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唐朝的分裂和滅亡-《大中國史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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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節 安史之亂
北宋為什么不能抵御遼金,以至于給元朝滅掉?這個根是五代種下來的。五代時候,為什么要去勾結異族,請它進來?這個根是唐朝種下來的。唐朝怎樣會種下這個根?是起于有天下者好大喜功的一念,和奢侈淫欲的行為。專制政體和國家的關系,可謂大了。
唐玄宗時所設的十節度經略使,已見前篇第十五章第三節。這諸鎮之中.西北兩面,以制馭突厥、吐蕃、奚、契丹故,兵力尤厚。唐初邊將,是“不久任”、“不兼統”的。“蕃將”就有功勞,也做不到元帥。玄宗在位歲久,漸漸荒淫。始而寵武惠妃,繼而寵楊貴妃,委政于李林甫。林甫死后,劍南人楊釗,又夤緣楊貴妃的門路,冒充她哥哥。于是賜名國忠,繼李林甫為宰相。玄宗始而銳意邊功,繼而荒淫無度,軍國大政完全不在心上。邊將就有以一人而兼統數鎮,十幾年不換的。李林甫又妒功嫉能,怕邊將功勞大的,要入為宰相,就奏用胡人為元帥,于是安祿山就以胡人而兼范陽、平盧兩鎮節度使。這時候,奚、契丹漸漸強起來了(參看第三章第二節)。安祿山時時同它打仗,又暗招奚、契丹的人,補充自己的軍隊。于是范陽兵精,天下莫及。他有反心已久。以玄宗待他厚,一時還猶豫未發。到楊國忠做了宰相,和安祿山不對,說他一定要反的,玄宗不聽。楊國忠就想激變安祿山,以“自實其言”,于是處處和安祿山作對。公元755年,安祿山就反于范陽。
這時候,內地是毫無兵備的。玄宗聽得祿山反信,叫封常清(河西節度,這時候適在京師)到東京去募兵抵御他。然新招來的“白徒”,如何和百練的精兵打仗?屢戰皆敗,不一月,河南、河北皆陷。祿山就稱帝于東京。封常清逃到潼關,和副元帥高仙芝共守。玄宗把他殺掉,代以哥舒翰。哥舒翰主堅守,楊國忠又催他出戰。公元756年六月,戰于靈寶(如今河南的靈寶市),大敗,潼關失守。玄宗出奔四川。當楊貴妃得寵的時候,還有她的姐姐秦國夫人哩,韓國夫人哩,虢國夫人哩,都出入宮禁,驕奢淫逸得了不得,后來楊國忠也是如此。軍民心上,久已怨恨得不堪了。玄宗走到馬嵬驛(在如今陜西興平市),軍變了,逼著玄宗把楊國忠、楊貴妃都殺掉,然后起行。又有一班父老“遮道”,勸玄宗留太子討賊,玄宗也聽了他。太子走到靈武(如今甘肅的靈武市)即位,是為肅宗。
當哥舒翰守住潼關的時候,平原太守顏真卿,常山太守顏杲卿,都起兵討賊,河北響應。賊將史思明,雖然把常山打破,將顏杲卿殺掉。而朔方節度使郭子儀,河東節度使李光弼,又連兵而出井陘,殺敗史思明。安祿山一方面形勢頗為吃緊。不意潼關破了,子儀、光弼,都撤兵西上,顏真卿也逃到行在。于是形勢大變。幸而安祿山是個武人,所靠的只是兵強,此外別無大略。他手下的戰將,也是毫無謀略的,既入長安,縱情于子女玉帛,并不出兵追趕,所以玄宗得以入蜀,肅宗也安然走到靈武。公元757年,安祿山又給他的兒子安慶緒殺掉。安慶緒不能駕馭諸將,將卒都不聽他的命令。于是兵勢驟衰。
肅宗即位之后,郭子儀以兵至行在。公元757年二月,先平河東,以為進取兩京的預備。九月,以廣平王俶(代宗)為天下兵馬大元帥,并著回紇西域的兵,克復西京。旋進取東京。于是賊將皆降。賊將尹子奇屢攻睢陽,幸得張巡、許遠堅守。后來雖然給子奇攻破,然而不久,東京就收復了。子奇為人所殺,江淮得以保全。
賊將里頭,最驃悍的要算史思明。投降之后,唐朝仍以他為范陽節度使。李光弼使副使烏承恩圖之。事泄,思明殺掉承恩,再反。這時候(公元758年),九節度之師六十萬,方圍安慶緒于鄴,久而不克。史思明發兵來救,官軍大敗。李光弼的兵,在諸將中,算最整齊的,只斷得河陽橋(河陽,如今河南的孟州市)。思明入鄴,殺慶緒。旋發兵陷東京。公元761年,攻陷河陽及懷州(河南沁陽市),朝廷大震。幸而思明也為其子朝義所殺,賊勢又衰。公元762年,肅宗崩,代宗立。史朝義差人去騙回紇,說唐天子已死,國無主;速南取其府庫,金帛多著哩。回紇信了他,牟羽可汗,自己帶兵南下,而走到路上,給唐朝人曉得了。趕快派蕃將仆固懷恩(鐵勒仆骨部人),前去游說他,勸他反助唐朝。于是再派雍王適(德宗)做天下兵馬大元帥,和回紇的兵,一同進取東京。史朝義走幽州,幽州已降,想逃奔奚、契丹,為追兵所及,自縊而死。一場大亂,總算平定。
郭子儀、李光弼,是歷史上負頭等聲譽的人物。我說他們的兵,實在沒有什么用場。這個很容易見的。進取西京的時候,官軍的總數,共有十五萬;回紇兵不過四千。然而為什么一定要有了回紇兵,才能收復兩京?當時官軍的兵力,并不薄弱,賊兵則久已腐敗了;而且安祿山死了,失了統御的人;何以十幾萬的官軍,竟不能力戰取勝,一定要借助于回紇兵呢?圍相州一役,沒有外族兵,就以六十萬的大兵,而殺得大敗虧輸(這時史思明的兵,只有三萬)。
相持幾年,畢竟又靠回紇的力,才把史朝義打平。這種軍隊,也就可想而知了。所以我說《唐書》上所載郭李的戰績,是全不可靠的。安史的亡,只是安史的自亡。不然,安史的一班降將,何以毫不能處置,而只好養癰遺患呢?
第二節 唐中葉后的外患
唐朝因安史之亂所致的患害有兩種:一種是外國驟強,一種是藩鎮遍于內地。
突厥復興的時候,回紇度磧,南徙甘涼間,已見上篇第十四章第六節。突厥亡后,回紇懷仁可汗,又北徙據其地(樹牙于都尉山,大約在如今三音諾顏境內)。懷仁的太子葉護(葉護是官名,不是人名。凡北狄的人名,有時是“名”,有時是“稱號”,有時是“官名”。有時“名”、“號”、“官名”等,混雜在一起。一一分別,不勝其煩;而且有許多分別不出的,所以概不加注。特于此發其凡,讀者只要不把它都認做人名就是了),助中國收復兩京。原約克復西京之日,土地歸唐,金帛子女歸回紇。城破之日,回紇欲如約。廣平王率眾拜于葉護馬前,請他破了東京再如約,回紇也勉強聽從。代宗時候,懷仁可汗,已經死了,子移地健立,是為牟羽可汗(葉護得罪前死,所以不曾立)。聽了史朝義的話,自己帶兵南下,走到陜州,遇見了仆同懷恩,總算是反而助唐。然而居然責雍王不“蹈舞”,把兵馬使藥子昂,行軍司馬韋少華杖殺。唐朝這時候,只得吞聲忍氣,無如之何。仆同懷恩,雖然是個蕃將,對于唐朝,卻的確盡忠的(參看《唐書·懷恩傳》)。后來和河東節度使辛云京不協,唐朝卻偏助云京,于是懷恩造反;兵敗,逃入回紇。公元764年,引回紇吐蕃入寇。幸而懷恩道死。郭子儀單騎去見回紇,說和了它,與之共擊吐蕃,吐蕃遁去。唐朝和回紇的國交,總算沒有破裂。然而這時候,回紇驕甚,每年要貢馬數千匹,都是用不得的,卻要賞賜它很多的金帛。回紇人留居長安的,驕縱不法。酗酒滋事,無所不為。犯了法,給官抓去;便聚眾劫取,官也無如之何。后來牟羽可汗,又要入寇,宰相頓莫賀諫,不聽。就弒之而自立,是為合骨咄祿毗伽可汗。德宗在陜州,是吃過回紇的虧的。即位之后,心中還有些不忿。然而這時候,中國的國力,實在不夠。宰相李泌,再三婉勸,于是與回紇言和。回紇從肅代以后,和中國交通頻繁,多得中國的賞賜,漸漸地“儒染華風”,流于文弱了。文宗時,年荒疫作,為黠戛斯所攻(就是鐵勒十五部里的結骨。《唐書》稱“其人皆長大,赤發,皙面,綠瞳”。則本來是白種。后來和鐵勒相混,所以又說“其種雜丁令”。“其文字語言,與回鶻同。”其地在青山,青山在劍河之西。劍河就是謙河,見前篇第十三章第四節),可汗馭特勒被殺。余眾走天德(軍名,在烏拉特旗境)振武間,盜畜牧,為唐軍所破。殘部五千,仰食于奚,仍為黠戛斯所虜。于是漠南北無復回紇。而其余眾走西域的,蔚為其地一大族,遂成現在回族分布的形勢(參看第八章第一節)。
吐蕃卻比回紇強,所以唐朝受吐蕃的害,也比回紇為烈。安史亂時,諸將皆撤兵入援。于是吐蕃乘勢盡陷河西隴右之地。公元763年,吐蕃入寇,至便橋(在如今陜西成陽市境)。代宗奔陜州。吐蕃入長安,立廣武王承弘為帝。旋以郭子儀多張疑兵以脅之,乃棄城而去。德宗初立,和吐蕃講和,約以涇隴諸州為界。朱泚反時,吐蕃允助兵討賊;約事定,畀以涇靈等四州。旋吐蕃軍中疫作,不戰而退。事平之后,卻又邀賞,德宗只略酬以金帛。吐蕃缺望,又舉兵為寇。兵鋒直逼畿輔,諸將竟“不能得一俘”。穆宗時,其贊普達磨,“嗜酒好獵,兇愎少恩”,吐蕃國勢漸衰。武宗時,贊普死,無子,妃氏的兄子嗣立。只三歲,氏共治其國。別將論恐熱不服,作亂。吐蕃的鄯州節度使尚婢婢,又不服論恐熱,舉地來降。公元849年,宣宗就恢復河湟之地。明年,沙州首領張義潮等復以河西之地來歸。于是唐朝復有河西隴右之地。然河湟一帶,吐蕃人雜居的不少。河西也荒蕪已甚。到唐朝末年,聲教隔絕。河西就復為回鶻所據。隴右也入于蕃族之手。直到宋熙寧中才恢復。這是后話,且待以后再講。還有國不甚大,而為害卻很深的,便是南詔。南詔,《唐書》說它是哀牢夷之后,其實不然。哀牢夷,在如今云南保山一帶。后漢明帝時,始開其地為永昌郡。《后漢書》說它“種人皆刻畫其身,象龍文”,又說它“穿鼻儋耳”,這明是馬來人種(古代所謂粵族)。南詔則系出烏蠻。烏蠻是和白蠻分別之稱,亦謂之兩爨(以南北朝時,中國有爨氏王其中。故烏蠻為東爨,白蠻為西爨)。其眾在金沙江大渡河流域,就是現在的猓玀(古代的濮族,參看第一篇第六章第五和第六節,第二篇第四章第四節)。唐時,其眾分為六詔(蠻語謂王曰詔。蒙雋詔,在如今四川西昌市。越析詔,亦稱磨些詔,在如今云南麗江市。浪穹詔,在如今云南洱源縣。邆詔,在如今云南鄧川縣。施浪詔,在洱源縣之東。蒙舍詔,在如今云南巍山彝族回族自治縣、南澗彝族自治縣全境。蒙舍詔地居最南,故亦稱南詔)。玄宗時,南詔的酋長波邏,才合六詔為一,徙治太和城(如今云南的太和縣)。玄宗封為云南王。天寶間,劍南節度使鮮于仲通失政。南詔酋長羅鳳(波邏的兒子),北臣吐蕃。仲通討之,大敗。楊國忠調山東兵十萬討之,又大敗。于是南詔北陷州(西昌市),兵鋒及清溪關(如今在四川的漢源縣),西川大受其害。然而南詔從歸服吐蕃之后,賦斂甚重;吐蕃每入寇,常用其兵做先鋒;又奪其險要之地,筑城置戍。南詔深以為苦。當州陷時,西瀘令鄭回,為羅鳳所獲,叫他做孫兒子異牟尋的師傅。德宗時,羅鳳死,異牟尋嗣位,以鄭回為相。鄭回勸他歸唐。西川節度使韋皋,也遣使招他。于是異牟尋再歸唐朝,和唐朝合力,擊破吐蕃。公元802年,西川之患始解。文宗時,異牟尋的孫子勸利在位,又舉兵為寇。攻成都,入其郛。勸利死后,子酋龍立。懿宗時,稱帝,國號大禮。屢攻嶺南,又陷安南都護府(在如今越南的東京)。唐朝用高駢做安南都護,打敗它。南詔又改攻四川,唐朝又把高駢調到四川,把它打破,南詔才不敢為寇。酋龍死后,南詔也衰,和唐朝就無甚交涉了。
西突厥別部,喚做處月,西突厥亡后,依北庭都護府以居。其地在金娑山之陽,蒲類海(如今新疆的巴里坤湖)之陰,有大磧曰沙陀,因號為沙陀突厥。河西既陷,安西北庭,朝貢路絕。肅代后,常假道于回紇。回紇因之,求助無厭。沙陀深以為苦,于是密引吐蕃陷北庭。吐蕃徙沙陀于甘州。久之,回紇取涼州,吐蕃疑心沙陀和回紇交通,要徙其眾于河外(黃河之南)。沙陀大懼。公元801年,其酋長“朱邪”盡忠(朱邪二字,就是“處月”的異譯)和其子執宜,悉眾三萬落歸唐。吐蕃追之,且戰且走。盡忠戰死。執宜以余眾款靈州塞。節度使范希朝以聞。詔處其眾于鹽州,置陰山都督府,以執宜為兵馬使。其后希朝移鎮河東,執宜舉部隨往。希朝更處其眾于神武川北的黃瓜堆(在如今山西山陰縣北),簡其精銳,以為沙陀軍。懿宗以后,屢次用它征討,就做了沙陀入據中原的根本了。
第三節 肅代到穆宗時候的藩鎮
安史敗后,其所署置的諸將皆來降。唐朝用姑息政策,仍舊把原有的地方,給他做節度使。于是:
薛嵩據相衛(軍名昭義,治相州,如今河南的安陽縣。薛嵩死后,弟萼立,為田承嗣所并)。
李寶臣據恒趙(軍名成德,治恒州,如今河北正定縣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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