點點頭，直接回了東廂房。

    那日和老師聊完之后，他的修煉便一日沒有再靡費過。

    平心靜氣，默誦金光咒。

    金光漫漫，護持靈臺一片通透后。

    他的意識如同一尾游魚，嫻熟的脫離了天地，落入到了另一條河中。

    在河流里，他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可以模糊的感知到自己的“同伴”了。

    其中一條，離自己最近。

    而其他兩條則像是遠在千里。

    但他沒有靠近，而是默默的游弋在這條長河之中。

    老老實實的。

    而那三條魚兒仿佛不知道他在這里一樣，一動不動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小姐！”

    幾月不見，當(dāng)紅纓再次看到孫靜禪時，忍不住一抹喜悅涌上心頭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雙眉如刀的女子應(yīng)了一聲，任由那些侍女仆役搬馬車上的行李，先是扭頭看了一眼就在不遠處，佇立在黑暗中的東宮，接著臉色平靜的點點頭：

    “進去說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主仆倆越過了仆役們，一起進入了專門為了飛馬宗之人準(zhǔn)備的府邸。

    孫靜禪是自己來的，并沒有帶其他人。

    因為在河?xùn)|之時，按照戰(zhàn)事臨時征召，飛馬三宗這次跟來的人，都加入到了李淵的隊伍。

    進了隊伍，就是兵卒。

    而此刻大軍在城外駐扎，李淵要在明日的朝堂上上交虎符后，軍隊才算徹底解散。

    所以他們還不能走。

    走進了府邸，就聽到里面的護衛(wèi)們恭聲喊道：

    “大小姐！”
    第(2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