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頁 姜淮怎么都沒有想到,有朝一日竟然還能遇到她。 陣法消融的瞬間,一個手持戰斧的女人,正在靜靜地盯著他。 這女人兩鬢斑白,容貌卻只是三十多歲的模樣,臉上帶著猙獰的笑意。 姜淮霎時間毛骨悚然:“蕭漸秋!你,你怎么在這里?” 蕭漸秋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怨氣:“我為什么在這里,難道你不知道么?若不是你,我應該正與定邊在塞上牧馬放羊,我兒子不會被毒得憨憨傻傻,我孫子也不會丹田盡廢。如今,你問我為什么會在這里?” 說罷,便手持戰斧,向前走去。 她每向前走一步。 姜淮就向后縮一步。 可即便再害怕,她嘴上也沒有半分服軟:“胡說!若趙定邊真的愛你,早就和你一起離開荒國了,又怎么會放你一個人重傷在外域孤苦無依,他就是舍不得我才留在京都的。你個賤女人,別做夢了!” 蕭漸秋冷冷一笑:“哦?這么說,我離開京都的這幾年,你已經住進鎮國府了?” 姜淮:“我我我我我……” 蕭漸秋輕蔑一笑:“你這個下藥都得不到男人的可憐蟲,又何必嘴硬呢?” 聽到這句話,姜淮頓時像被踩到尾巴的貓,聲音都變得凄厲起來:“你才下藥,下藥的人是你,都是你用陰謀詭計,才騙到定邊的!” 這句話,戳到了姜淮一輩子的痛處。 多年愛而不得,為了如愿,他甚至給趙定邊下了藥。 結果,趙定邊意志力實在太強,愣是扛住了藥力,把她綁住,然后逃跑了。 這一逃,就逃到了情敵的被窩里。 那時蕭漸秋雖然與趙定邊相互傾心,但始終在宗門和情郎之間猶豫。 結果,這一下藥。 哦豁。 姜淮本來趙定邊還會因為姜崢的原因,對自己有一些照顧。 結果從那天起,他變成了一個老婆奴。 所以這件事是姜淮一生的痛。 這暴擊誰能頂得住? 姜淮全身黑色真氣彌漫,頓時就克服了恐懼,手中憑空出現一把黑氣繚繞的劍,直奔蕭漸秋的咽喉而去:“去死吧!” 卻不料,蕭漸秋只是輕輕擎起戰斧。 只聽叮的一聲。 姜淮倒飛出去,瘋狂的雙眸頃刻間恢復了神智。 她忽然想起,自己打不過那個賤女人。 眼見蕭漸秋越走越近,她只覺五臟六腑都在因為恐懼而顫抖。 “你,你不能殺我!” “我為何不能殺你?這次,莫非還有姜崢護著你么?” “……” 一股無助之意在姜淮心中悄然蔓延。 這次,誰還能救我? 在她的視線中,蕭漸秋就像是九幽之中爬上來的惡鬼,身影漸漸放大,黑色的影子就像是地獄一般將她慢慢吞沒。 逃! 這是她心中唯一的反應。 雖然她也是宗師,但宗師的手段大相徑庭,她本來修為就不如蕭漸秋,悟的道又不適合正面對戰,如果選擇硬剛,必死無疑。 她當即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紙,上下頜用力一咬,舌尖血便噴涌而出,落在陣眼之上。 一時間,血紅之光大盛,將她團團包裹,飛快凝成一個紅珠,在原地消失不見。 于是山洞之中,只剩下了“蕭漸秋”一人。 “哎!果然跟好弟弟說的一樣,” 光影變化。 上了年紀的女人,很快就變成了容貌艷麗又帶著一股野性的年輕女子。 凰禾手中的戰斧,已然變成了長劍。 她把長劍丟在了地上,眉頭微皺揉了揉肩膀。 果然,只要懷著不軌之心,對身負國運的人出手,一定會受到國運反噬。 除非像剛才的和尚與道士一樣,得到了皇帝的臨時冊封,才能與趙定邊正常交戰。 這次自己只是被動防守,還是有些許反噬,難怪好弟弟不讓自己出手。 一時間,她感覺心里有些溫暖。 從小到大,所有人都在利用她,盡管宗門里的師父和師姐妹對她有真心,卻還是宗門利益為重。 不像我的好弟弟,只會心疼姐姐。 明明這里國運籠罩比較弱,拼著重傷完全能夠殺了姜淮,他還是選擇了對自己損傷最小的方法。 這世上,有一種藥,能模糊記憶,弱化判斷力。 剛才還沒把姜淮的護身陣法破了的時候,凰禾就利用熏香將藥送入了她的口鼻。 只是任何藥對于宗師都很難發揮效果。 所以,凰禾要做的就是擊垮姜淮的心智,讓藥效發揮出來。 她心念一動。 長劍,變成了長戟。 而她自己,也變成了趙定邊的形象。 她拿起長戟,虎虎生風地舞動了一下,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須,不由得意一笑。 “嘖嘖,真像!” 感嘆完,便沖出了山洞,聲音憤怒且嘹亮。 “毒婦!休走!” 接下來的幾個時辰,姜淮陷入了一生的夢魘。 她被“夫婦兩人”瘋狂包夾,遇見蕭漸秋,還能夠生出一絲反抗的心思。 遇見趙定邊,直接轉頭就跑。 好幾次被打到重傷瀕危,她絲毫不懷疑趙定邊殺她的心。 盡管她突破宗師之后,從來沒有跟趙定邊正面交過手,但六國第一戰神這六個字可并非浪得虛名,再加上剛才看到趙定邊壓著魏國佛道兩個頂尖宗師打…… 那禿驢和牛鼻子,恐怕已經死在破天戟下了吧? 姜淮毫不懷疑,她在趙定邊手下很可能連一招都撐不過去。 所以,她只能逃。 但這夫婦倆就跟鬼一樣,不管她逃到哪里,都會有一個人攔在她的前面。 逃! 逃! 逃! 漸漸的,她腦海中只剩下這一個字。 可是,逃到哪里呢? 眼見趙定邊擎著破天戟逐漸逼近,她徹底迷惘了,這些天發生了一切,都在她腦海中化作了漿糊。 找姜崢! 我的好皇弟,一定還會像以前那樣護著我的。 為什么我剛才沒想到? 打定主意,她當即調轉方向,朝西隴關的方向逃去。 可身后的蕭漸秋速度依舊讓她絕望。 姜淮受不了了,聲音凄厲地大吼道:“蕭漸秋,你跟趙定邊去塞外牧馬放羊去吧,我不要他了!” 沒想到,說完這句話,身后的動靜還真消失了。 她這才松了一口氣,腳下的速度卻絲毫不減,徑直朝西隴關逃去。 不遠處。 一個身材高壯的黑臉漢,猛然勒住火麟馬脖子上的韁繩,滿臉都是猶疑的神色。 “這聲音,是姜淮的?” “那個瘋女人還沒死,怎么還說起了我娘的名字?” “我娘!我娘回來了?” “不對!剛才只有姜淮一個人的氣息。” “估計這個瘋婆子又發瘋了!” “這個女人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?難道這件事情都是她暗中搗鬼?” “我爹呢?” 一連串的問題從他腦海中冒出,就像毛線一樣縷縷纏在了一起,結果就是一個問題也想不明白。 但很快。 他發現了問題的關鍵:“牧馬放羊?那我的牛呢?” 黑臉漢在原地愣神了好一會兒,才甩了甩腦袋,將這種被拋棄的感覺暫時甩了出去。 他這次,主要是為了馳援老爺子。 別的什么都是次要的。 于是他輕輕一夾馬腹,火麟馬再次騰空而起,朝望歸山的方向趕去。 …… 望歸山上。 場面十分尷尬。 趙定邊渾身染血,染的都是沖和道人的血。 圓真和尚锃光瓦亮的腦袋上有一個血手印,也是沖和道人的血。 沖和道人身上血流如注,幾道貫穿傷對尋常人來說已經致命,他卻還是面色紅潤,精神奕奕地沖圓真和尚罵罵咧咧。 趙定邊搖了搖頭:“大師,真人,你們還是拿出真本事吧,一味示弱,趙某并不會放過你們!” 若雙方都沒有任何兵器法器,他自信能輕松勝過兩人。 剛才,這兩個人的狼狽應該也不是假的。 但狼狽不代表沒有留手。 他的妻子就是宗門之人,他當然清楚宗門之人有何等通天的手段,尤其眼前的道人與和尚是整個魏國的佛道兩家的門面擔,若真是全力施為,不可能一個照面就完全落于下風。 久經沙場,他能清楚地察覺出來。 一開始,圓真和尚和沖和道人對他的殺心極其堅定。 但當巍峨平川大陣瓦解,只掉下來幾千廢掉的騎兵時,他們兩人的殺意轉瞬消融。 然后,兩個絕世高手,就變成了兩個唱戲的。 原因無他。 皇朝與宗門,終究只是互相利用的關系。 魏國皇帝想讓他們與自己同歸于盡,他們也想將兩萬魏國精兵敲骨吸髓,讓他們給自己造成最大的傷害,那么他們就能以最小的代價坐收漁人之利。 因為,武者的限制就是這樣。 沒有宗門之人那通天徹地的大神通,武者單體實力再強,最多也就是萬人之敵。 自己情況有些特殊,兩萬精兵差不多也已經是他的上限。 即便真把這兩萬精兵全斬了,自己勢必也會進入到油盡燈枯的狀態。 結果不曾想。 自己那孫子真的夠陰,不知道通過什么方法,壞了那巍峨平川大陣,兩萬精兵頃刻之間化為烏有。 圓真和尚和沖和道人再想和自己過招,每一招付出的都是自己的代價。 他們心疼。 果然,這些宗門之人,就是愛惜羽毛。 圓真和尚輕輕咳了一聲,臉上露出慈悲而不失尷尬的微笑:“趙施主,你我在此會面是為緣分,有緣者切磋,講究的是點到即止。施主武道造詣登峰造極,貧僧深感高山仰止,既已窺得山之高,何必躬仰苦求之?不如我們今天到此為止,若真是緣分未盡,下次重逢再一起坐而論道。” 趙定邊看向沖和道人:“道長,你的意思呢?” 沖和道人一邊用針線縫著自己身上的貫穿傷,一邊笑哈哈道:“今日與趙兄切磋一場,的確是酣暢不已,不過趙兄你也看到了,貧道可能要忙一段時間針線活,不如改日再一起論證武道。” 果然。 趙定邊緩緩搖頭:“若我今天一定要與你們論道呢?” 圓真和尚和沖和道人面色皆是一變,沒想到趙定邊竟然如此咄咄逼人。 但他們還是沒有立即發怒。 圓真和尚笑瞇瞇道:“施主何必戾氣這么重,非要鬧到雙方兩敗俱傷呢?” 趙定邊神情冷峻。 他是殺伐果斷之將,卻也非戰斗狂人,并不是逮著高手就一定要分出一個高低。 第(1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