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頁 子時。 夜幕低沉。 內河河畔。 天香閣門口,幾個武將后人死死地盯著河面,眼神又是驚怒,又是憤恨。 怒,此等歹人,竟能在荒國京都為非作歹。 恨,自己實力低微,非但不能幫忙,反而成了拖累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趙昊被劫掠而去。 地上,剛從河里被救出來的姑娘衣衫襤褸,蜷縮在一起瑟瑟發抖。 而天香閣里面的姑娘和尋歡客也早早被驚醒,離岸邊老遠,小心翼翼地打聽發生了什么事情。 “嗒!” 老楊翻過石雕護欄,濕漉漉的雙腳無力地踩到地面上。 他與這些武將后人對視,想說什么,卻如鯁在喉。 喉結動了動,沒有發出任何聲音,只能頹然低下頭。 孟勝男扶著軟軟垂下的手臂:“前輩不必自責,遇到宗師是我們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事情,馮千鈞已經報信了,用不了多久京都就會全面戒嚴,有府兵和飛魚衛在,那些歹人逃不遠!” 剛才的戰斗他們都看在眼里,那些蛙人究竟有多強,他們可是親身體驗過的。 兩個一品高手,十幾個二品三品的高手,這一股力量,哪怕放在戰場上面,都是極其恐怖的存在。 但就是這么一群人,在老楊手底下落盡下風。 如此恐怖的力量,將老楊稱作宗師之下第一人都不為過。 可老楊再強,比起真正的的宗師,差距也猶如天淵。 剛才那黑衣人,輕描淡寫一拍,就能在不傷人的前提下拍散老楊全身的真氣,此等驚世駭俗的手段,他們聞所未聞,見所未見,即便是鎮國公趙定邊,也未必能如此收放自如。 老楊深吸一口氣:“你們可否看出,此人是何身份?” 這個問題孟勝男也想知道。 要知道整個荒國,明面上只有鎮國公一個宗師。 而這次這些人為了擄走趙昊,竟然直接出動了一個宗師,而且這宗師的舉動十分詭異,貌似眼中只有阻撓老楊這一件事。 所有人都不懷疑,這個神秘宗師有殺掉老楊的能力,但…… 莫非,殺人是另外的價錢,得加錢? 孟勝男搖了搖頭:“我也不知!這些人究竟什么身份?綁架趙昊,又究竟是為了什么?” 聽到這話,老楊臉色更難看了幾分。 綁架趙昊只是一種手段,表象下的目的才是更能讓人膽寒的存在。 他背過手摸索了一陣,然后拔下來一支短箭,箭翎處掛著掛著一張布條。 這是那些蛙人逃走之前,用袖箭射在他后背上的。 老楊眼神一凝,飛快車下布條,看到上面字的一瞬間,整張臉都變得煞白煞白的。 想要趙昊活命,拿西隴關布防圖來換! 沒有時間,沒有地點。 但老楊相信,這些人有的是方式通知鎮國府。 但西隴關是什么東西? 西隴關曾是大漢神朝的西大門,將無數異族兇獸拒之門外。 荒國監國之初根本無人問津,直到奪取了西隴關,才獲得了中原五國不容忽視的實力,因為只有這千古雄關作為依仗,荒國才保留著問鼎中原的希望。 西隴關有多么重要,已經不言而喻了。 不然當年姜崢也不可能為了奪回西隴關,把整個荒國都當成了賭注。 這不是在賭國運,因為西隴關本身就是國運。 一旦西隴關失守,荒國就會變成真正意義上的蠻夷! 這些人,讓鎮國府用西隴關布防圖換趙昊的命。 無異于只給出兩個選項。 要么,趙昊死! 要么,鎮國府一脈,舉家叛國! “前輩,這布條上寫的什么?” “沒什么!” 老楊連忙將布條收了起來,這信息事關重大,不能給任何外人看。 而此時,兩道極其剛猛的氣息由遠及近,轉瞬之間就到了眼前,正是滿臉焦急之色的趙定邊和趙無敵。 剛才他們還能察覺到幾道氣息在爭斗,沒想到只是一眨眼,洛水的氣息就委頓了下去,其他幾道不明顯的氣息也飛快消失,只能感受到老楊忽強忽弱的真氣。 如此一來,即便兩人當時還沒有趕到,又怎么可能猜不到發生了什么事情? “是誰敢動我昊兒?” 趙無敵怒不可遏,瞪著一雙銅鈴般的眼睛,在河面上到處搜尋,卻怎么尋也尋不到,便抓住老楊的胳膊,拼命搖晃。 “昊兒!昊兒呢?老楊!這到底是怎么回事?我的昊兒呢?” 老楊面露苦澀,卻不敢有絲毫怠慢,撲通一聲就跪在了趙定邊的面前,飛快把剛才發生的一切敘述了一遍。 在聽到那個宗師出現的時候,父子倆也是勃然色變。 難怪! 難怪能夠當著老楊的面將趙昊劫走! 能將老楊玩弄于股掌之間,也的確是宗師的實力。 可這宗師,為什么一點氣息都沒有外泄? 這手段,實在太詭異了! 他們原以為,只要趙昊不出京都,有老楊貼身保護,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可能對趙昊造成威脅,但現在…… 一個手段詭異的宗師,兩個一品,二品三品高手十幾人,所有人都配備了蛙衣。 真是好大的手筆! “宗師!?哪條陰溝里冒出來的狗東西!” 趙無敵睚眥欲裂,自從趙昊六歲丹田被廢之后,他就恨不得把這個兒子寵上天。 目之所及,任何可能對趙昊有威脅的人或者物,都會第一時間被他解決。 十幾年來,他不想讓自己兒子受到一絲一毫傷害。 甚至因此打了幾個不該打的人,犯了很多不該犯的錯。 直到老爺子讓老楊當了趙昊的貼身保鏢,他的被迫害妄想癥才輕了很多。 但他怎么都沒有想到,有朝一日,竟然會有一個宗師沖自己的兒子出手。 宗師? 趙無敵此刻絲毫沒有實力差距的意識,他只想立刻把這個陰溝里的宗師揪出來碎尸萬段。 情緒憤然,真氣激蕩,字字含怒。 “這些狗瘠薄玩意兒!老子看他們能藏到什么地方!” 趙無敵縱身一躍,當即準備跳湖搜查。 趙定邊面色一變,趕忙出手攔截,卻不曾想趙無敵周身真氣雄渾,竟然有些攔截不住。 盛怒之下,他竟然隱隱有了突破宗師的征兆! 但趙定邊顯然已經無暇顧及這些,強運真氣將趙無敵壓了下來。 趙無敵大怒:“爹!放開我!” 趙定邊面色陰沉,出聲訓斥道:“他們既已沉河,就必然有脫身之法,你能找到什么?把時間浪費到這無用功上,跟害昊兒有什么區別!” “可!可……” 趙無敵又急又怒,卻也清楚老爺子說的沒錯。 氣急之下,連著對內河轟了好幾拳,每一拳都激起了近十丈的怒濤。 幾聲巨響,整個京都都為之震顫,無數人從睡夢中驚醒,驚疑不定地望著天香閣的方向。 普通人皆為之心悸,而一些修為高深的人更是面色凝重,這幾拳的威勢,已經遠遠超出尋常一品高手,京都之中何時出現了此等強者,又為何深夜發怒? “爹!怎么辦啊!” 趙無敵聲音憤怒中帶著一絲頹然,他擅長打仗,但不擅長找人。 如今自己的兒子被人劫掠走了,他卻無能為力。 這個身高八九尺的魁梧漢子,竟然急得直抹眼淚。 正在這時,一隊騎兵和一隊身穿飛魚服的侍衛分別從南北兩個方向匯聚而來。 行至三丈外,為首的兩個統領當即下馬,半跪在趙定邊面前。 “參見鎮國公!吾乃京都府兵統領,特來營救少公子,謹遵鎮國公調遣!” “參見鎮國公!吾乃飛魚衛鎮撫使,特來營救少公子,謹遵鎮國公調遣!” 趙定邊尚能保持從容,但臉色無比陰沉,聲音中的怒意也絲毫不假掩飾:“諸位同僚,此等歹人于我荒國京都之中行兇,于家老夫獨孫被劫,心中憂慮;于國本公守京失利,愧對皇恩! 還請諸位勠力同心,府兵封城,封鎖出入京都大小道路河流! 飛魚衛徹查白馬會館,并調查歹人蹤跡!我趙定邊在此謝過!” “謹遵鎮國公令!” 眾人雖然都不歸趙定邊管轄,但二者成立之初,皇帝也留下密令,當皇親與鎮國府眾人遭遇不測,可臨時聽從鎮國公命令。 如今,被擄的人是趙定邊獨孫,同時也是皇帝無比寵愛的趙昊,當然符合事急從權的條件。 兩隊人馬飛速散開。 趙無敵也忍不住了:“老子也去白馬會館,砍了這些異國狗!” 作為神武大將軍,他自然是聽到了一些風聲的,本來只以為是一些小毛賊的小打小鬧,光是飛魚衛就夠這些人喝一壺,卻沒想到鬧到這種地步…… 他不擅長找人。 所以只能去砍人了,不管是不是這些人所為,總會有一顆腦袋在掉落之前說出趙昊的所在。 趙定邊下意識想要攔住他,卻被老楊按住了手。 他眼神變了變,便沒有出言制止,目送趙無敵跟著飛魚衛趕往了白馬會館的方向,這才看向一旁的武將后人:“跟著你們趙伯伯,攔著他……三品以下的不要殺!” 眾人對視了一眼,齊齊點頭:“好!” 說罷,就匆匆跟了上去。 這一次出動了這么多高手,必定不是荒國本土的勢力,這些異國人本來就不怎么干凈,就算殺完泄憤也未嘗不可。 但現在荒國剛剛經歷大戰,真要同時惹怒四國,未必會好過。 不過……發生此等大事,殺你們幾個高手,你們沒意見吧! 等人走了之后,老楊神情慘然:“老太爺,我……對不起主母!” 愧疚之色,已然溢于言表。 趙定邊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此事也非你我能左右,此宗師手段詭異,千日做賊易,千日防賊難!這些人別有所圖,昊兒雖被劫走,但短時間內性命無虞,你隨我下湖尋找蹤跡,未必沒有轉圜的余地。” 說著,便拉著老楊的手腕,準備跳湖。 但老楊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,向前跪了幾步,將布條塞到了趙定邊的手里面。 他微低著頭:“剛才少爺也在,我怕以他的脾氣看到會……” 趙定邊低頭看去,發現手里多出了一張布條。 他連忙展開布條,看到上面內容的一瞬,霎時間五內俱焚。 交出西隴關布防圖? 這跟叛國有什么區別? 其心可誅! 其心可誅啊! 趙定邊即便再處變不驚,現在也不免有些煩躁,近些天的信息不斷在他腦海中交織,卻讓他越來越感覺不妙。 不管這些人來頭如何,都已經提前幾天被飛魚衛掌握了些許蹤跡。 荒國只有自己一個宗師,卻能在面對五國時屹立不倒,這其中少不了軍情處和飛魚衛強大的情報能力。 馮千鈞只是初入軍情處幾年,就能從車轍痕跡推算出有輜重入城。 那飛魚衛的頂尖高手呢? 即便蛙衣有隱匿氣息的功效,但這些人也不可能時時刻刻都穿著蛙衣。 以飛魚衛搜集信息的能力,怕是不難猜到這些人的動機。 高手眾多,動機危險。 在飛魚衛中,必定會成為最頂級的關注對象。 可這次,一直到自己的孫子被劫,飛魚衛都沒有發出絲毫預警! 自從那個人消失以后,飛魚衛就直接歸皇帝管轄。 這究竟是皇帝的意思,還是那個人又回來了? 她……還活著? 第(1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