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他的身份-《我家先生有點冷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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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默良久,他掌心的溫度逐漸喚回她的理智。她動了動手腕,沒掙脫開,便任他抓著。
“你……”
她該說什么?說你為什么不承認你是余折?她有什么直接證據可以證明他是余折嗎?
沒有,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想。
各種聲音逐漸恢復,入耳就成了噪音,攪得她腦子里一團亂,瞬間在她腦海里造就了一場爆炸。爆炸后,一切都開始平靜下來。
她的冷靜與理智在平靜中漸漸回歸,情緒也慢慢平復。
她深吸了一口氣,手上一用力,掙開了蘇玉牽著她的手。
蘇玉臉上笑意不減,不依不饒地再次牽住她:“既然你選擇了和別人重新開始,那你何不徹底重新開始呢?之前關于余折的那些話,就當我沒說過。”
“我也會慢慢拋棄以前對你的印象,重新認識你。”
拋棄以前的印象,那以前的感情也能拋棄嗎?不能,當然不能。蘇玉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。
有些話,能拿來勸別人,自己卻辦不到。
“不需要。”
“需要。”蘇玉打斷她的話。
他頓了一下,說:“誰叫我喜歡你呢。”
5)
“不對啊,其他的我就當他是為了試探你故意讓你誤會的,但問題是,他怎么會記得余折?”
丁斐躺在許秋意的床上,盯著天花板沉思,眼睛里充滿了疑惑。
“我和余折同學三年,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又經常見他,我都不記得余折了,他一個只和余折見了一面,之后全靠網絡聊天的人,竟然會記得余折?”丁斐猛地坐起來,“而且,我覺得余折不像那種會和別人談自己感情生活的人。”
許秋意坐在梳妝臺前擦乳液,清晨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,為她籠罩上一層淡金的光芒。
昨天她回家后,丁斐突然打電話來約她一起出去吃飯。她已經和蘇玉吃過了,就如實跟丁斐說了。
丁斐追著她問蘇玉有沒有說些什么,她只說了她和蘇玉吃飯時的針鋒相對,后面的沒說。
于是,丁斐今天一大早就風風火火地趕過來了。
蘇玉那句“誰叫我喜歡你呢”,從昨天開始就一直在她腦子里徘徊,倒不是這句話有多令她心動,而是蘇玉說這句話的語氣飽含著苦澀與無奈。
如果他是余折,她真的很想向他道歉,如果他不是,她也想說:承蒙你的錯愛了。
許秋意在丁斐的絮叨聲中回過神來,擰上乳液的瓶蓋,說:“我也是這么覺得的。”
蘇玉昨天的話有太多的漏洞,因為這些漏洞如同是能佐證她猜想的證據,所以她才沒有揭穿。
“這個蘇玉真的有問題。”丁斐瞇著眼睛,深沉地說,“不僅他有問題,我覺得他在的那家幻世科技也有問題。”
提起幻世,許秋意腦海里立刻浮現出了那與余折長得幾乎一樣的npc。
“《幻世》不僅是全球唯一一個全息游戲,而且世界觀龐大,自由度高到讓人覺得待在《幻世》中就像待在另一個世界。按理說,這么先進的技術,就算別的公司不能掌握,也總該稍微了解一點吧?可是別的公司別說這種全息游戲了,就連大型在線vr游戲都做不出來。這么一想,幻世科技的技術也太先進了吧。”丁斐別有深意地說,“而蘇玉,是幻世科技現在的技術顧問。”
“然后?”許秋意抓不到丁斐話中的重點。
“蘇玉這么年輕,他上哪兒學的這么先進的科技?”丁斐神秘兮兮地說,“你說,會不會是他被什么附身了,或者……”
許秋意哭笑不得地打斷她:“好了,我懂你的意思了。”
比起丁斐的這個猜想,她更愿意相信蘇玉就是余折。
丁斐不滿地嘟著嘴:“我也是實在想不到其他的嘛。他真的很奇怪,他們公司也奇怪。”
許秋意無奈地搖了搖頭,不知該如何讓丁斐拋棄她腦子里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。
丁斐坐在那兒,一個人愁眉苦臉地碎碎念,滿嘴陰謀論。許秋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,走過去揉開她緊皺的眉:“好了,我自己心里有數。”
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:“我去上班啦。”
“哦。”丁斐仍是不開心地噘著嘴,跟在許秋意屁股后頭出了小區。
兩人不順路,到岔路口分開的時候,丁斐忽地想起來還沒說的事:“我爸最近叫我去公司上班了。今天下午我要去外地學習了,你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。”
這也是她今天一大早就等不及沖到許秋意家來的原因,如果遲了的話,她就得等到好長一段時間以后才能和許秋意見面聊天了。
“加油,好好工作,注意安全。”
丁斐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:“我走了,你有事記得給我打電話。”
許秋意沖她揮了揮手,看著她腳步輕快地過了馬路,才轉身往自己公司的方向走。
她一進公司大門,便發現整個公司安靜得出奇。換作以前,這個時間點,大家都應該正在一邊吃早飯一邊聊天說笑才對。
許秋意穿過前臺往里走,在大廳辦公的客服們圍在一起,嘀嘀咕咕地不知說些什么,聲音極輕。
許秋意只看見他們嘴巴在動,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。
她同他們道了聲“早”,淘寶組的客服組長聞聲抬頭,沖她招招手:“秋意,你過來一下。”
與組長坐在一起的其他客服也跟著沖許秋意招手,卻不像以往談八卦的樣子,個個神情肅穆,滿面憂慮。
許秋意狐疑地走過去,組長拉了一張椅子讓她坐下,問她:“張總有沒有跟你說什么?”
“沒有啊,怎么了?”許秋意納悶地掃了眼緊盯著她的客服們。
“沒說又要裁員嗎?”組長忐忑地詢問。
許秋意搖搖頭:“沒有。”
客服們都望著她,嘴上沒說什么,眼中卻流露出懷疑。
有推門聲響起,又有人走了進來。
眾人看見來的是天貓組的客服組長,又上前將他拉過來,撇開許秋意,聚到另一邊小聲說話。
許秋意只隱隱聽到什么斷貨、不進貨的話。他們都有些防著她,她便不再聽下去,往自己的辦公室去了。
她打開電腦重新寫了一封辭職信,準備等馬總來上班時交給他。
一直等到早上十點,她也不見張總和馬總等領導過來。各部門的員工們皆是沒精打采,無所事事地坐在各自的位置上,煩躁都寫在臉上。
壓抑與沉悶在員工之間無聲地蔓延開來,許秋意這才意識到可能公司是出事了。
她想了一會兒,去了店長們的辦公室里問情況。
三名不同渠道的總店長不像以往那樣在忙工作,他們各自倚在各自的椅子上,手指不停地在手機屏幕上點著。
“秋意,你放假回來啦。”徐長聽到響動,抬眼看向許秋意,把手機放到一旁。
其他兩名店長也抬起頭來,沖許秋意笑了笑。
“公司出什么事了嗎?怎么好像大家都不工作了?”許秋意語氣委婉,“張總和馬總他們怎么還沒來?”
“沒什么,張總和馬總還有其他領導到別的地方開會去了。”許店長抻長脖子向門外望了望,沖許秋意勾勾手,“你把門關上,過來。”
許秋意順手將門帶上,坐到靠墻邊的沙發上,問道:“到底是怎么了?又要辭退員工了?”
“不是。”
三名店長拉著椅子聚到一起坐著,徐店長道:“公司現在不進貨了,前兩天店里存貨賣完了,就剩一些滯銷的殘次品了。張總說低價把那些賣掉,賣完就把所有渠道的網店全關了。大家都慌得很,怕失業。”
“張總和馬總昨天下午拉了我們幾個小領導開了一個會,讓我們先在公司待著,別對運營部和客服部的員工說,如果他們要辭職的話就讓他們辭。”
徐店長說:“我們都在弄簡歷準備投別家公司了,你也趕快回去做簡歷吧。”
許秋意了然地點點頭,明白自己寫好的辭職信算是沒用了。
不過有一點很奇怪,公司要是開不下去了,直說就是,何必瞞著運營部和客服部呢?
許秋意的疑問一個接一個,全部悶在心里沒說。她打了聲招呼,回辦公室去了。
中午,有好幾個客服說是沒事做,跑來向她請假說要回家。
她給張總打電話說了員工請假的事,張總對此敷衍了兩句,顯然沒把這事放在心上。他問道:“現在公司里還有幾個人在?”
許秋意到外邊看了一眼,大廳里就剩幾個組長守在電腦前,三名店長在隔壁辦公室里,其他的人都收拾好了東西,等著假條批下來就走。
她如實說了,張總道:“你告訴三個店長,叫他們都先別走,其他的人要是想請假你直接批就行了,我馬上就回公司了。”
許秋意應了聲好,張總匆匆掛斷了電話。
她到隔壁交代了張總說的話,三名店長停下手上的事,互相對視幾眼,心思不一。
下午兩點多,許秋意從辦公室的窗戶看見張總的車開進了大院里,跟在張總車后的,還有兩輛黑色保時捷和一輛她有點眼熟的黑色跑車。
過了一會兒,她聽到外邊有動靜,便裝作找店長有事,經過大廳,緩步往店長辦公室走去。她豎著耳朵聽正往會議室走的一行人說的話,余光向他們掃過去,一眼看見了其中一張熟悉的面孔——蘇玉。
自她從辦公室出來,蘇玉的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上,面上卻不顯。
她的視線投過來,他立刻有所察覺,毫不避諱地看著她笑。
許秋意淡然地收回視線,進了三名店長的辦公室。
徐店長正趴在門上聽外頭的動靜,看許秋意進來,忙問她:“聽到什么沒有?”
許秋意說:“張總好像要賣公司。”
“還有呢?”三名店長像是早就猜到了,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。
“不知道,我聽到得不多。”
徐店長轉了轉眼珠,沉默著忖度片刻,問道:“對方是什么公司啊?也是干淘寶的?”
“不是。”許秋意沒聽見對方說是什么公司,但是她看到蘇玉了,“應該是幻世科技收購了咱們公司。”
辦公室里靜謐了一瞬,三名店長忽然褪去沉重的神色,輕松地笑了起來。
他們紛紛拍著胸脯說:“幻世啊,那就好。就算咱們沒通過考核,也不會克扣咱們的離職補償金。要是能通過考核就更好了,到時候就能進幻世工作了。”
“幻世很少招人的,現在他們公司的員工大多是最初的那批。他們公司待遇好,工作又輕松。我鄰居就是在他們公司做前臺的,一個月工資跟我都差不多。”一直少言寡語的王店長笑得最開心,臉上褶子都出來了,“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們公司規章制度嚴,我跟我鄰居閑聊,一提他們公司,她立刻把嘴閉得緊緊的。”
店長們笑吟吟地議論著幻世科技會考核什么,估算著如果不能通過考核,能拿到多少補償金。
許秋意坐在一旁,當他們問她的時候,隨口應兩句。他們正說得起勁,敲門聲打破了這好不容易放松下來的氣氛。
沒等他們應話,門就被人推開了。馬總一只手握著門把,半個身子探進來:“你們到會議室來,秋意也來。”
許秋意先起身跟上馬總,三名店長隨后跟上。一路經過其他部門,馬總一一把領導們叫出來,讓他們一起到會議室去。
走到會議室門口,馬總敲了敲門,聽到張總應了聲:“請進”。他臉上沉重的表情瞬間不復存在。
他滿臉堆笑,半彎著腰推開門。
蘇玉正對著會議室門口坐著,許秋意進門恰好同他打了個照面。他瞧見她,眼底暈開溫煦笑意,臉上的嚴肅消散得一干二凈。
蘇玉身旁坐著一名西裝革履的清俊男人。蘇玉在笑的同時,抬起頭看了許秋意一眼,目光如刀子似的,表情卻是沉靜自然。
“還有人沒來嗎?”
男人收回視線,拿起一沓簡歷漫不經心地翻著。
張總站到演講臺上,擠出笑來,眼底的深沉仍舊難以掩飾:“從下周起,我們公司將由幻世科技接管。”
他一一介紹了蘇玉等人,許秋意從他口中得知,那用眼刀子刮她的男人被稱為云秘書。
張總說罷,幻世科技客服部的于副部長走到臺上,道:“我們公司現在招客服。招客服的基本要求是,本科畢業,專業不限,對《幻世》這款游戲要有基本的了解。愿意做客服的,這周五之前來幻世科技面試。不愿意的,我們公司將會按你們的工資標準,補償三個月工資給你們。”
坐在會議室的員工們面面相覷,緊抿著嘴巴,不敢多話。
于副部長說:“希望想來我們公司做客服的人,可以提前做好準備。至于我們公司的待遇,待會兒你們公司的張總會為你們詳細說的。”話畢,他對張總點點頭,回到座位上。
云秘書板著臉,用不容置喙的語氣說:“里邊的那幾間辦公室,麻煩你們今天就清理出來,至于其他辦公室的東西,我給你們一天的時間,后天我就會派人來驗收。”
云秘書起身,理了理面前的資料:“五點之前,我們的人會過來檢查里面的辦公室,請張總盡快叫人整理。”
張總連連應是。
蘇玉全程沒說話,悠閑地坐著,表情隨和,眼神溫存地盯著許秋意看。
等幻世科技的人都起身準備走了,云秘書才不緊不慢地站起來,走向了許秋意。
云爭見蘇玉走到許秋意身邊,彎腰對許秋意說話,眉頭不自覺皺了一下,不過很快又舒展開,揚聲道:“那我們先走了。”
“我送送您。”張總聞言,連忙起身。
但很顯然,云爭的話是對著蘇玉說的。蘇玉對云爭點點頭,再次彎下腰靠近許秋意說:“你的東西收好了嗎?我幫你收吧。”
其余人坐在辦公室里,豎著耳朵等待許秋意的回答。
“我自己來就好。”許秋意避開旁人看戲似的目光,快步向自己辦公室走去。
蘇玉緊跟在她身后,笑吟吟地說:“我幫你吧,待會兒咱們一起回家,正好順路。”
兩人一前一后離開,會議室登時像炸了鍋似的,此起彼伏的議論聲中不乏羨慕的感嘆。
蘇玉跟著許秋意到她辦公室,即便她說不用他幫忙,他依然主動地幫她整理東西。
許秋意理出幾本書,看他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,問道:“你不用回公司上班嗎?”
蘇玉一邊把東西裝進紙箱一邊說:“不用,我的工作挺清閑的,有什么事他們會給我打電話。”
許秋意說:“但是你這樣留在這邊不太好吧?我剛剛看云秘書的臉色不太好看。你還是回公司去吧。”
蘇玉聞言,像吃了蜜似的,臉上泛起煦暖的淺笑:“你這是在關心我嗎?”
許秋意不以為意:“你翹班不怕被上司罵嗎?”
“不怕。”反正沒人會罵他。
說罷,蘇玉停下手中的動作,十分鄭重地思考了一會兒:“那要不你答應我一件事,就當是對我有可能會被罵的補償?”
許秋意既不答應也不拒絕,權當沒聽見,自顧自地收拾著東西。
她要帶走的東西大多是閑暇時看的書,堆起來連一個紙箱子都塞不滿。所有東西整理好,她抱起箱子,打算出門叫輛出租車。
蘇玉從她懷里把箱子接過來:“我幫你送回去吧,正好順路。”
不等她回答,他抱著箱子出了辦公室。她在原地愣了兩秒,無言地跟上他。
他們一前一后走出辦公室,恰好與從會議室出來的張總撞個正著。張總先是對蘇玉客氣地笑了笑,而后視線落在許秋意身上:“東西都收拾好了?”
許秋意點了點頭。
張總又道:“我剛剛在會議室把幻世的待遇都跟他們說了,你可以向他們了解一下。”
許秋意揚起了禮貌的微笑:“我不打算去幻世做客服。”
張總“哦”了一聲,道:“那到時候你可以在公司群里問問,看看還有誰不打算去,你跟他們一起去幻世科技辦離職就行了。”
說完,張總回了自個兒的辦公室,緊跟在他身后陸續從會議室走出來的員工經過許秋意身旁,全部沖她擠眉弄眼。
徐店長小聲對她說:“回家記得看微信。”
許秋意點點頭,與蘇玉一起走出了公司。
蘇玉將箱子放到車后座上,邀許秋意坐到副駕駛座上。開車時,他漫不經意地問:“你為什么不去幻世?你不是對幻世挺感興趣的嗎?”
“我做不來客服。”她不是那種能言善辯的人,如果有玩家來胡攪蠻纏,她可能只會一言不發地等對方說完。
“你去幻世,也不一定是做客服啊。”蘇玉說的話別有深意。
許秋意沒把他的話聽進去,有點納悶:“幻世為什么要收購我們公司?行業都不一樣。還是說幻世也想進軍電商行業?”
“目的不是在于收購你們公司。”蘇玉言盡于此,仍是沒說清幻世到底為了什么收購一家做電商的公司。
許秋意倚在座椅上,心不在焉地望著車窗外。
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,跑車在公路上疾馳。不知不覺間,路程過了一大半。
等紅綠燈的時候,蘇玉驀地問道:“你之前不是問過折玉的事嗎?也許你去幻世就能查清楚了。”
聞言,許秋意腦海里冒出一個念頭。那念頭一閃而逝,她沒能夠捉住,臉上顯露出苦惱之色。
折玉……余折……蘇玉……
折……玉……會是巧合嗎?
她有了一個謬妄的想法。她抬眼看著后視鏡上的蘇玉,鬼使神差地喚了聲:“折玉?”
蘇玉的身子似乎緊繃了一下,不過眨眼間,他又恢復常態。這剎那即逝的失態,讓許秋意忍不住懷疑她剛才其實出現了幻覺。
“你知道折玉這個npc為什么會從游戲里消失嗎?”許秋意回想著她查到的資料,“據說他好像每兩個月會在游戲里出現一次,但是很快再次消失了。玩家沒在預告片或是公告看到過他,都默認他是游戲的隱藏boss。”
“你不玩游戲還對《幻世》這么了解?真的不考慮來幻世科技工作嗎?”蘇玉勾唇輕笑,有意無意地將她的問題忽略。
許秋意的口吻淡然,說出的話卻是在質問:“是游戲彩蛋嗎?為什么公司不發公告解釋?”
車開至地下車庫,周圍的光線暗了下來,許秋意無法繼續從鏡中看到蘇玉的神情,便轉過頭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看。
蘇玉將車停在固定車位上后,兩人都沒有要下車的意思。
“這么多問題啊,”他話語中含著隱隱的笑意,“你都想知道嗎?”
“嗯。”許秋意回答得干脆,“我還想知道,幻世科技的科技到底發達到了什么地步。”
“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,我就告訴你。”
許秋意雙唇緊抿,沒直接答應下來。她不喜歡隨意承諾別人。
況且,類似的話他說過太多次了,每次他所謂的回答都只是在敷衍她。
她眼眸微暗,意有所指地說:“你真的會告訴我?而不是又一次敷衍我?”
蘇玉像是聽到了笑話般輕笑出聲,很快,他斂了笑意,故作深沉地說:“都有可能吧。”他頓了一下,嗓音攜著柔意,像在引誘她,“所以,你要不要答應我?”
“什么事?”
“等國慶長假,你陪我去旅游吧。”
“不去。”許秋意沒有思考,直接拒絕。
“你不問去哪兒嗎?”
“哪兒都不去。”許秋意推開車門,到后座去搬箱子。
蘇玉跟著下車,搶在她之前把箱子搬出來,兀自走進電梯,目光柔如春水,淡笑著望向她,眼眸之中映著她無可奈何的模樣。
許秋意走進電梯與他并排站著。
“去吧。”蘇玉的聲音宛若羽毛吹拂過她的耳畔,“和我一起去維也納。”
維也納?許秋意眼前登時浮現了一些遙遠的畫面:“為什么是維也納?”
為什么偏偏是維也納?
“等你跟我去了我就告訴你。”蘇玉嘴角弧度淺淺的,半瞇著眼,如同一只裝模作樣的狐貍,“我有禮物想要送給你,只能在維也納送。”
許秋意默然不語。
跟一個只認識了一個多月的男人一起去維也納,這無疑是她以前從來不可能做的事。可倘若他是余折呢?倘若他的禮物正是她想要的呢?
這是一場賭博,賭還是不賭,許秋意一時半會兒沒有辦法給出答復。
“反正離國慶長假還有一段時間,不急。”蘇玉很是自在從容。
電梯停在十六樓,蘇玉把箱子抱到了許秋意家,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:“現在還早,要不我們一起出去逛逛?”
“不了,我有點累。”
總是被他牽著鼻子走,許秋意很是不滿,卻找不出辦法改變現狀。現在,她只想好好休息一會兒,安安靜靜地考慮要不要和他一起去維也納。
蘇玉的口吻帶上認真與關切:“那你好好歇息。”
“嗯。”許秋意準備關門,見蘇玉一直站在門口,沒有要離開的意思,手僵在了門把上,使不出力。
她與他安靜地對視,兩人皆是緘默無言。最終,她先開口:“你不走嗎?”
蘇玉笑意清淺,眼里有顯而易見的留戀,不舍得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:“你關門吧。”
許秋意將門往前推,只剩一道門縫時,又覺得他還站在外面自己就關門不太好。她正遲疑著,門外忽地傳來一股拉力。
她順勢松開手,門被關上了。
她木然地望著棕紅色的門板,直到手機的振動令她回過神來。
蘇玉給她發來了短信:以前我前腳剛邁出門的時候,你就立刻把門關上了。
許秋意一句話也沒回,面無表情地將手機屏幕摁滅。
手機再次振動,她本打算不再看,無意間瞥了一眼,發來消息的人不是蘇玉,是徐店長。
徐店長發的是微信消息,許秋意點開微信,發現她被拉進了一個群里。
徐店長問她:秋意,你到家了嗎?
許秋意回:剛到。
徐店長發了個賣萌的表情包,開始八卦:你和幻世的蘇總是什么關系呀?
許秋意:鄰居。
群里安靜下來,過了一會兒,有個許秋意不太熟悉的人發了一句:就沒了?
許秋意:沒了。
大家都是職場老油條了,從許秋意簡潔的回答里猜到她是不想多聊,便都識趣地不再追問,轉而開始互相詢問到底要不要去幻世科技做客服。
王店長說:“我要回家先問問我那個在幻世工作的鄰居,看幻世招的是什么客服。幻世里有游戲內在線客服,如果是那種的話,我還挺想去試試看的。”
“我覺得幻世待遇還挺不錯的,工資比我現在的還高一點,就是不知道公司制度嚴格程度怎么樣,如果跟現在差不多的話,我也挺愿意去試試的。”
“不知道幻世內部可不可以調部門啊,如果客服做得好可以升職,那我也愿意去。”
“幻世現在都不對外招人,我先去工作一段時間,覺得不合適我再辭職也不遲。”
在群里發言的人大多有想去幻世試試看的心思。
許秋意把手機放到一旁,靜坐在床邊,拿起床頭柜上的水晶球,緩緩地擰動了底座上的開關。熟悉的鋼琴曲響起,安撫了她紛亂的心緒,同時又如一個時光機器,將她的記憶帶回到余折跟她求婚后的那段時間。
那是一個周末的下午,余折和她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。
她一向對看電影沒什么興趣,大多時候是閑著沒事陪余折看的,而余折愛看的都是科幻懸疑類型的片子。
那一天,許秋意被丁斐朋友圈轉發的一個電影推薦吸引。于是,她第一次對看電影有了想法,主動點了那部引起她注意的電影:《愛在黎明破曉前》。
故事開始,火車在軌道上行駛著,陌生的男女在一對夫妻的爭吵聲中,十分默契地對視了一眼。
他叫杰西,她叫賽琳娜。
他向她搭訕,邀請她坐到一起閑聊,說服她和他一起在維也納下車。他們在這座音樂之城開始了為期一天的“愛情”之旅……
許秋意素來冷靜,感情不豐富,但這不代表她沒有少女情懷。看這部電影,她會因為杰西和賽琳娜甜蜜的相處而無意識地上揚嘴角,會對他們之間默契的舉動而心生向往……
余折不太喜歡看愛情片,于是他轉頭看向她,當電影里杰西和賽琳娜接吻時,握住了她的手。
她被他突然的觸碰嚇到了,怔了一下,回眸疑惑地看著他。
他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離她很近,近到她回頭的時候,鼻尖擦過了他的臉。他的耳郭頓時變得紅紅的,眸中閃過窘迫,就像一個想要偷糖吃卻被發現了的孩子。
他裝著無事發生,一本正經地坐正,與她恢復正常的距離,輕輕勾著她的手指。
這個下午,陽光很好,煦暖微風穿過開著窗的陽臺,卷著花香吹拂過他們的鼻間,將他們之間的氣氛染上溫熱的曖昧。
茶幾上的點心與果茶的甜香彌漫在空氣中,叫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浸入蜜中。
電影里,賽琳娜與杰西去了什么地方,具體又發生了什么故事,許秋意現在已經不太記得了。
她只記得那天下午的他,頭發被午后的陽光染出了金棕色,他的瞳孔里倒映著她的模樣,專注的眼神中仿佛包含著他所有美好的感情。
他小心翼翼,生怕惹她不喜,問道:“我們以后去維也納度蜜月吧?”
而她或是受了電影的影響,又或是因為什么別的事情,心中有幾分悸動,面上卻佯裝淡然,嘴角噙著笑,說了一句:“好。”
……
水晶球的音樂不知什么時候停止了,恢復了安靜的空蕩房間將許秋意拉回到現實中。
她失神地摩挲著水晶球冰涼光滑的玻璃球面,關于去不去維也納,她的心中已有定論。
7)
許秋意回過神來,發現手機一直在振動,她看了一眼,群里有人找她,問她到時候會不會去幻世面試。
她在群里回復道:我不去幻世面試。
雖然她想弄清npc折玉是怎么回事,但她實在是做不來客服。如果她去的話,不僅是在給自己找罪受,更是在給幻世公司找麻煩。
她在群里問了一句有誰要去幻世辦理離職,立即有很多人私下找她。比起要去幻世工作的人,顯然不愿意去幻世做客服的人更多。
她向他們詢問了一下去幻世要帶的資料,與他們商量好,周四一起去幻世辦理離職手續。
然而,人算不如天算。
周四,她和準備離職的同事們在幻世科技人事部等待。
人事部部長劉勛將他們叫到人事部的會議廳后,叫人給她的同事們爽快地辦理了離職手續,可最后輪到她時,把她單獨留了下來。
她靜坐在位置上等劉勛發話。
劉勛翻了翻她的合同:“你跟你們公司簽的是五年的合同啊,你這才工作了兩年,想要離職,得提前一個月提交申請。”
“可是我們公司其他的人,不是按這樣的規定辦的。”許秋意委婉地道。
劉勛態度和和氣氣的,說出的話卻現實得很,不留情面:“他們都是你公司原來的領導,你不是。”
許秋意明白他的意思,平靜地接受了,沒覺得什么不公平。
劉勛默不作聲地掃了她一眼:“本來我們公司跟你們公司商量的是,普通員工全部由你們公司自己處理好。既然你被分到我們公司這邊了,要想離職,還是得按正規流程走。”
許秋意的態度誠懇又禮貌:“不好意思,我不太適合做客服,我在您的公司做客服,很有可能會影響到玩家對游戲服務的評價,所以……”
劉勛把她的合同往旁邊一放,背靠在椅子上,端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來:“要么你直接離職,按照規定,三個月的離職補償金沒法兒給你;要么你先在幻世工作一個月,一個月后離職,我們公司會按照幻世的工資標準給你補償金。”
許秋意面露難色,不明白幻世究竟為了什么非要把她留一個月。幻世客服的工資比她原本的工資還要高出兩千塊,如果按劉勛說的來,她反而是賺了。
劉勛睨著許秋意,思考了一會兒,說:“這樣吧,我之后看情況給你另外安排一個職位。”
許秋意沒有立刻應下來,問道:“我不用面試嗎?”
她現在有點懷疑,是不是蘇玉跟這位人事部長打過招呼,所以這位部長才非要將她留下來。
劉勛隨意地擺了擺手:“不用,我給你安排別的職位,沒什么特別要求。你要是同意的話,就等……”他拿起手機,翻了翻日歷,“等國慶節后來上班吧。一個月也從那時候開始算。”
許秋意猶豫了一會兒,終于還是同意了。
她身上還有些存款,但是在幻世干一個月就能拿幻世四個月的工資,實在是十分的劃算。等拿了錢,她重新找工作的時間也能寬裕些。
“那就這樣吧,我先給你記一下。你國慶后來上班,我給你一張單子提交申請。”劉勛和善地笑起來,請她離開了人事部。
先前辦完離職的同事們已經走了,他們在群里問許秋意怎么了,為什么劉勛單獨把她留下來了。
許秋意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,想了想,把劉勛的話如實說了,省得以后她來幻世上班,跟那些做客服的老同事們遇見了不好解釋。
徐店長發了一個安慰的表情:還帶這樣的啊。
許秋意真誠地祝他們明天應聘成功,把手機放到一旁,不再與他們閑聊。
國慶前,徐店長和王店長還有幾個應聘的人在群里說了,他們中三個人面試通過,其他人被刷了下來。
幻世科技說是會按原公司標準給沒應聘上的人三個月底薪做補償金,但他們的工資一大半都是靠獎金和績效,底薪只有實際工資的三分之一。群里有人怨聲載道,有人耐心安撫,許秋意聽他們拿到工作邀請的人說,他們已經進公司學習了。
許秋意想想自己,還得再等十幾天。
這些天,蘇玉好像很忙。
許秋意每天都待在家里,時常出入小區,一直到國慶放假,她都沒見到蘇玉。
國慶假期第一天中午,蘇玉像是憑空出現般,敲響了她家的大門:“你的東西收拾好了嗎?”
許秋意板著臉:“我要是說我不去呢?”
蘇玉笑了起來,十分肯定地說:“你會去的。”
她嚴肅地與他對視了幾秒,他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。她轉身回房間,說:“我還沒收拾東西呢。”
蘇玉笑吟吟地跟在她身后進了屋,不客氣地在屋子里亂轉。他走到她的房門口,先是看看正在收拾東西的她,又掃了一眼房間里的擺設,目光觸及床頭柜上的水晶球時,笑意又深了不少。
許秋意正收拾著東西,突然想到什么,拿起手機點開旅游軟件,問道:“你訂機票了嗎?”
蘇玉很自然地點頭:“訂了,你的也訂了。”
許秋意頓了一下,抬眼睨著蘇玉:“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信息的?”
蘇玉嘴角的弧度擴大,眼睛半瞇起來:“我問了劉部長,你的檔案已經轉到他那兒去了。”
許秋意沒再說話,蘇玉眨了眨眼:“你會生氣嗎?”
許秋意根本不把這事放在心上:“機票多少錢?酒店訂了嗎?”
“我邀請你去的維也納,一切費用當然都由我來出。你應該辦好簽證了吧?”蘇玉語氣略顯輕佻,“我在酒店訂了一間房。”
許秋意瞥了他一眼:“嗯。”從決定去的那刻起,她就去辦簽證了。她垂頭在手機上搜酒店。
蘇玉這才不慌不忙地解釋道:“我開玩笑的,沒訂酒店。我在維也納有一套別墅,我們住那兒。”
許秋意“哦”了一聲,放下手機繼續收拾東西:“你要在這兒看著我收拾東西嗎?”
蘇玉不再一臉玩味,表情認真起來:“我訂的今天下午一點十五分的班機,到維也納差不多是當地時間的下午五點。咱們可以先去別墅休息,然后等到第二天再一起出去玩。”他看了眼腕上的表,“現在已經十點半了,我們馬上就得出發去機場。”
“你想好去哪兒玩了嗎?”許秋意突然有一種她真的要跟他去旅游玩耍的感覺。
可事實上,她跟著去維也納的目的是為了余折,當然,也是為了自己。她畢業以后就一直在工作,還沒有休息過。她打算去維也納散散心,也算了卻她沒能和余折去維也納的遺憾。
蘇玉笑道:“你到時候跟著我走就行。”
許秋意沒吭聲,收拾好東西,拖著行李下樓。
樓下有一輛大紅的保時捷在等著,蘇玉幫她把行李搬進后備廂,與她一同坐在了后面。
開車的是一個年輕男人,五官清秀,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,顯然不是專門開車的司機。他笑容爽朗,眼眸明亮,毫不掩飾地盯著許秋意看。
許秋意隨意掃了他一眼,沒有再刻意去看他,更沒把他總是瞥向她的目光當一回事。
蘇玉比她先忍不住,一腳踢到車座上,踹得男人整個人往前一沖,頭差點磕到方向盤。
蘇玉語氣溫和地提醒他:“好好開車。”眼神卻跟刀子似的。
男人悻悻然縮了縮脖子,不再看許秋意。
到了機場,蘇玉把車上的兩個行李箱帶下來。
由于沒打算在維也納待多久,且不是住酒店,許秋意帶的東西不多,簡單的衣物和旅行裝的化妝品只裝了一個小小的箱子。
蘇玉也是一樣。
許秋意看了一眼時間,已經不早了,她先帶著自己的行李往機場走。蘇玉在停車場和男人交代了一些事。男人不再嬉笑,表情嚴肅起來。得到男人的肯定答復,蘇玉點了點頭,轉身跟上許秋意。
國內時間13:30,飛往維也納的班機在延誤了十五分鐘后,順利起飛。
維也納時間17:00,許秋意和蘇玉順利到達了維也納國際機場。
長達十個半小時的航程令許秋意感到分外疲倦,好在蘇玉安排得好,一下飛機就有車來接他們去別墅。
許秋意坐飛機時很不舒服,在飛機上十個半小時都沒休息好,到了別墅,她直接進了收拾好的房間休息。
蘇玉算準時間,到了飯點,在網上找了一家中餐館,打電話訂了兩份粥。粥送到后,他送到房間,叫許秋意起來吃點東西再睡。
許秋意腦子暈暈的,被蘇玉扶著從床上坐起來,喝了幾口便沒胃口再喝了。
蘇玉也不勉強她,扶她躺下繼續睡。
她隱約看見有人坐在她的床邊,溫柔地看著她,為她掖好被子,輕聲細語地對她說話。他一直陪著她,直到她徹底睡過去。
她一覺醒來,恰好是早上六點半。
昏暗的房間,安靜而又陌生,許秋意恍惚間覺得自己昨晚似乎見到了余折。
她打算起床,想起自己的拖鞋還沒從行李箱里拿出來,準備趿拉著運動鞋去拿時,發現已經有人在床邊準備好了一雙舒適合腳的拖鞋。
她的呼吸亂了幾分。過了一會兒,房間里響起拖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。她走到窗邊,柔軟的窗簾上繡著簡潔干凈的刺繡,顏色和樣式皆是她喜歡的。
她將窗簾拉開一條縫,窗外的維也納,天空泛著青白,朝陽發出的暖色從古典的建筑物后將整片天空慢慢點亮,將金色晨光灑落各處,整座城市如一首富于光色,古典雅麗的詩歌。
她打開窗戶,有些寒冷的晨風拂過她的臉龐,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。
她望向窗外,街道上空蕩蕩的,周圍安靜得只能聽見風刮樹葉的沙沙聲,四處彌漫著寂寥。
“喵——”從樓下傳來一聲貓叫,她低頭去看,一只銀白色小野貓正在窗戶底下的花壇旁來回打轉。
花壇里有一小叢鮮紅的玫瑰。
十月的維也納,即將進入冬令時,不該是玫瑰盛開的季節。那叢玫瑰就像寒夜里熱烈的火焰,灼目耀眼,是孤寂旅行者所熟知的溫暖。
她披了一件外套,輕手輕腳地下樓。裝修簡約溫馨的客廳令她駐足。
她理想中的房子與這兒相差無幾,這里的一切都與她對余折說過的不差分毫。
她放緩了腳步,一邊走,一邊瀏覽著客廳裝飾。走出大門,她又留戀地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,而后小跑到后院的花壇旁。
小野貓察覺到動靜,早就跑開了。遠遠看見那叢生長繁盛的花,她放緩腳步,仿佛怕驚動什么。
濃艷的色彩在微風中輕晃,柔嫩的花瓣上覆著點滴水珠。
許秋意伸手,細長白皙的手指觸碰到一片花瓣,又用手指輕輕揉了揉。
是假花,她的眼底生出淡淡的失望。也是,這么冷的天,怎么可能會有真的玫瑰花盛放。
“早上好。”刻意放柔的聲音在這寧靜的后院響起,雖突兀但不至于叫人受到驚嚇。許秋意循聲望去,一個看上去大約四十歲的混血女人正拎著一小瓶噴霧器走了過來。
她不像是闖進來的,許秋意有點好奇她的身份,對她微微頷首,禮貌地打了聲招呼。
女人笑起來,走到花壇旁,用噴霧器對著這些假花細細地噴灑出水霧。許秋意從這片水霧里聞到了玫瑰的香氣。
女人一邊工作一邊自我介紹道:“我叫艾麗婭,就住在隔壁。先生不住維也納的時候,我負責過來打掃房子,照顧花園。”
先生,說的是蘇玉吧。許秋意想了想,做了自我介紹,問道:“你為什么把假花放在這兒?”
艾麗婭望著許秋意,意有所指:“因為有人很喜歡玫瑰花。”
許秋意像是被玫瑰花瓣燙著似的縮回了手,復雜地望著這叢假玫瑰。
“我們試過放真花,但在這個季節,不過一夜過去,花瓣就蔫了,沒辦法,就放了假花。等到玫瑰花開的季節,會換上真花的。”艾麗婭用手摸了摸被噴灑過香水的玫瑰花,眼里包含著向往,“即使是假花,但也很漂亮,不是嗎?有的地方,終年只能見到白雪,這樣好看的顏色只能在圖畫上見到。”
許秋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終年生活在北極圈的土著民確實很難看到這樣的花,不過,也不是只能在圖畫上見到。
“秋意。”蘇玉從小路走過來,見許秋意穿得單薄,快步走過來,將外套裹在她身上,因關切而呵斥,“你不冷嗎?”
秋意下來得急,看見這叢玫瑰花之后,一時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情況,聽蘇玉這么一說,才察覺到自己穿著拖鞋,手腳都已經凍得發紅。
“先生。”艾麗婭對蘇玉鞠了一躬。
蘇玉“嗯”了一聲算是回應,對她說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艾麗婭微笑著頷首,帶上她的噴霧器離開了。
蘇玉走過來,十分自然地握住許秋意的手,觸及她冰涼的指尖,他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,讓她的五指貼上自己溫暖的掌心。
許秋意怔了一下,將手從他手中抽出,把外套還給他:“我回房間穿衣服了。”
她的疏離并沒有讓蘇玉顯露出尷尬,他“嗯”了一聲,又把外套給她披上,阻止了她拒絕的動作,與她一同回到別墅內,目送她上樓:“待會兒咱們出門吧。”
“嗯。”許秋意頭也沒回,答應了。
早上七點四十分,維也納的太陽剛升起不久,陽光還未將清晨的寒意徹底驅散。
許秋意與蘇玉漫步在街頭。
“我們去哪兒?”她攏著衣服,跟在蘇玉的身側,顯得有些拘謹。
蘇玉拉住她的手:“到處逛逛。”
許秋意想把手抽回來,蘇玉這次卻是握得緊緊的,她用了力氣也沒能掙脫開。
她張了張嘴,想叫蘇玉撒手,瞥見蘇玉酷似余折的側臉和他微微上翹的嘴角,又把話吞了回去,任他拉著。
他牽著她,兩人走進一條古舊的小巷。并不寬敞的小路,兩旁是充斥著歐洲古典氣息的建筑物,有柔和悠揚的鋼琴樂聲在這條小巷中響起。
在這條小巷中,行人只有他們倆。
“運氣真好。”蘇玉突然說。
許秋意不明白他在說什么。
他神秘地笑了笑,牽著她站到一扇窗戶前。從窗外向里看,有一名老人正躺在躺椅上,手捧著不大的收音機,那和緩優美的鋼琴樂聲就是從收音機里傳出的。
“恰好遇到一名男孩在練鋼琴的概率太小了,就這樣聽一位老人的收音機也挺不錯,你覺得呢?”蘇玉握著她的手站在窗戶邊,與她貼近。他的聲音極輕,輕到沒有打擾這空曠的巷中的寧靜,就連不遠處的鳥兒也依舊立在原地。
這畫面似曾相識,《愛在黎明破曉前》里出現過。
許秋意聆聽著音樂,漸漸放松下來。她凝視著蘇玉,什么也沒有說,蘇玉卻懂了她的意思,揚了揚眉。
蘇玉捏了捏她的手心:“你不要想其他的,今天你是賽琳娜,我是杰西,好嗎?”
“我……”許秋意不太適應他親昵的小動作。
他很怕她拒絕,鄭重地改了口:“今天,你想我是誰,我就是誰。”
他明明知道她想他說什么,為什么他不愿直言?她輕輕皺起眉頭。
蘇玉又向她靠近了一步,唇幾乎要吻上她的耳朵:“我就當你同意了。”
許秋意靜默不語,沉重雜亂的思緒在她腦海里糾纏盤桓。
她想起了昨晚那個陪著她的人,還有他的輕喃。
她一直緊繃的神經有些累了,想休息一下。
她的眉頭舒展開來,無奈地望著他,眼神像在包容一個任性的孩子,輕笑道:“如果在海關局行人橋上會有人給我們戲票,那我或許可以做一天賽琳娜。”
他已經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,她也沒必要咄咄逼人。更何況,她的內心確實想做一次賽琳娜,所以才會對《愛在黎明破曉前》這部電影心生向往,才會想來維也納散心。
蘇玉輕聲笑起來,他低低的笑聲就飄蕩在她耳邊,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溫熱濕潤的氣息。
“那也許有點難。”他頓了一下說,“但也不是不可能,我們可以在橋上一直等。”等到她說她愿意成為他的賽琳娜為止。
8)
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離海關局行人橋有些遠,所以他們選擇了坐電車過去。
蘇玉牽著許秋意坐到電車最后一排,她向外看,欣賞沿途風景,而他一直垂眸望著她。
兩人一路安靜無言,電車即將到達目的地,許秋意回過頭來,恰與他四目相對。
他伸出手,將她散亂到臉側的一綹發絲別到她耳后,手指留戀著她柔軟的發絲,久久不肯抽離。
那一瞬間,許秋意聽到了心跳的聲音,不知是她的,還是蘇玉的。
她保持著這樣曖昧的姿勢與他對視良久,覺得自己一瞬間像著了魔似的,別過臉去,輕啟雙唇:“杰西沒有伸出手為賽琳娜理頭發。”
“但是他想。”蘇玉把自己的戲外動作說得冠冕堂皇。
電車叮叮叮地響了幾聲,海關局行人橋到了。
清晨的河面,云霧繚繞,恍若仙境,來往行人稀少,更顯獨特詩意。
許秋意與蘇玉下了車,走到橋上,她倚靠著欄桿,看了看在橋上來往卻鮮少駐足的人群,略帶遺憾地說:“看來橋上沒有會送票的兩位演員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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