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    相克

    葉春兒醒來時，只覺頭疼欲裂，好一會兒都沒能記起自己是誰……直到賀老夫人輕輕地握住她的手。

    “好孩子，你受委屈了。”

    葉春兒看著賀老夫人慈愛的神情，意識復位，眼淚瞬間滾滾而落。

    她張張嘴，想要說話，但喉嚨火燒火燎地疼，最終只發出悶悶地咳嗽聲。

    “你喉嚨腫了起來，太醫給抹了藥，暫時出不了聲，”賀老夫人從仆從手中接過一盞溫茶，用瓷勺舀了些水，親自喂到她唇邊：“別擔心，有祖母在，沒人敢再欺負你。”

    喝了些水，葉春兒多少好受了點，雖然依舊出不了聲，但她強忍著痛，啟唇無聲問道：您相信我？

    看著面前精神萎靡，臉色亦蒼白如紙的孱弱女子，賀老夫人眼中含了淚：“祖母相信你，你一直都是個好孩子，是祖母太自私，是祖母害了你。”

    當初賀老夫人是含著私心把她嫁給賀江的，如今這個局面，賀老夫人至少有一半的責任。

    世人皆道安定侯冷心冷情，是個沒有七情六欲的主兒，唯獨賀老夫人知道，賀江變成現在這副模樣，是因為從來都沒有人愛過他。

    賀老夫人自是愛他的，可她不能表露出來，畢竟昔日風光鼎盛的賀家只剩下賀江這一根獨苗苗，他必須支應起門庭，恢復賀家的榮光，故她只能嚴苛待他，好讓他順利長成一顆參天大樹。

    賀江不負所望，確實以一己之力撐起賀家，可他活得太孤單，又是個混不吝，只要給他一根竹竿，他就敢把天給捅個窟窿。

    賀老夫人實在是怕他走上不歸路，于是在知道葉春兒對賀江一往情深之后，強行促成了這樁婚事。

    她原是覺得葉春兒能給賀江愛，而賀江能給葉春兒一個家……結果，卻造就了一對怨偶。

    瞧瞧，曾經天真懵懂、笑容滿面的小姑娘，已經被折騰成一個滿身傷痕的殘破娃娃了！

    明明他們成婚，才不過短短半年而已！

    “春兒，跟祖母走吧，是賀江配不上你，你值得更好的對待，不要再跟他糾纏不清了……你們和離吧！”

    賀江執意要休妻，且已以“淫亂”為由寫好休書，但這無疑會讓葉春兒遭受非議，日后再難做人，賀老夫人不能害她，于是想勸他們和離。

    反正賀江只是想讓葉春兒離開安定侯府，想必不會在意這種小事。

    葉春兒渾身一震，眼神漸漸變得散亂，像是痛苦至極，賀老夫人不想逼她，便改為問道：“春兒，太醫說你體內氣血瘀滯，可能是誤食了藥性相克的藥，你最近有吃過什么藥嗎？”

    葉春兒不敢置信，立刻屈指搭在自己腕脈上，臉色漸漸轉白。

    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，她沒來得及替自己診脈……強撐著一口氣，她吩咐婢女：“去把藥渣拿來。”

    婢女立刻照辦，太醫得賀老夫人授意，用筷箸撥弄著藥渣，然后淌出滿頭冷汗：“稟長公主，這不是助孕藥，且恰恰相反，這藥的藥性極重，長期服用，很可能……一生無子。”

    葉春兒驀地笑了起來，笑著笑著，眼里溢出眼淚。

    她一直在傻乎乎地盼望著新生命的到來，于是一邊服用著賀江送來的助孕藥，一邊服用自己制作的調養身體的藥丸……可他欺她，騙她，辱她，他壓根就不想要她的孩子！更不想要她！

    喉嚨一陣腥甜，她張開嘴，“哇”地吐出一口鮮血，然后暈了過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