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章 被困礦井-《調(diào)笑令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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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番驚嚇之后,譚鈴音的膽子也壯了。兩人靜下來分析造成這樣場面的各種可能性,縣令大人還夸了她聰明,譚鈴音很是得意。
太陽逐漸西斜,井中光線晦暗起來。譚鈴音的心情也一同晦暗。她很是不安,一時又是擔(dān)心糖糖會不會遇到危險,又是不曉得該怎么出去。她扒著井壁踅摸了半天,終于頹喪地坐下來。
縣令大人倒是泰然自若。他安慰她道:“現(xiàn)在天色已晚,這里黑燈瞎火的,無論有什么辦法都不好輕舉妄動。就算爬上去,黑夜里走山路也不安全。我們不若索性在此處過一夜,等明天再想辦法出去。”
他說得有道理,譚鈴音也只得作罷。
兩人便坐在陰冷的井底,仰望頭頂上那一小片天空。這是實打?qū)嵉淖^天。
天空是湛藍的,上頭有兩顆疏淡的星,唐天遠指著那兩顆星星給譚鈴音講故事。故事是現(xiàn)編的,譚鈴音沒聽過。唐天遠一開始也只是胡扯,怕譚鈴音無聊,到后來愣是把兩顆星星之間的糾葛擴展到二十八星宿的愛恨情仇。說實話,他挺震驚于自己胡編亂造的本事的。
講了一會兒故事,唐天遠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再編下去,就能編成一本神魔大戰(zhàn)了。他停下來,拿起水袋喝了口水。兩人各自帶了水袋,譚鈴音把自己的喝完了,又喝唐天遠的,因此現(xiàn)在唐天遠用的這個水袋,就是被譚鈴音用過的。他喝完之后,舔了一下嘴唇,思緒有些飄。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些什么。
譚鈴音催促唐天遠繼續(xù)講下去。
唐天遠卻不想講了。他要冷靜一會兒,整理一下自己那莫名其妙又亂起來的心情。原來人的情緒真的可以像水一樣,隨便哪里刮來一陣風(fēng),就會吹起一圈圈波紋。
譚鈴音知道他在賣關(guān)子,說書先生都是這么干的,講到精彩處就停下,且聽下回分解。她就不理他了,又抬頭望天。人在無助的時候,最容易想起家,想起父母。譚鈴音想著她那坑女兒的爹,她死去多年的娘,她待了十六年的家。她本以為她會討厭那里,但事實卻是,那里越來越多地成為她的牽掛。人對家的依戀幾乎是本能的。
她想回去,但她已經(jīng)回不去了。
“在想什么?”唐天遠突然問她。
譚鈴音突然想起一個人,便問道:“大人,你跟唐天遠很熟吧?”
唐天遠腦中現(xiàn)出鄭少封那個二貨。他的聲音低下去,反問:“怎么,你想他了?”
“有點。其實吧……我知道這個事兒難以啟齒,但……”譚鈴音有些為難,不知道該怎么開口。
唐天遠突然有些緊張了。他的手用力地扣著井壁,壓著自己的情緒。他問道:“你到底想說什么?”
“那個,我在家鄉(xiāng)闖了點禍,得罪了朱大聰你也知道。我的意思是,唐天遠的門路廣一些,能否請他幫忙從中周旋,說個情什么的……”真的好想回家啊!
原來只是這樣。唐天遠笑道:“這倒不難,但你得先讓我知道你到底闖了什么禍。”
逃婚這種事情真不好意思提。譚鈴音支支吾吾了一會兒,終于下定決心要說出口時,卻突然聽到上頭糖糖的呼喚聲。
兩人抬頭,看到了井口的亮光。
譚鈴音登時一蹦三尺高,有救了!
解救工作進展得十分順利。唐天遠把繩子拴在譚鈴音的腰上,讓上面的人把她拉上去。譚鈴音成功上去之后,與諸位道了謝,接著把累癱在地上的糖糖抱起來一陣猛親。
糖糖其實有點嫌棄。主要是她抱得太緊,影響它的呼吸。
譚鈴音放下糖糖之后,一回頭,看到清辰正盯著她看。那眼神似乎不太對勁。
清辰生氣了。譚鈴音一縮脖子,暗暗思索該怎么哄清辰。脾氣越好的人,生氣越不容易哄。他們生氣就是震怒級別的,一般的甜言蜜語根本說不通。
這時候唐天遠也上來了,他拉著繩子,在井口蹬了一下,瀟灑地翻上來。上來的第一眼,看到的就是譚清辰盯著她姐姐看的畫面。
以男人的直覺來看,唐天遠覺得,譚清辰的眼神怎么都不像是弟弟看姐姐的。
清辰生氣了。通常這個時候,譚鈴音會選擇死纏著黏他,二皮臉東拉西扯,等纏到他氣消了,也就好了。
現(xiàn)在,譚鈴音走到譚清辰面前,眉毛一耷拉,說道:“清辰,我腿疼。”
譚清辰?jīng)]理她。
譚鈴音故意夸張地揉了揉腿,偷偷瞟她弟,“要不你背我下去吧?”
這黑燈瞎火的,他們走的又是野路,譚鈴音并沒有真打算讓清辰背她下去,不過是沒話找話而已。
譚清辰卻有些動搖。生氣歸生氣,心疼也是真心疼。
譚鈴音還想胡攪蠻纏幾句,卻冷不防自己身體突然就離了地。她驚呼一聲,尚沒明白怎么回事,身體已經(jīng)形成折疊的形狀,肚子下面墊了個硬硬的肩膀。
唐天遠甩麻袋一樣把譚鈴音扛在肩上,他扣著她的膝彎,說道:“啰唆。”
譚鈴音腦袋沖下,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地動山搖,她頭暈得很,不滿地拍打唐天遠,“你放我下來!”
唐天遠低聲道:“手老實點,你摸哪兒呢!”
“……”當(dāng)著這么多人的面,他竟然說這種話,實在太無恥了。譚鈴音悲憤莫名,還想拍他,可惜無從下手,只好無力地垂下胳膊。她的腿也安分地垂下去被他扣著,于是她就這這樣像塊抹布一樣掛在他肩上。
其實譚鈴音的顧慮是多余的。因為旁人,特別是縣衙里的人,已經(jīng)想得比她擔(dān)憂的還要深遠了。也不知“縣太爺和譚師爺關(guān)系不同尋常”的謠言是從哪里傳出來的,總之現(xiàn)在衙門里頭一多半的人都相信確有其事。不過現(xiàn)在民風(fēng)開放,底層人民群眾的觀念尤其大膽,有點私情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兒,更何況是這樣的俊男美女,郎才女貌,旁觀者看著也賞心悅目,容忍度就更高了。
唐天遠把譚鈴音扛下山,一路上譚清辰的臉色愈發(fā)不好,偶爾被火光一照,直像是要大開殺戒的修羅。
怎么辦,清辰更生氣了。譚鈴音趴在縣令大人的肩膀上裝死,思考著這個令人憂郁的問題。
當(dāng)天晚上她沒有回縣衙,而是尾隨著清辰回了古堂書舍。譚清辰?jīng)]有理她,也沒有阻攔她。譚鈴音就更不要臉了,干脆張開雙臂擋在譚清辰的房間門口,“清辰,你不原諒我,我就不讓你睡覺。”
譚清辰擰著眉看了她一會兒,突然一把將她拉進懷中緊緊抱著。
譚鈴音愣了一下,便回抱住他。終于好了,她長長地舒了口氣。
譚清辰越抱越緊。
譚鈴音輕輕拍著他的后背,柔聲說道:“好了,這次真的是意外,不會有下次了。我知道你擔(dān)心我,我懂。”
你不懂,譚清辰心想,你一點也不懂。你只知道我擔(dān)心你,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(dān)心你,你也不知道你對于我的意義。你只當(dāng)是我在生你的氣,其實我更多的是在生我自己的氣,我……
他有許多話想對她說,可是他一個字也無法宣之于口。這些話堵在胸腔之中,像是盤踞的樹根,糾結(jié)叢生,把他的胸口頂?shù)靡魂囮噽炌础?
有的時候,他真恨自己是個啞巴。
因為啞巴是配不上她的。
譚鈴音第二天才回了縣衙。
唐天遠在退思堂里,但沒有辦公。他站在窗前,安靜地看著院中打著旋向下飄的枯黃落葉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譚鈴音走進院中,唐天遠的目光一下子鎖定了她。
她早就收拾干凈,換了身衣服,與昨天渾身泥土的落魄判若兩人。她目不斜視地走過二堂,并未看到窗內(nèi)的唐天遠。
“譚鈴音。”唐天遠叫住了她。
譚鈴音腳步頓住,循聲看去,看到是縣令大人叫她,她應(yīng)了一聲,“大人有何事?”這大清早的,她還想快點回去看看糖糖呢。
唐天遠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。他彎腰把腳下的糖糖拎到窗臺上,糖糖便扒著窗楞對譚鈴音撒嬌地叫喚。
譚鈴音于是走進二堂,抱著糖糖親了親。
唐天遠若無其事地坐下,自己倒了杯茶來喝,放下茶碗,明知故問道:“你昨晚去哪里了?”
“我在古堂書舍,昨天沐浴之后又吃了點東西,就挺晚了,也懶得回來,我就在古堂書舍歇下了,大人你找我有事?”
唐天遠搖搖頭。有些話他也不知道怎么開口。先不說他尚未確定譚清辰是否真的對譚鈴音有想法——就算真的有,他又不是他們的爹媽,似乎管不到人家的私事上。可若是讓他假裝什么都不知道,他又覺得堵得慌,不發(fā)不快。
我是父母官,本縣一應(yīng)大小事情,不管是法紀(jì)還是人倫,我都該管得到。想到這里,唐天遠有些釋然,于是對譚鈴音說道:“你不覺得,你與譚清辰太過親近了么?”
這話聽起來著實別扭。譚鈴音皺眉答道:“他是我弟弟,我不與他親近,難道要與你親近?”
“就算是姐弟,可到底是男女有別,你們又都不是小孩子,怎么可能百無禁忌。”
譚鈴音終于明白他這話是什么味兒了,她大怒,“唐飛龍你什么意思?!”
唐天遠移開眼睛,他也不知自己哪來那么一陣心虛,“我是為你好。”
“用不著。”譚鈴音說著,轉(zhuǎn)身要走。這人思想齷齪,讓她很是懊惱。
唐天遠剛欲說話,卻看到外面一個人影貼在門口,看身形應(yīng)是周正道無疑。唐天遠當(dāng)下心中閃過諸般念頭,突然一把抓住譚鈴音的手腕,把她往回一帶,“別走。”
譚鈴音猝不及防,一個趔趄,差一點栽進他懷里,她徹底惱了,抬高聲音怒吼:“你到底想干嗎?”
他深情地看著她,聲音像水一般輕柔,“音音,對不起。”
音音音音音音……譚鈴音只覺自己雞皮疙瘩一茬一茬往外拱,音你個頭啊!她背對著門口,根本不知道他唱的是哪出,此刻她氣得直翻白眼,“你閉嘴!”
唐天遠繼續(xù)擰著眉頭一副心痛蛋也痛的糾結(jié)表情,深情說道:“我知道你氣我昨天沒有保護好你,使你掉進那破井之中。那破井里有那么多尸體,定然把你嚇壞了。你放心,我一定把此事查個水落石出,我——”
“你有病。”譚鈴音總結(jié)道。
唐天遠突然后退一步,狀態(tài)全開,聲嘶力竭喊道:“是,我是有病!是你讓我得了病!我看到譚清辰看你的眼神,我就渾身不舒服!我不希望任何人那樣看你,除了我!”
譚鈴音簡直嚇得要尿褲子了。他這話是幾個意思啊!
“你那是什么眼神,”唐天遠不依不饒,語氣中帶了幾分委屈,“昨天明明是你要去天目山玩兒的,還一定要爬那個山頭。那個破井也是你先找到的。我一同掉下去還不是因為你,你卻……”
“打住打住,”譚鈴音從他這瘋話里聽出一點關(guān)鍵信息,“明明是你要去天目山的。”
唐天遠:“是你。”
譚鈴音:“是你是你是你!”
“好吧,就算是我。總之你不要鬧了。”
什么叫就算是你啊!還有,到底誰在鬧啊!譚鈴音真覺得這瘋子不可理喻,她還想在口頭上占點上風(fēng),于是搖搖頭,給他定了性,“唐飛龍,你這渾蛋。”
“我渾蛋?”他挑眉笑,語氣變得有些輕佻,“你在床上可不是這么說的。”
“……”動口不行只好動手了,譚鈴音直接撲上來要撓他,“卑鄙無恥下流!王八蛋!”
她哪里是他的對手,兩只手腕直接被他一手握住。他笑得更加放肆,“說我下流?我現(xiàn)在就下流給你看!”
“你做什么!”譚鈴音這回是真怕了。現(xiàn)在跑也來不及了,她用力掙扎,眼圈發(fā)紅,淚水在眼眶中打轉(zhuǎn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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