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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江柯真想揍他了，偏偏朱同卻嘆道：“這話說得也不算錯，最后歸結(jié)到天命運數(shù)也就是了，可是過去幾年，張相幾次寫文章，說天意即民心，已經(jīng)推翻了天命之說。如果咱們也還是如此歸結(jié)趙宋之亡，顯然就淺薄了。我想張相此來，必定是有高論。咱們或許可以期待。”

    期待張希孟能給出什么高論嗎？

    此刻的中軍大帳，重臣云集，同樣也在激烈討論著，令人詫異的是，劉三吾赫然在列，同時在場的，還有幾位嶺南的儒者。

    擺在他們面前的東西，正是張希孟給朱元璋寫的那份幾萬字的東西。

    眾人不斷傳看，越看越是心驚肉跳，哪怕已經(jīng)習(xí)慣了張希孟犀利的宋濂等人，此時也是陷入了震驚之中。

    而劉三吾已經(jīng)是坐立不安，驚得站起來。

    他猶豫了再三，才鼓足勇氣道：“張相，我，我以為此論不當(dāng)，不該這么說的。”

    聽到這話，高啟幾個就要站起來反駁，張希孟卻笑呵呵道：“今天請大家過來，探討此事，就是為了反思過去，籌謀未來。有什么不妥當(dāng)之處，大可以說出來，開誠布公，言者無罪！”

    “張相，你這么說了，那我就斗膽請教……文丞相，陸秀夫，還有無數(shù)忠義赴死之人，他們皆是士大夫，張相又為何要鄙薄士人？千年來，士人上佐天子，下理萬民，達則兼濟天下，窮則獨善其身。歷朝歷代，名臣輩出，先賢不斷。道統(tǒng)得以傳承，文脈得以延續(xù)，皆賴士人之功，便是在這個大帳之中，名臣鴻儒，也是所在多有，我怕張相之論，會，會傷了天下人心。”

    劉三吾說完，還仔細(xì)看了一圈，希望得到回應(yīng)，但是很不幸，朱升繃著臉不言不語，宋濂也只是皺眉頭，還在頻頻看著張希孟所寫的東西，隱隱約約，他似乎有所領(lǐng)悟。

    “我要說的不是某個士人，而是士大夫這個群體。”張希孟沉聲道：“自秦漢隋唐以來，士人地位不斷提高，到了趙宋，天子與士大夫共天下，已經(jīng)成了人盡皆知的事情。而此時此刻的士人，也不再是以天下為己任，保全名聲，保護家族，已經(jīng)成了大多數(shù)士人內(nèi)心深處的最根本想法。太平的時候，家國天下，固然還能兩全。可是到了生死存亡的關(guān)頭，大多數(shù)士人先想到的必然是自己。屈膝投敵，尚且可以繼續(xù)榮華富貴，若是名聲敗壞，失去官位，則萬劫不復(fù)。在這個當(dāng)口，士人們往往表現(xiàn)得黨派之爭更加嚴(yán)重，內(nèi)斗不休，互相攻訐，視彼此為寇仇！”

    張希孟的這番話可謂是很不客氣，劉三吾想要反駁，但是卻發(fā)現(xiàn)不少人竟然點起頭來。道理也很簡單，史書上的確是這么寫的，事實也的確如此。

    每當(dāng)亡國大禍臨頭的時候，士大夫一直要求維持大局，維持體統(tǒng)，祖宗之法，輕易不可改變，彼此撕咬更加劇烈，黨爭兇悍，彼此視為寇仇。如果能把內(nèi)斗的三分功力拿出去對付外敵，只怕都不會亡國。

    趙宋如此，明朝晚期也是如此，至于帶清，還有什么好說呢！

    “歸結(jié)起來，我以為根本就是士人擁有超越王朝的優(yōu)待，他們和普通百姓是分開的……所以我以為此來，是要埋葬士大夫情節(jié)，悼宋之亡。承襲軍民不屈之志，前赴后繼，恢復(fù)中華！”

    “這也是新朝法統(tǒng)來源！”張希孟斷然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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