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頁 “不!”軒欲飛身相救,手臂卻被太白金星牢牢抓住:“你該了解紫微真君的脾氣,他眼里只有圣旨!” 軒無論怎么用力都無法掙脫太白金星的鉗制,怒道:“放開!太白,在這個時候,連你也不念舊情了嗎?” “軒,這個時候我若放手就是害了你。” 他憤怒地看著太白金星,在他的生命中,經(jīng)歷過太多次心痛,本以為自己承受的已經(jīng)夠多,今天看著三千年的朋友絕情至此,除了憤怒,他找不到任何感覺了。 忽然之間,一陣天旋地轉(zhuǎn),飛沙走石,一黑一白光芒在陰暗的天空乍現(xiàn),無數(shù)雙黑白之手伸向太白金星。 軒趁著太白金星閃避之際,掙脫他的鉗制,飛向天空。用盡他最后一絲元氣將小云推下萬丈深淵:“去魔域等我……” 他看著心愛的人墮入黑暗的深淵,自己飛上云霄,才明白什么叫天意,什么叫宿命。 縱然用情再深,到底也是一個天上,一個地下,一個明亮,一個陰暗。 天界金鑾殿 金鑾寶殿上那光芒萬丈的寶座分外刺眼,上面正襟危坐的人一如三千年前一樣冷酷,而他已不再是那個以為乞求有用的曦軒了。 “罪臣,叩見陛下!”他跪在殿前,叩首道。 玉帝面色深灰地看著他:“你可知罪!” “臣知罪!” “可知該受何處罰?” 他強忍著身體的劇痛,裝作很平靜地回著:“永生囚禁。” 果然,玉帝大怒,吼聲震碎面前的書案:“明知故犯!你當(dāng)真視天條于無物嗎?拖下去,將他永生囚禁于千年冰川之下。” “謝玉帝。”他坦然地叩首謝恩。對他來說一次卑微的哀求已經(jīng)足夠了,就算要魂飛魄散,他都不會再去寄希望于他狠心的父母了。 眾神均是一驚,就連最平和的觀世音菩薩都停下默念的咒語,睜開明眸環(huán)視眾神。 太白金星最先打破沉靜,上前跪拜道:“玉帝息怒,玉清真王元神大傷,以那潭水之寒,莫說是永生,恐怕百日他也未必熬得過。” 太上道君連連附和,點頭稱:“是!” “都不要說了,熬不過,也是他咎由自取。” 太白金星沉思片刻,欲言又止,轉(zhuǎn)身看向太上道君。 太上道君會意道:“如今神魔大戰(zhàn)之際,廢了玉清真王恐怕正中了那些妖魔的計策。” 太乙天尊見玉帝垂下眼瞼,也上前開口求情:“此言有理,除了玉清真王,恐怕天界無人能當(dāng)此重任,陛下不如就給他一個機會將功補過吧。” 觀世音菩薩緩緩道:“情欲本就是難以掌控之物,既然玉清真王知錯,就給他一個改過的機會吧。” 軒見眾神急切地為他求情,暗中搖了搖頭。這就是天庭,上面的不想殺他的人惺惺作態(tài),故作義正辭嚴(yán)。下面看得穿世事的神偏偏裝作不懂,求得感天動地。而他竟不知是誰掌控著他的生死。 太上道君見玉帝沉默,向太白金星點頭示意。 太白金星立刻接到:“臣以為,待魔域鏟除,再將他功罪并論也不遲。” 玉帝終于長舒了口氣,露出“怒火”平息的表情:“好吧,玉清,既然眾神極力為你求情,我就給你一次機會,罰你在冰川下囚禁九九八十一天,能否熬得過就看你的宿命了。” 玉帝想了想,又問:“那只狐貍精可滅了?” 由始至終皺著眉,閉口不言的紫微真君剛要回話,太白金星搶言道:“跌下華山了,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摔得粉身碎骨了。” “哦?紫微真君,真的跌下萬丈深淵了?” 紫微真君瞥了一眼太白金星,才躬身道:“是跌下去了。” 軒被囚禁于寒潭之中。 冰水寒潭中,軒第一次嘗試到寒冷的滋味,火焰無法燃燒,真氣無法運行,任由冰冷吞噬他每一寸肌膚,折磨他每一根神經(jīng),體驗著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的無奈。 幾天之后,他的真身失去了知覺,飄忽的靈魂好似清醒又好似朦朧,隱約中感覺到一陣陣細(xì)碎的腳步聲,但已無力去思考是誰在走來走去…… 不知過了多久,恍惚中聽到有人在叫他:“曦軒……” 他身體無力得連眼睛都無法睜開,更何況講話。想起太白金星說過他熬不出百日,不由得想笑。太白金星太高估他了,別說百日,恐怕他十日都很難熬過去。 “軒!我在等你,軒!你聽得到我在叫你嗎?”小云的聲音將他從昏沉中驚醒。 那個癡癡坐在地上等著他的身影喚起他求生的欲望。他不能就這么死去,小云一定還在魔域等著他。 回憶起那美麗的夜和銷魂的身體,他的心禁不住泛起一絲漣漪。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再擁抱那軟玉溫香,想著想著,他的胸口一熱,周圍不再冰冷。 閉上眼,軒沒有再睡去,開始認(rèn)真思考著他很久沒有想通的問題:小云究竟喜歡他什么呢? 長相嗎?自從被她罵過之后,他認(rèn)真地研究過,的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超凡脫俗,頂多也只是比凡人少了點缺陷,多了點氣質(zhì)而已。 法力嗎?也就比妖魔高那么一點,但連自己愛的人都保護不了,要來何用。想到性格,他自己都不敢恭維。自以為是,我行我素,軟弱無能還狂傲自負(fù),小云一句都沒有罵錯。 真情?就更不要提了,甜言蜜語不會,柔情蜜意不懂,除了逃避和壓抑他好像什么都沒做過。想不通,他怎么也想不通什么地方就能讓小云至死不渝,生死相隨。 他正決定換一個簡單的問題想想,一陣細(xì)碎的腳步聲傳來:“曦軒……” 他以為太白金星又是來確定一下他是否還活著,寒潭的水突然如簾幕一般分開。 他虛弱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托起,平穩(wěn)地落在仙氣渺渺的云層之上。他睜開眼,對著太白金星勉強牽動了一下嘴角,便失去了意識。 王母娘娘俯身輕撫著軒冰冷的臉,再也無法掩飾她的心痛和愧疚,失聲呼喚道:“軒兒,早知會把你害成這種性子,娘就不該事事都由你……” 看著自己最后一點血脈被折磨得虛弱不堪,她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痛。誰會不疼愛著自己的兒子,可她畢竟不是普通的母親,她是天地之母,在很多時候就是再怎么心痛也只能悄悄藏在心底。 玉帝伸手扶起她,也是愁眉不展:“現(xiàn)在說這些還有何用?還是想想怎么能幫他度過這個劫數(shù)吧。” 他轉(zhuǎn)頭看向太白金星,“太白金星,那個魔界之王會出手救那個小妖嗎?” “應(yīng)該是,曦軒做事向來謹(jǐn)慎,他若不能肯定魔王會來,絕對不會忍心將心愛之人推入萬丈懸崖。” “一個什么樣的女人竟然讓神魔爭得你死我活?”玉帝哀嘆著搖頭道:“軒做事一向有分寸,怎會為她落得如此地步!” 太白金星更是感慨萬千:“那小狐貍明知愛上神仙便會萬劫不復(fù),還至死不悔,這份執(zhí)著和癡心的確不多見……唉!能讓曦軒如此癡迷,又豈會是一般女子。” 玉帝低頭對著軒面無血色的臉深思良久,才道:“既然是個特別的女人,就試試特別的方法吧。太白金星,這事也就只能就交給你了。” 王母娘娘待太白金星離去,有些不滿地問道:“為什么不殺了她?留著她早晚都會害得軒一無所有。” “你看看他現(xiàn)在的樣子,若我們真的殺了那個妖精,你認(rèn)為軒還會剩下什么?這幾千年他經(jīng)歷的傷痛已經(jīng)夠多了,難道真要他看著至親至愛一個個遠(yuǎn)離他,背棄他?” 說完,玉帝俯身抱起軒的身體,一步步向玉清殿走去。 魔域 直到軒越飛越高,在她的視線中消失,小云才靜靜地閉上眼睛。她曾經(jīng)說過:“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在這里粉身碎骨,魂飛魄散,我一定會感謝上蒼,感謝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!” 原來話真是不能亂說的…… 好長一段時間,她感到自己的靈魂在各種各樣的情景中穿梭。一會是溪水邊,一會是華山,一會是醫(yī)官……面前的人換來換去,卻沒有軒的身影。她很想問問自己是生是死,可是沒有一個人停住腳步看她一眼。 不知過了多久,她又站在一條陌生的長街上,周圍人來人往,只有她傻傻地站著,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,令她迷失了方向。 這時,一只溫暖的手為她拭去眼淚,牽起她的冰冷的手,輕輕地說:“別哭。” 她想知道是不是軒回來了,所以努力地睜開眼想看得更清楚,眼睛卻被一道強烈的光刺痛。 “你醒了?” 一聽到那略帶興奮的聲音,她緊緊閉上眼睛。 是王,那個她最怕見到的人。 自從那場驚心動魄的婚禮之后,她一直沒有見過魔王,她很想王能原諒自己的自私,又希望他永遠(yuǎn)別原諒自己,徹底把她這個不值得愛的女人忘記。 “你就那么討厭我嗎?”王見她已經(jīng)醒了還是不肯睜開眼睛,嘆道。 “不是!我只是沒臉再見你。”她坐起身,低著頭小聲解釋著:“你對我那么好,我卻一再傷你的心,我……” 魔王忽然緊緊將她抱在懷中,“是我不好,我沒有用。” “王……”她用力推了推他如鋼筋鐵骨般的身軀,發(fā)覺自己是徒勞之后,便不再掙扎。聽著魔王沉重的心跳聲,她感覺到一種很熟悉的安全感。 曾經(jīng),她被欺負(fù)的時候,是多么希望能有一雙這樣剛強的臂膀,強壯的身軀可以讓她倚靠。如今,她已經(jīng)不需要了,卻被困在其中。 “小云,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魔域,我一定要好好保護你,不讓任何人傷害你。”他將她摟得更緊,幾乎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。 “王,我不值得。”她努力地呼吸著僅有的一點空氣,“你了解我嗎?我沒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如此癡情。也許你只是因為得不到我,所以才會把我幻想得太美好……” “不是。”魔王放開她,輕柔地掬起她的手,放在唇邊,一滴晶瑩的水珠落在她的指間:“小云,我對你才是真正的愛,只有我才是真心為你好。” 她怔怔地看著魔王閃爍著淚光的眼,那是眼淚嗎?剛毅的王也為她流淚嗎?他的愛如此真實,就如淚水一樣,可以觸摸和感受。 “我在你心里那么重要嗎?”她顫聲問道。 “我給你講個故事吧。”他的眼神漸漸迷離,像是看向了遙遠(yuǎn)的過去:“一切要從五百年前說起,我的父王被殺,我的一切都被顛覆。魔界眾妖為了王位爭斗不斷,死傷無數(shù)。而我為了保住父王一手創(chuàng)建的魔域,縱然再不情愿也要強迫自己卷入廝殺之中。 大約在三百年前,我在一次爭斗中受了重傷,生命之火在雪地中逐漸微弱,即將熄滅。我不想死,我還有血海深仇未報,我還要守住魔域,否則我無顏面對我死去的父王。我好渴望溫暖,哪怕只有一點點可以讓我留住生命之火也好。就在那個時候,有一只雪白的小狐貍趴在我身邊,不停地舔著我的傷口,舔去我的痛苦,我的絕望。她見我凍得僵硬,便幫我把身邊的雪都推開,用很多很多樹枝把我蓋起來…… 那一夜,她睡在我身邊,緊緊依偎在我的懷中。她的溫暖,柔軟,陪著我遠(yuǎn)離了死亡。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,她已經(jīng)離開了。她的樣子我已經(jīng)記不清了,只在朦朧中記得她有雙晶瑩剔透的眼眸。 經(jīng)過了漫長的一百多年,經(jīng)歷了無數(shù)次血腥的廝殺,一百零八洞的洞主終于向我臣服,我成了魔域新的王,而她就只能是我午夜夢回時的深深的遺憾…… 我原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錯過了生命中唯一的溫暖,直到我意外地見到你。 你知道我在青山上見到你時有多么開心嗎?即使經(jīng)過了三百年,我仍能一眼就認(rèn)出你的眼神。你是狐也好,妖也好,只要你還活著就是我最大的欣慰。 從那一刻開始,我就告訴自己你就是伴我永生永世的女人,我愿意不惜一切保護你,給你快樂。你喜歡自由自在,我就給你自由;喜歡我變成什么樣子,我就變成什么樣子,我什么都無所謂,只要你開心就好。” 小云聽完他的話,百般滋味涌上心頭。想不到三百年過去了,他還能一眼就認(rèn)出她,而她若不是聽到這個故事,幾乎已經(jīng)忘記了雪地中那個燃著淡藍(lán)色火苗的怪獸。 第(2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