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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這句話沒頭沒腦，林未未花了幾秒才反應(yīng)過來，他這是和路通一樣，誤會了。

    她懶得解釋，說實話很想嗆他一句，她喜不喜歡和他有什么關(guān)系，但話到嘴邊還是換了句：“展皓人很好。”

    “可你不喜歡他。”他嗓音低沉，透著幾分執(zhí)拗地重復(fù)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為什么，忽然有些生氣，他憑什么來對她的感情生活指手畫腳，她說：“喜歡這種事也不是絕對的，喜歡不代表能夠喜歡一輩子，不喜歡也不代表永遠(yuǎn)不會心動。”

    墨子期手捻著煙，身子微微一動，笑：“也是，你的喜歡就這么膚淺，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。”

    林未未雙手抱臂，反唇相譏：“那是，不比墨總專一癡情，就算人家害得你網(wǎng)頁差點夭折，團(tuán)隊快散架也無怨無悔地等人家三年，現(xiàn)在人回來了，你倒是趕緊的啊，不快點八抬大轎娶進(jìn)門，等什么呢？”

    墨子期皺眉，林未未和路通一樣，對于三年前沈佳希臨時撤資的事情怨念都很深。

    他說：“我等佳希是因為我覺得車禍?zhǔn)俏业呢?zé)任。”

    林未未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他這句話，也許就連他自己都忘了，他在拒絕她的時候曾用他在等沈佳希做理由。

    現(xiàn)在看來，更像是一個借口，畢竟為了解決她這么個困擾，信口胡謅也不為過。

    她笑著說：“那你趕緊負(fù)起責(zé)任把人娶回家吧。”

    他抿唇不語，心口如有針刺，一點尖銳的痛。

    林未未見他不語，以為反諷見了成效，邁開步子要回包廂，在經(jīng)過男人身側(cè)的時候被人抓住手腕。

    她扭頭對上他的眼。

    “說實話……真和展皓在一起了？”他聲線緊繃，似是咬牙切齒。

    她平靜地道：“這和你沒關(guān)系，放開我。”

    他掌心施力，她疼得倒抽一口氣，覺得骨頭快要被他捏碎：“放手……”

    不遠(yuǎn)處的包廂門有聲響，她扭動手腕：“再不放手我喊救命了。”

    “喊。”

    他撇給她一個單字，一手扔了煙，推開安全出口的門，一把將人拽進(jìn)去了。

    動作狠而重，林未未都沒反應(yīng)過來，人已經(jīng)被甩到靠著樓梯扶手的位置。

    樓梯間的燈是壞的，她睜大眼，墨子期把那扇門給摔上，光源從眼前消失，她真喊出來了：“救……”

    墨子期一把捂住她的嘴。

    后面一個字悶悶地從他掌心之下傳出，音量不大，她的唇擦著他的掌心，溫?zé)岬臍饬髟谡菩牡募y理之間流竄。

    他動作僵硬，呼吸頓住幾秒，感覺到她的唇在他掌心又擦了下。

    一片黑暗中，她看到他的眼眸還是亮的。她不自覺地緊張起來，她沒見過墨子期這樣，也不知道他發(fā)什么瘋，但是他這樣真有點嚇人。

    兩人僵持了有幾十秒，林未未不敢呼吸，他的手還貼著她的唇，她快窒息了，只能抬手去扳他的手。

    林未未的攻擊十分低級，力氣比不過男人，指甲就在他手背上劃。

    墨子期“嘶”的一聲：“屬貓的？”

    他的手是放開了，只是人往前一步，站在她面前不能更近的位置，她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通暢呼吸的自由，面頰就微微一熱。

    她機(jī)械地抬頭，黑暗里對上墨子期深邃的眸子。

    他微微低著頭，她能感覺到他的呼吸，明明輕輕淺淺，卻又仿佛重重沖撞在她的臉頰上，伴隨著他身上那種強(qiáng)勢的荷爾蒙氣息，她的腦袋陷入空白。

    彼此之間的距離以毫厘計算，呼吸纏繞在一起。

    他垂眸，在昏暗到極點的空間里辨析她的輪廓，鼻息間她身上的那種馨香讓他覺得懷念，他視線往下，落在她的唇上。

    近在咫尺，他再低頭，就能碰到了。

    于是他也真的繼續(xù)低頭了。

    幾乎同時，林未未偏過臉，身子往后仰著，一個很別扭的姿勢，手本來推到他的胸膛，結(jié)果又像被燙到一樣縮回來，聲音顫巍巍的：“你你你……你離我遠(yuǎn)點。”

    她看起來極為抗拒他的靠近。

    他安靜了幾秒，后退一步解除對她的禁錮，結(jié)果她立刻慌不擇路地轉(zhuǎn)身要從樓梯上下去，腳還沒落在第一級臺階上，腰間橫過來一只手，她徹底被抱在他的懷里。

    她的心跳得厲害，剛要掙扎，聽見身后的男人喑啞的聲音。

    “別鬧……我只是和你說說話。”

    林未未咬咬唇：“那你先放開我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跑我就放手。”

    男人的胸膛緊貼她的后背，單薄的衣料無法隔絕的熱度傳遞過來，她都能感覺到他說話時胸腔微微的振動，她緊張得呼吸都是急促的。

    “我不跑。”

    他低頭，唇擦過她的發(fā)頂，不太想放手。

    林未未的腰很細(xì)，身形嬌小，這樣摟著感覺像是沒有骨頭，他的手臂緊了緊。

    “我會信你才怪，你這個騙子。”

    林未未還是蒙的，重點立刻被帶偏：“我騙你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說你留在公司是為了kit，為了賺錢。”

    她心口驟然緊縮了下，很快就聽見他說下一句：“你是為了我。”

    她按在樓梯扶手上的手動了動。

    “我才不會信你和展皓在一起了。”他說，“你明明告訴過他你樂意等我一輩子。”

    她低頭，手攥緊，她當(dāng)然記得她對展皓吼的那些話，她不知道這個時候他為什么要提起這個，只會讓她覺得難堪。隔了幾秒，她用手扯他的衣袖，將他的手拉開。

    “我現(xiàn)在不樂意等了。”她的話音帶著一點鼻音，往旁邊挪了幾步拉開距離轉(zhuǎn)身，并不看他，“你信不信對我來說不重要，我承認(rèn)過去因為喜歡你做過很多蠢事，但是我已經(jīng)改了。你的話說得那么明白，我也不會再不自量力地自作多情，我留在kit也不完全是因為你……”

    她頓了頓，忽然笑了下，像是釋然了：“也許有一天我找到合適的去處，會離開kit。你說得對，其實kit沒有我也一樣。”

    她說完，往前幾步拉開門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走廊的燈光斜進(jìn)一道，但很快，隨著她的離開，門合上，樓梯間又恢復(fù)了一片黑暗。

    墨子期站在原地，久久沒有動。

    墨子期回到包廂的時候身上帶著濃重的煙味，剛坐下，路通就留意到他拿筷子的那只手背上有一道劃痕滲著血，問：“手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他淡淡瞥了眼：“貓抓的。”

    “飯店有貓？”路通不可思議地問。

    林未未說：“趕緊吃飯吧。”

    菜已經(jīng)上齊，展皓一邊主動地戴起塑料手套為林未未剝蝦，一邊繼續(xù)和路通聊有關(guān)于理財軟件開發(fā)的問題。

    飯局過半，展皓對路通道謝，又說：“留個電話吧，我和合伙人商量一下，到時候如果真要做，我再找你。”

    路通也爽快，遞出一張名片：“成。”

    展皓摘掉手套將名片收好，也給了路通一張他的名片：“我本來還在想去哪里提前了解一下做軟件的細(xì)節(jié)，以前的話還可以問未未……”他嘆了一聲，“現(xiàn)在未未做了cfo，方向都變了。”

    這句話讓在座的其他三個人面色微變，十分尷尬。

    林未未的筷子停住，面色訕訕的，嘴巴動了動，不知道要說什么。

    她已經(jīng)不是cfo了，她沒有告訴展皓，原因也很微妙，被貶職的事情讓她覺得有些丟臉，她不想讓別人知道。

    路通瞥了一眼林未未，最后沒說話，墨子期更不可能主動說這事，他低下頭戴著手套和蝦較勁。他這雙手敲鍵盤可以，剝蝦實在不怎么樣。展皓動作嫻熟，剝出來的蝦仁飽滿漂亮，他磕磕絆絆剝了幾個都覺得不好看，終于剝出他自認(rèn)為很完美的一個，他端詳了幾秒，抬手把蝦仁放到林未未碗里。

    林未未愣住，抬眸看對面，他并不看她，繼續(xù)剝下一個。

    她今晚吃了不少蝦，展皓好心剝了她不可能不領(lǐng)情，就都給吃了，但她沒想到墨子期跟吃錯藥一樣也給她剝蝦。

    展皓和路通自然也看到了，只是都沒說話，飯桌上的氣氛開始變得有些詭異。

    飯局在奇怪的氛圍里結(jié)束，墨子期手很笨拙，總共只給林未未剝出三個比較好看的蝦仁，展皓叫服務(wù)員結(jié)賬的時候他抬頭往對面掃過一眼，沒有表情地起了身。

    那三個蝦仁都被林未未從碗里夾了出來，放在旁邊的小盤子里。

    她一個也沒有吃。

    林未未很自然地上了展皓的車。

    路通上車后看到墨子期正在點煙，叫了聲：“別在我車?yán)锍闊煟　?

    墨子期降下車窗，壓根沒理，自顧自地把煙點上了。

    路通皺著眉頭靠住駕駛座椅背：“算了，你抽完咱們散散氣再走。”

    車?yán)锇察o了一陣，路通說：“你和林未未算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他再怎么遲鈍也感覺出來了，今天這頓飯墨子期表現(xiàn)得太反常。

    墨子期還是不說話，路通忍不住道：“她都有男朋友了，展皓追了她幾年呢。”

    墨子期冷笑了一聲：“她和你介紹那是她男朋友了？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路通想了想，是沒有，但是他覺得這就有點死鉆牛角尖了，“不都默認(rèn)了嗎？”

    “她在我面前拒絕過展皓。”墨子期又深深吸了一口煙，“再說她也不喜歡展皓。”

    “但也不喜歡你啊……哎不是，你不是有沈佳希嗎，你們到底是什么情況？”路通一頭霧水，“我這才走了半年，你們發(fā)展出多角關(guān)系來了？”

    墨子期說：“誰說她不喜歡我了。”

    路通無語：“拉倒吧，成天和你抬杠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墨子期的臉色很不好看，“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那么蠢，在kit快要做不下去的時候還樂意相信跟著我有前途？林未未留到現(xiàn)在是為了我，她為了我寧可放棄自己的專業(yè)轉(zhuǎn)去拉投資也不放棄kit，她比你我對kit的付出都多。”

    其實這么說挺不要臉的，但是哪怕不要臉，他還是想說。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，林未未已經(jīng)為他付出了那么多，不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。

    他不信，他不愿意相信。

    路通想了想：“她可能比較慧眼識珠，和我一樣，知道kit早晚會飛黃騰達(dá)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墨子期想抽路通兩下，路通打擊他的時候表情特別認(rèn)真。

    “那時候都快活不下去了，談什么飛黃騰達(dá)，要不是林未未找來錢，kit早就死了。”墨子期說，“而且她喜歡自己的專業(yè)，她一直想打敗我的代碼，她一定也舍不得放棄，都是因為我。”

    路通沒話了，發(fā)呆了一會兒：“你確定你不是自作多情？”

    其實不太確定，現(xiàn)在林未未看起來很抵觸他，但他死撐著：“確定。”

    路通嘆道：“加上沈佳希和展皓……你們好亂啊。”

    “有什么亂的，佳希的事情都過去了。”他把煙按滅在煙灰缸里，“現(xiàn)在我想清楚了。”

    路通還是覺得墨子期在自作多情：“她和展皓好像挺好的，她爸爸生病，展皓這幾天還陪床呢，這都見家長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廢話那么多。”墨子期蹙眉，“開車。”

    路通撇撇嘴掛擋，聽見墨子期又問了一句：“她爸到底什么病？”

    “我沒問那么多，不過好像情況確實不太好。”

    墨子期若有所思。

    也難怪林未未現(xiàn)在這么反感他，他一直就不夠關(guān)心她，對她沒有溫柔過，拒絕她的時候頭也不回，對她說了很多很難聽的話……

    天道好輪回，林未未拿他當(dāng)初說的話還給他，他說kit離開她也不是沒法過，而她說要是找到合適的平臺也許會跳槽。

    林未未會離開kit嗎？他無法想象。

    沒有林未未的kit是什么樣，他不知道，他也不想知道。離開kit等同于離開他，他在那一瞬才看清，無論他在心里否認(rèn)多少回，無論他多么抗拒這種念頭，到頭來他其實只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。

    希望每天可以看到她，因為不見面就會想念。

    希望她能快樂，因為她哭泣他會心疼。

    他不知道他對她的感覺是在什么時候發(fā)生變化的，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已經(jīng)遲了……

    她在展皓身邊那副乖巧安靜的樣子刺傷了他的眼。

    他從沒這樣嫉妒過一個人。

    盡管輸液治療，但林澤遠(yuǎn)的身體還是迅速水腫得更厲害。

    就一夜的時間，臉都腫了，四肢笨重，呼吸仿佛也有些吃力。

    林未未跑了幾趟醫(yī)生辦公室，醫(yī)生也愁眉不展，林澤遠(yuǎn)的身體對藥物的吸收很有限，所以治療的效果不理想，過多地輸液反而會加劇水腫。

    這個早上病房另一頭鬧哄哄的，隔壁床李大爺?shù)玫氖欠伟龌煟畠号龆紒砹耍由蠋讉€護(hù)士圍著，襯得林澤遠(yuǎn)這邊更安靜。

    林澤遠(yuǎn)有些犯迷糊，不想說話，林未未在旁邊發(fā)著呆，有時抬頭看一眼，李大爺?shù)呐畠和χ艽蟮亩亲樱话差D在病房一角的座位上，視線與她相撞，友好地笑笑，她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。

    午后林澤遠(yuǎn)拔了針，林未未問了幾回吃飯的事，林澤遠(yuǎn)光搖頭，目光還是渙散的，精神狀態(tài)很糟糕，說話的氣音格外弱：“我剛做夢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抬起手繞了一下，林未未趕緊抓住，眼圈就紅了：“夢見什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結(jié)婚……我和你媽，都在，還有好多人……”

    林未未笑著，視線模糊：“我和誰結(jié)婚了？”

    “展皓。”林澤遠(yuǎn)吃力地吐口氣，“你媽說展皓挺好的，我說不好，她就和我爭……”

    林澤遠(yuǎn)的手很涼，林未未焐在掌心里，眼淚就流出來了。

    幸好林澤遠(yuǎn)不是很清醒，也沒留意，她低頭迅速將臉在自己的衣袖上蹭了蹭。

    “不過也對，你脾氣不好……”林澤遠(yuǎn)喃喃道，“展皓脾氣好，這樣才能照顧你……”

    說著說著沒了聲音，林未未一看，他又睡著了。

    她把林澤遠(yuǎn)的手放回被子里，抽紙巾擦了把臉。隔壁床這會兒化療結(jié)束輸?shù)氖瞧胀ㄒ后w，李大爺瞅著林未未叫了聲：“小林。”

    林未未抬頭看過去，李大爺說：“老林可一直操心你沒歸宿呢，都病成這樣了，你可不能讓人帶著遺憾走啊。”

    李大爺說話也不避著了，林澤遠(yuǎn)現(xiàn)在一睡著，迷迷糊糊的根本就聽不到別人說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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