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頁 赤著腳踩在皚皚白雪上,冰冷從腳趾漫過全身,舉首仰望蒼穹,白茫茫的雪花遮住了小云的視線,遮住了只屬于她的陽光。 “不要再下了,不要再下了……”小云用力地?fù)]著手,想要揮開眼前遮住她視線的雪花。 想不到,大雪真的停歇了。最后一瓣雪花散落在她腳上之時,柔和的陽光送給世界銀色的光輝,送給她久違的柔情,激起她刻骨銘心的思念。 她以為自己可以堅(jiān)強(qiáng)地仰起頭,讓眼淚不流出來,她以為自己可以笑著面對她的生活,做一個平凡而快樂的小妖,可是,原來頭仰得再高都沒有用,滾燙的淚水還是順著她凍冰的臉頰滴落雪中。 “軒……軒……你看得到我是嗎?你出來!我有話要對你說……” 盡管回答她的只有寧靜,柔和的陽光,她還是要把藏在心里的話說出來: “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無情,你若無情,怎么會每天都聽我咒罵,一字一句都記得清清楚楚,你若冰冷,怎么會看得到我每一次揮手,送給我溫暖的陽光,你若無心,怎么會總在我危險(xiǎn)的時候出現(xiàn)…… 我知道你在看著我,看著我哭,看著我笑,你對我不是沒有感覺……” 她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完,修長的手指迅速捂上她總是惹禍的口,阻止了她下面的感慨萬千。 “跟你說過多少次了,少說點(diǎn)話不行嗎?”軒帶著點(diǎn)無奈和焦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,恍然若夢…… 當(dāng)她發(fā)覺渾身不適的時候,才想起自己連呼吸和心跳都忘記了。她急忙扯開被捂住的口,大大吸了幾口氣,“你怎么還是這么膽小如鼠。” 他微笑著拍拍她的背,幫她理順了呼吸,“你要是什么時候變成啞巴,我的膽子就會大了。” “你要是心里沒有鬼,干嘛怕我說?” “你不知道流言是怎么產(chǎn)生的嗎?你可不能信口開河,毀我名譽(yù)啊。” 她不滿地冷哼:“我信口開河毀你名譽(yù)?你還有什么名譽(yù)可言?” “你大喊大叫找我來,就是為了諷刺我?” 又來了,見不到他的時候腦海里是他在夜晚一動不動地讓她依靠,在溪水邊送她溫暖的陽光,但是一見到他,就發(fā)現(xiàn)沒有人比他更加可恨,真想一腳把他踢回天上去。 這是為什么呢?難道愛情就是這樣反反復(fù)復(fù)地折磨人…… 再想想,這些折磨都是自己找來的,怨天尤人有點(diǎn)不太道德,心里的怒氣也就平息下來,笑著瞇起眼睛。“我不是……我只想問問你的傷好點(diǎn)了沒有。” 見到軒別過臉不理她,接著賠笑道:“你嫉妒是不是?” 他仍然望著遠(yuǎn)方,用一種虛無飄渺的聲音反問:“我為什么要嫉妒?” 這樣明顯的拒絕讓她有點(diǎn)心寒,但她堅(jiān)定地對自己說:心寒是因?yàn)槎焯涞木壒省? 她努力地吸氣呼氣,找回勇氣,繞到軒的面前,正視他深邃的眼眸。“你為什么躲起來不見我?” 軒再次低下頭避過她的凝視,悠悠道:“冬天記得穿雙鞋子……” 她看著雪地里凍得有些泛紅的雙足,酸澀從心底涌上鼻翼,淚水像溪水一樣流淌到她冰冷的腳趾尖…… 愛就是愛,不愛就是不愛,他的拒絕為什么總是如此讓她無奈又感傷。 軒緩緩蹲下,用指尖撫去她腳趾上的淚水,輕柔地拭去她腳上的雪花,為她穿上一雙又軟又暖的鞋子。 然后,靜靜地起身,轉(zhuǎn)身,離去。 不是突然消失,而是一步一步離去…… 他的手很暖,從她的腳尖傳到心間,溫暖著她碎成一片片的心。 為什么他總是如此體貼又如此冷漠,用這么溫柔的方式撕碎她的心…… 腳上還殘留著他指尖的余溫,心間還蕩漾著他最后的一點(diǎn)溫存,而他又和往常一樣一點(diǎn)點(diǎn)地走出她的視線和生命。 錯過了這一次,也許再沒有下一次的相逢。 她忘情地沖上去,緊緊從背后抱住他的身體,泣聲道:“軒,別走!” “你該知道我沒有感情。” “你不是沒有,你只是不愿意承認(rèn)。”淚水順著她的臉落在軒的衣衫上,很快,他青色的衣衫便被淚水浸濕。她相信軒一定感覺到了背上的冰冷,否則他的身體不會不停地顫抖著。 “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……告訴我,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?” 一個明明知道答案的問題,一段注定了結(jié)果的愛情,天下恐怕只有她才會這么傻傻地渴求蒼白無力的表白,但她就是要問,要他勇敢面對自己的感情。 沉默了很久,軒轉(zhuǎn)過身,與她的視線糾纏之后,苦苦一笑:“我給不了你想要的。” “我要的多嗎?我只要你承認(rèn)你也是愛我的,我不能擁有你,難道連一個短暫的夢都不能擁有嗎?” “不能!” “為什么?”她努力抱緊他的身體,大聲道:“我知道你是愛我的,為什么你就不能說出來?為什么你總是那么懦弱,敢愛卻不敢承認(rèn)?” 他沒有回答,緩緩地將她推開,向后退去。 軒的隱忍徹底激怒了她:“虧你還是神,你連一點(diǎn)勇氣都沒有,你根本就不算是一個男人。” “對,我懦弱,我不是男人,行嗎?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。” “不,我偏要無理取鬧,我偏要天上的人都知道。”她對著天空大喊:“軒是愛我的,他是……” 軒忽然失去了以往的優(yōu)雅,沖上前用力捂住她的嘴。“夠了!你知不知道被人聽到會怎么樣?” “我知道,但我不像你那么軟弱,我敢愛你就敢讓人知道。” “你!”他咬牙切齒道:“你以為我怕嗎?天條算什么?萬劫不復(fù)算什么?三界之內(nèi)誰敢動我……我是為了你!” “為我?”她又聽不懂了,怎么這些自詡聰明的人都喜歡說些聽來高尚又讓人難以理解的對白? “你以為上天是公平的嗎?你以為我一句‘愛你’出口,受懲罰的會是我嗎?你錯了……我是身份尊貴的神,你不過是一只無足輕重的小妖,天庭會用你的死亡換我的永生,你明不明白?”軒絕望的嘆息聲在山間回蕩著。 “我不明白,我愛一個神有錯嗎?為什么愛上你就要被懲罰?” “因?yàn)槟銗凵狭诉@個世界上唯一不該愛,也不能愛的神。”軒伸手抱緊她,聲音有些干澀:“我軟弱,無能,卻可笑地狂傲,自負(fù)。我自以為無所不能,卻不能保你周全,我根本不值得你愛。” 這回她懂了,微笑著仰起頭,眼中寫滿渴望地看著他:“如果我覺得你值得呢?如果我寧愿選擇和你在一起,即使粉身碎骨也無怨無悔呢?你可不可以好好愛我一次,勇敢地對我說一句:你愛我!” “小云,我只會害你,你可知我……” 她打斷他的解釋,堅(jiān)定地道:“軒,我愿意用我的靈魂來交換,只要你坦然面對這份情,全心全意地愛我一回。” “有人可以給你更加真實(shí),長久的愛……” “我知道,我不后悔!” 他還是無言地垂著頭,用沉默來表示拒絕。 “軒,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怕,那你就不要回天庭……留在我身邊,直到我死……” “可我會后悔!” 聽到這樣的回答,她的心碎成了片片雪花,散落天地。就算是她再怎么努力,再怎么堅(jiān)持,就算她愿意為他萬劫不復(fù),他還是不能接受她的感情。 “小云……”她痛苦地捂住耳朵,每次他用這種無可奈何的語氣叫她名字的時候,就會說出讓她傷心的話。“不要說了,我明白了,我以后不會再煩你了。” 她奔跑著離去,一直沒有回頭。原來,即便是自己先離開,而不是眼睜睜看著他離去的別離,還是一樣痛苦…… 小云跑回醫(yī)館,隱身避過孟大夫,沖進(jìn)自己的房間。 她一遍遍擦拭著止不住的淚水,對自己說:“不,我不能哭,我是小云,多少痛苦和憂傷我都可以一笑而過……” 她告訴自己,那個無情無義,軟弱無能的男人根本不值得她愛。她要忘記他,下一次見面,她一定要像他一樣驕傲地沉默著…… 這時醫(yī)館的大堂傳來隱約的說話聲吸引了她的注意。 “請問哪位是孟大夫。”那聲音聽來有點(diǎn)像軒,只是少了他的淡雅,沉穩(wěn)。 太不爭氣了!怎么滿腦子就只有他,軒怎么會來這里,再說軒說話哪會這么謙恭的。 孟大夫答道:“我是。” “我略通些醫(yī)理,可不可以在您這里幫個忙?”原來是幫忙的,估計(jì)是想來賺點(diǎn)銀子。 孟大夫顯然也領(lǐng)會了他的意圖,婉言謝絕道:“我這里也只是勉強(qiáng)維持個生計(jì),恐怕請不起人幫忙。” 那人倒是百折不撓:“我醫(yī)術(shù)很好的。” “這里的疑難雜癥不多,我一個人可以應(yīng)付的。” “我可以幫你招呼客人的,哦,我不要銀子。”小云由衷地佩服起這個比她還死皮賴臉的家伙了。 “衣食住宿問題我也不能解決。”孟大夫終于忍受不了他的嘮叨,一口回絕。 “那我可以不吃東西,你給我個住的地方就行……我住大堂就行。” “吃的你都不要?” “是是,您看這亂世,我連個安身之所都沒有,聽人說您心腸好,樂善好施,不如就收留我些時日,我找到合適的地方立刻搬走。” 孟大夫?qū)嵲跓o可奈何,只好道:“那你就先幫小云抓藥吧。” “好!好!”那人一聽,笑道:“這個我會!” 經(jīng)過了好長時間,她的心情才略有些平復(fù),該面對的總要面對,流淚和傷痛根本不能改變什么,她整理好衣衫,擦干了眼淚…… 走進(jìn)大堂的一剎那,腦中響起一陣巨大的轟隆聲。 她用力揉揉自己的眼睛,仔細(xì)看了看,剛剛那個死皮賴臉的家伙不是眼前匆匆忙忙的軒吧?環(huán)視了一下四周,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在忙著抓藥。 軒看見她出來,露出了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:“好巧啊!” “啊!”她點(diǎn)點(diǎn)頭,傻傻回道:“好巧!” 這人發(fā)什么瘋,又冒出來招惹她,還像個乞丐似的央求人家給個住處。他會在亂世沒有安身之所?恐怕就是全天下人都流離失所,他還能在清幽宜人之處喝茶聊天呢。 呃!他剛剛說過什么,要住下?不會是真的吧? “你來干什么?”她走近軒,一邊裝作看藥方,一點(diǎn)小聲問道。 “我來幫忙,治病救人。” 她才不信軒會為了那么崇高的理想投身這么偉大的事業(yè),估計(jì)是看她太傷心,過來安慰她受傷的心靈的,算他還有點(diǎn)良心。 “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?”她又問。 軒小聲回道:“聽說這間醫(yī)館里有個很迷糊的伙計(jì),總是抓錯藥。于是我過來看看……我勸你還是不要再害人了,這個村子里的人本來就不多。” 如果每一次見面不挖苦她幾句,他就不是軒了,如果她能忍下惡氣,她就不是小云了。 正想罵回去,孟大夫突然沖過來,緊張地將她拉到一邊,低聲問道:“你認(rèn)識他?” 她看看身邊裝作若無其事的軒,尷尬地笑道:“呵呵,不太熟!” “哦。”孟大夫如釋重負(fù),指著自己的頭,壓低聲音道:“我看他這里好像有點(diǎn)問題。” “啊……好像是,有一點(diǎn),有一點(diǎn)……”她努力忍住笑,偷偷瞄了一眼正在凝神看著藥方的軒。 他要是聽不見,她就一頭碰死。蒼天有眼,終于讓她有機(jī)會報(bào)仇雪恨,打擊那個自命不凡的家伙了! 孟大夫見病人已經(jīng)等得不耐煩了,只好乖乖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,臨去時還拍拍小云的手道:“小心點(diǎn)……” “好!” 小心!她還不知道要小心?軒傷人心的功夫,比他的法力高深不知多少倍。 她故意不理會軒,聚精會神地按著藥方在藥柜中翻著黃芪。誰知他剛巧也過來取黃芪,有意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,然后又用力地抹了抹……似乎還有點(diǎn)不滿意,又用衣袖在她白皙的手背上擦了擦,搓了搓。 “你干什么?”她竊笑著問。 “臟了!” 他眼光還很認(rèn)真地停留手中的藥方上,繼續(xù)面無表情地取著藥方上的藥。 深夜,小云忽然從夢中驚醒,踉踉蹌蹌地沖到大堂。 軒靜靜地站在窗前,仰望著滿天星光,那種仰望的感覺看起來有些凄涼,有些沉重。 第(1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