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二章黃粱一赴-《妖仙渡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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絕望,痛苦,不甘,像一把把鋒利的尖刀凌遲著他的心臟。
陸老爺渾身顫抖著從夢中驚醒,背上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打濕,在冬日的夜里,直涼到了心里。
他從不知,婉兒去的那樣痛苦凄慘,也從不知,他竟把她傷的那樣深。
那種絕望的感覺,他已經在夢中反復嘗了無數次,每一次到最后云婉無助的哭求聲,都讓他痛到想把整顆心臟剖出來。
想想那個溫柔體貼,清凈淡然的女子,陸老爺摸著自己的胸膛,想著他明明是愛她的呀!為何到了后來,他卻被豬油蒙蔽了心,讓她和她們的孩子去的那樣凄慘。
而每一次夢到云婉在夜晚悄悄哭泣的時候,在云婉看到他和云萍恩愛的時候,還有他們的孩子一點點死去,她躺在冰冷的雨地里漸漸停了呼吸的時候,他都恨不得,將自己千刀萬剮。
尤其是那種從甜到苦,從親密到絕望的感覺,一遍遍的在他心頭重復。
吃飯時,他會想起云婉,面對云萍時,他面前浮現的還是云婉那張臉。陸重前來探望他的時候,陸老爺甚至在想,若他和婉兒的孩子還活著,是不是比重兒還要大上兩歲……
陸老爺甚至都不再去想,他奮斗了大半輩子的官位,接下來該去如何應酬了,只每日昏昏沉沉,在崩潰的邊緣掙扎。
擅離職守的結果,是一紙公文到了家中,他奮斗了幾十年才爬上去的位子,一下子罷免了個干干凈凈。
陸老爺手中握著公文,只覺得無比麻木,想想要這些身外之名,還有什么用?
父母養育一生,他之前努力念書,是想讓父母過的好,可以讓他們安享終老。成親以后,他想讓云婉過的好,不想讓她那樣嬌弱的女子,跟著他吃那么多的苦。
可等一切得到了,父母卻已經去了,甚至到最后,養育他一生的爹娘床前,都是云婉在侍奉著,端茶倒水了。
他也給了云婉一個官家太太的名號,但那時,她已經不屑了,因為她的心,已經死了。
細細回想,曾經奮斗的動力和原因都已經不在了,他還要那一官一職做什么?
他甚至自覺,都不能從這周而復始的噩夢中走出來。
而他也不愿走出來了,因為他,沒有那個資格。
行至桌前,點燃蠟燭。
陸老爺握起筆,又回想起當年的畫面,臉上禁不住老淚縱橫。
已經吩咐了伺候的人,等天一亮,就讓遲兒到他的房間來一趟,幫他把余生最后的事情做完。
提起筆,在潔白的宣紙上落下一行又一行。
剛毅端正的字體,帶著手中顫抖的痕跡,筆尖記下的,是云萍此生一筆筆的罪孽。
他們都該為自己的罪責付出應有的代價。
而云萍,或是殺人償命,或是沒有盡頭的牢獄之災,全憑她個人的造化吧!
落款處寫下名字的最后一筆,陸老爺沒有再看第二遍,直接把信封好,放在了一旁。
靜坐片刻,陸老爺哈哈一笑,到書架前,尋了那本詩經出來,翻到《擊鼓》那篇,如年輕時一樣,一遍遍的讀了起來。
仿佛一回頭,身后的女子正補著手中的衣裳,一起輕輕的唱到。
“死生契闊,與子成說。執子之手啊!與子偕終老……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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