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頁 “大伴兒,你怎么看?” 姜崢的語氣很平淡,就像是在說什么無關(guān)痛癢的事情,比如等會的點心是御膳房的還是點酥莊的一樣。 曹公公弓著身賠笑道:“皇上,依奴婢看,韓劍揚(yáng)應(yīng)該是暴露了。” 姜崢瞅著他,翻出兩個大大的白眼。 韓劍揚(yáng)都在問我要不要收拾鋪蓋跑路了,你告訴我韓劍揚(yáng)應(yīng)該是暴露了? 人可以說廢話,但是不能說到這個地步。 瞅著曹公公一臉惶恐的樣子,他有些不忍心為難這個忠心的老太監(jiān),但聽到這種廢話,他又不能一點也不生氣。 于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:“你跪著說話吧!” “哎!” 曹公公應(yīng)了一聲,老老實實地跪了下來。 姜崢半躺在軟塌上,跟以前姿勢沒有什么不同。 只是眼神憔悴了些,眉頭舒展了些,看起來沒有之前眉頭緊鎖苦大仇深的樣子,但也少了一些風(fēng)發(fā)的意氣。 他將信件折疊好,放在了一邊,半閉著眼睛,仿佛陷入了假寐。 良久良久,他才睜開了眼睛,看向曹公公:“你還是說說吧,這殿上少了一個陪朕說話的人,只是自言自語未免太過無趣。說的好壞與否,朕都恕你無罪。” “哎!” 聽到這話,曹公公才放松了些許,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才說道:“如今異族在西面虎視眈眈,自然要一致對外,鎮(zhèn)國公此舉雖然有些許冒犯,卻也向皇上表明的態(tài)度。 使臣入京都,誰人不知要先面見皇帝?但這些人偏偏要先去拜訪鎮(zhèn)國府,其用心之惡毒,手段之下作,已經(jīng)不言而喻。皇上與鎮(zhèn)國公攜手走過幾十年,又豈能被這種事情擾了視線?” “哈哈哈哈!” 姜崢撫須大笑:“大伴兒這不是挺會說話么,怎么剛才不說?” 曹公公笑道:“奴婢乃是內(nèi)官,目光不免短淺,若不是皇上恕罪,還真怕哪一句話說錯了!” 姜崢眉毛微微揚(yáng)了揚(yáng):“哦?平時可沒見你怕這怕那!” 曹公公含蓄地笑了笑,沒有再說話。 姜崢沒由來有些煩躁,揮了揮手,便讓曹公公下去了。 靠在軟塌上,他閉上了眼睛,往前的一幕幕不斷在眼前浮現(xiàn)。 最清晰的一幕,自然是姜淮臨死前說的那一番話。 “你為何到現(xiàn)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?我的可憐蟲,難道你沒有感覺,即便沒有你,趙定邊也能將另外一個皇子推到帝王之位上,荒國軍隊依舊能戰(zhàn)無不勝,百姓依舊能休養(yǎng)生息,最后達(dá)成今日你口中這‘立國以來前所未有之盛世’?” “你該不會以為,你好兄弟的才華,僅限于行軍打仗吧?” “或許荒國姓趙真的是最好的結(jié)局,除了你我下去之后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和渾身染血的皇兄皇弟,沒有任何壞處!你說是不是啊,我的可憐蟲,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 “你為什么就不信呢?這世上,只有皇姐一人真心實意地對你好!” “讓他監(jiān)國,讓他監(jiān)國,你擔(dān)心的問題就都沒有了!我是唯一一個對你好的啊!” 姜崢向來認(rèn)為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王者,哪怕是胡貴妃死了之后,他也只是用了短短幾天,就從悲傷的情緒中掙脫了出來,投身于如山海一般的奏折里。 哪怕每次夜深人靜時都會陷入良心的譴責(zé),第二天都能頭腦清醒地處理朝政。 但這次不行! 姜淮死后,她的聲音便無處不在,時時刻刻在他腦海中回蕩。 “皇姐,你何苦如此折磨我?” 姜崢睜開眼,長長地吐了一口氣,望了一眼窗外的夕陽,仿佛得到了片刻的安寧。 …… 曹公公回到了自己的住所,雖然才剛剛黃昏,但從西隴關(guān)回到京都以后,姜崢都喜歡自己一個人呆著,直到接近子時的時候,才會在乾清宮或者去坤寧宮就寢。 所以說曹公公這些日子輕松了不少,干脆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處。 一個大院子,滿滿都是太監(jiān)。 不過小院子里面,只有曹公公一個人,他從來不讓小太監(jiān)服侍。 剛進(jìn)自己的院子,曹公公的小碎步就消失了,走路的方式都變得六親不認(rèn)起來,步子跨得很大,一點都不怕扯著蛋。 回到臥房,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自己的床板,下面放著五顏六色的蛋。 這些蛋大小不一,小的如拳頭,大的如腦袋。 形狀也不一樣,有些偏圓,有些偏尖。 他仔細(xì)地檢查了一遍,忍不住露出一絲不耐的神色,竟然一個破殼的都沒有? 他搓了搓手,將右手放在火上烤了烤,忍不住露出了享受的神情。 約莫三息的時間,他把手拿了下來,本來枯瘦的皮膚變得細(xì)膩紅潤有光澤,手心之中也出現(xiàn)了細(xì)密的血色紋路。 盯著紋路瞅了瞅,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:“何時才能體驗一下男人的苦……” 萬妖功德身。 百妖入宗師。 千妖圓滿身。 萬妖踏仙途。 他也不指望踏仙途,只求能成就一個圓滿身,畢竟他只當(dāng)過男孩,還沒來得急當(dāng)男人,就已經(jīng)當(dāng)公公了。 偏偏有些人不知道珍惜,明明可以不用當(dāng)太監(jiān),偏偏每天穿裙子。 你說氣人不? 他掰著手指頭數(shù)了數(shù),距離圓滿身還差七百多只妖。 但他修煉的萬妖功德身是殘缺版的,縱然他已經(jīng)做出了改良,也只能算兩個頂一個,算下來還需要一千四百只。 這得熬到什么時候? 他瞅著那些蛋,喃喃自語道: “你們還不清楚自己命運(yùn)么?從外打破是食物,從內(nèi)打破是生命啊!” 這是從趙昊那里偷來的雞湯,但這些蛋明顯學(xué)歷不高,他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任何反應(yīng)。 果然沒用!這種話只能偏偏太監(jiān)了! 他越來越煩躁,干脆抱起一顆蛋,在自己懷里暖了起來。 雖然我沒有,但是我可以暖。 隨著真氣不斷涌入,本來沉寂的蛋好像忽然有了一絲動靜,曹公公只覺懷里咯噔了一下,頓時大喜過望,真氣涌入速度又增加了幾分。 直到一個尖銳的東西,隔著蛋殼啄他了一下。 他趕緊把蛋從懷里拿了出來,本來光潔完整的蛋殼,已經(jīng)裂開了一道明顯的裂痕,然后里面的東西又啄了一下,整個蛋殼上都爬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紋。一只半人不人,半鳥不鳥的東西從裂縫之中鉆了出來。 只能看出嘴是尖的,看不出是血脈來自于什么鳥妖。 “終于出來了!” 曹公公激動地搓了搓手,僅從妖族特征上來看,這半妖的妖族血脈濃度不低。 好東西啊! 破殼以后,半妖幼崽閉著眼睛,本能地向唯一一個熱源湊近。 深宮很冷。 曹公公很暖。 它倚著曹公公的身體,仰起頭,張開嘴,哀鳴著等著曹公公投喂。 曹公公笑瞇瞇地看著它,即便感覺它丑陋萬分。 他取出一把匕首,在尾指尖劃了一下,殷紅的血液便絲絲滲出,隨即把傷口放到幼崽的嘴里,后者當(dāng)即貪婪地吮吸了起來。 “小畜生真有勁兒!” 曹公公任它吸吮,笑得越來越開心。 忽然有那么一瞬,吞咽的動作戛然而止,幼崽的身體僵住了。 一縷縷血?dú)鈴乃谥杏砍觯樦鴤诘构嗟讲芄捏w內(nèi)。 “嘶……” 曹公公爽得倒吸一口涼氣,仰著頭半閉著眼睛,一副上了頭的模樣。 果然,不論是人是妖,幼崽出生之際,都會有一縷精純的先天之氣,此先天之氣,沒有任何俗世濁氣的玷染,而血脈也是一生之中最為純凈的時候。 可以說,先天之氣的多寡,決定了一個人或者妖終身的天資。 不巧,萬妖功德身這門功法中,除了煉化血脈,還有掠奪先天之氣的手段。 雙喜臨門! 曹公公無比欣喜,約莫一刻鐘之后,半妖幼崽無力地躺在桌上,除了微弱的胸口起伏,幾乎沒有了任何生命體征。 失去妖血之后,它的妖族特征正在不斷退化,卻沒有足夠支撐它變回人形的能量,沒過一會兒,它就徹底不動了。 曹公公嫌惡地看了它一眼,隨手搓出一團(tuán)火苗,就把幼崽尸體燒得灰都不剩。 若是胎生的妖血人裔,看起來還能生出一絲愛憐之心。 這種從蛋里面破殼而出的,哪怕體內(nèi)有人血,在他眼中也是純純的異類。 把這種東西弄死,并不會有絲毫的負(fù)罪感,沒有負(fù)罪感,自然也不會有快感。 他緩緩?fù)鲁鲆豢跐釟猓鋈桓杏X胸口處傳來一股灼熱,眉頭微微皺了一下,露出了不耐的神色,但還是從懷里取出了一塊玉石。 玉色森白,看形狀倒像是一塊不知道何種生物的頭蓋骨,上面有淺淺三道裂縫匯聚在了一起。 一縷縷黑氣從裂縫中冒出,在半空中匯聚成一張模糊的人臉。 人臉緩緩開口:“這批貨質(zhì)量如何?” 曹公公微微一笑:“不錯!” 他聲音與平時尖細(xì)做作的太監(jiān)音截然不同,卻比較偏中性風(fēng),讓人分不出男女。 這玉石是一種妖器,經(jīng)常成對出現(xiàn),是由至親雙方甚至是多方的頭蓋骨煉制的,可以是夫妻,也可以是親人,將他們死前的惦念,通過奇詭的手段煉化成固有的通訊通道,只要真氣或者法力提供充足,就能百里之內(nèi)無障礙交流。 當(dāng)然,這妖器的煉制條件也是極為苛刻,單是原材料就需要一品及以上大妖的頭骨。 因為手段殘忍,即便在妖族也是被大多數(shù)深惡痛絕的存在。 所以哪怕妖族傳承比大漢神朝時間都要久幾倍,這種妖器也是少之又少,若不是跟妖族搭上了線,他根本沒有可能得到這種東西。 曹公公話鋒一轉(zhuǎn):“不過這種蛋里面出來的東西,本座不喜歡。” 黑霧晃動了一下,沉聲說道:“放心!事成之后,本座許你千名孕有半妖產(chǎn)婦的位置。” 雖然給予了承諾,但黑霧的語氣明顯有些不悅。 曹公公比他更加不悅:“不是說非必要的時間避免聯(lián)系么?” 黑霧沉聲道:“本座派出的兩只狐貍,已經(jīng)失聯(lián)了。” 曹公公嗤笑一聲:“趙昊乃是鎮(zhèn)國公之獨(dú)孫,光是明面上擺著的就有兩個一品高手,那小子行事又極其古怪,你該不會真以為派出的是他未來親戚,就能輕易得手吧?本座也不理解,為何你們會覺得挾持趙昊是最簡單的選項。” 黑霧冷哼道:“那你告訴本座,當(dāng)如何是好?” 曹公公語氣中帶著一絲譏嘲:“你我不過是合作的關(guān)系,資料本座已經(jīng)給你了,沒有給你出謀劃策的義務(wù)。若你真想求本座出手,也不是不行,但那是另外的價錢。” 黑霧寒聲道:“什么價錢?” 曹公公嗤笑:“你付不起的價錢。” 雙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,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。 但確實。 鎮(zhèn)國公有無上將運(yùn)加身,整個六國都無人能出其右,尋常小妖連接近的能力都沒有。 更何況,趙定邊還是當(dāng)之無愧的六國第一宗師,即便沒有所謂將運(yùn),妖族中自信能勝過他的大妖,也難出十指之?dāng)?shù)。 第(1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