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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 愛已成殤-《許你一世溫柔:葉落無心作品精選集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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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哥,表哥!”她正驚喜地想要奔過去,陸穹衣忽然拔出劍,一劍刺穿了宇文楚天的胸膛,他倒在地上,血染紅了地上的粉紅花瓣。

    “哥!哥!”

    她拼命大喊,卻發不出一點聲音,好像被人捂住了嘴。

    陸穹衣笑著走近她,溫柔地呼喚著她:“別害怕,小塵,你還有我!”

    “啊!”

    她從噩夢中驚醒,發現自己躺在床上,周圍的陳設還是濯光派的布置,她躺的床正是這幾日宇文楚天養傷睡的,所以,枕邊還有他的氣息。床前站著陸穹衣和文律,床邊坐著一位儒衫老人,正以銀針為她通血療傷。

    柔和的風吹拂著弱柳,一切都那么平和寧靜。

    一時間她有些分不清什么是真實,什么是夢境,她甚至懷疑,畫舫上的那一場驚心動魄的殺戮也是午夜的一場夢,宇文楚天很快會端著藥碗走進來,拍著她的背,細聲哄著她:“小塵,別怕,那是噩夢。你看,我還好好地活著。”

    “我哥呢?”她目光緊盯著門,期盼著他馬上就會出現。

    陸穹衣俯下身,伸手托住她的肩膀,扶著她起身,他的語氣哀傷悲慟:“我接到濯光派傳來的消息,說你和楚天在碧落河遇到夜梟的殺手,我立刻趕去碧落河。可我還是去晚了,我到的時候只看見你受了重傷,昏迷在船上,船夫也受了重傷,他說,楚天被夜梟的殺手刺傷,跌入了河中,恐怕……兇多吉少。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!你騙我!”她不相信,“他不會死的……我去找他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,你受了內傷,不能……”

    落塵不顧陸穹衣的阻攔,一路跑下了濯光山,跑到了碧落河邊。河邊有很多濯光派的弟子,都乘船在水中搜尋,魏蒼然也站在河邊,看著河水中的粼粼波光出神,身上還是那種百年孤寂的落寞。

    “魏前輩,你們在找什么?”她期待地望著他。

    “找你哥哥。”

    她搖頭,拼命搖頭,她真希望這又是一場噩夢,然而,這不是。

    整整五天,濯光派的弟子一刻不停地在河上搜尋,終于,他們在河岸的下游找到了宇文楚天的尸體。魏蒼然看了一眼,便轉過身沒有再看。

    遠遠地,她看見那件青白色的衣衫,是他們離開濯光山時,她親手為他穿上的。她走近,一步一步,直到看清已被魚蟲啃噬得面目全非的尸體,那記憶中最溫和的笑容,現在已經千瘡百孔,露出陰森森的皚皚白骨。

    這一刻,落塵毫無知覺,只木然地站在河邊,任由身體在白茫茫的一片混沌中沉淪,仿佛沉沒在水中的人不是宇文楚天,而是她。

    曾經,她在午夜夢醒時想過,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了,她一定會抱著他的尸首失聲痛哭。可如今,她看著他的尸體,竟忘記了去哭,好像根本就不會哭。她只覺得渾身乏力,就連悲傷都覺得乏力,甚至連尋死都覺得乏力。

    她閉上眼睛,浮浮沉沉的黑暗世界里,她一步步向前,朝著碧波蕩漾的河水一步步走去,她只想離他更近。

    “小塵,不可以!”陸穹衣一把捉住她,聲音遙遠得就像縹緲的霧,“不可以,你知不知道,你已有孕在身!你就算不想活,你還有孩子啊!”

    孩子?是啊,她差點忘了她腹中還懷著他的孩子……他們的孩子!

    這一刻,她只覺得身上的血液又熱了起來,因為她身上流動著他的血液。

    陸穹衣拉著她的手,將她扯到懷中,輕輕抱住,想要給她點溫暖。

    “表哥,你不用……”她正欲推開他,忽然聞到一股極淡的異香,是她在配制毒藥時調制的異香,獨一無二。這種毒藥她只用過一次,就是在畫舫上施在殺手的身上。

    她整個人都僵住了,僵直地由著陸穹衣將她帶回濯光山,僵直地看著陸穹衣將一碗安胎藥端到她面前,一副謙謙君子、溫潤如玉的神態:“小塵,先把藥喝了,保住孩子要緊。”

    孩子……

    世界一片寂靜,靜得她能聽見身體里兩個不同節奏的心跳聲。

    “如果他在天有靈,一定不會愿意見你如此……”陸穹衣又道。

    見她還是不開口,陸穹衣又靠近她,讓她靠在他肩膀上,一勺一勺地將藥喂進她的嘴里。苦澀的藥咽了下去,苦澀讓她如夢初醒一般,驟然醒悟。

    眼淚像是囚禁了許久的瀑布,決堤而下,再難控制。她一遍遍地質問他:“為什么?為什么要這么做?為什么?”

    他不明白她的意思,自然給不了她真正的答案:“小塵,我想你活下去,不為自己,也要為了他的孩子……小塵,你懷著他的骨肉,你再怎么傷心,也該熬下去……”

    她麻木地觸摸著自己的小腹,仿佛能聽見孩子的心跳聲,仿佛聽見宇文楚天在對她說話,明知道這些是幻覺,但她還是用心去聽,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,就怕聽漏了一個字。

    “小塵,我不會丟下你,你好好保重,為了我,為了孩子!”

    是的,他不會丟下她,他不會這么輕易就死了,那個和他穿著一樣衣服的尸體,一定不是他。

    他說過,他會為她活著。死亡太容易,他不會選擇那么容易的事情,卻把活著的艱難留給她。

    可不論再艱難,她都要活著,因為活著,她才能為他生下最后的血脈,因為活著,她才能弄明白為什么陸穹衣要殺他,她也才能為他報仇。

    當晚,蒼云隱月,暗星斂芒,濯光山的夜晚如潑墨山水畫一般寧謐悠遠。

    陸穹衣飛身上了濯光山的絕壁,舉目四望,一片空寂的山峰,無處可以藏人。他從腰間取下從未離身的玉簫,修長的指尖摸索了一陣簫身騰云的紋理,才緩緩放在唇邊。

    雨后的空氣帶著泥土的芬芳,簫聲悠揚、空曠而悲愴,混雜在潮濕的空氣中,更多了些凄冷,就像他幼年記憶中的世界。

    在所有人眼中,他出身名門世家,光環縈繞,卻沒有人知道“親情”這個詞對他來說有多么奢侈。他年少的記憶中,父親僅是偶爾出現的背影,母親是祠堂里的牌位,而他的祖父陸無然只將他安置于別院中不聞不問。

    他最快樂的一次,就是在他十歲生日時,父親破天荒來看他,還送給他一支平常得隨處可買到的玉簫。分明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禮物,他卻視為珍寶,為了可以用它吹出最動聽的簫聲,每次練功后筋疲力盡的傍晚,都是在這粗啞的簫聲中度過的。

    他一心盼著有一天可以為父親吹出他最愛的曲子。

    然而,他再也沒有機會了。

    一曲終結,他回頭看看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的文律,文律本是他父親陸林峰的貼身隨從,父親死后,便跟隨了他。

    “跟上孟漫了嗎?”他問。

    文律低聲回道:“我跟到北山的石壁邊,她突然消失了。”

    “北山石壁,我記得那是濯光山的禁地。”

    “是,所以我猜測濯光禁地中有直接通往山下的密道,夜梟的人才可以在濯光山如履平地,來無影,去無蹤。”

    陸穹衣點點頭,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孟漫可以隨意出入濯光山,夜梟的人也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,暗殺濯光山掌門,原來他們已經找到密徑上濯光山。

    不過,濯光派禁地如果可以直通山下,他們為什么不多派些人把守?是魏蒼然疏忽大意了,還是連他們也不知道這條密道?

    “算了,不必追查了。我對這條密道沒有興趣。”紫清真人已死,他與濯光派的仇恨也算了結,他不想再多惹是非,“明日我們便回無然山莊。”

    文律應了一聲,鄭重地將手中的紫清劍交到陸穹衣手中:“少爺,紫清葬禮上的女子我已經安排妥當,這把紫清劍該如何處置?”

    陸穹衣隨手將劍丟下濯光山,唇角噙著一絲冷酷的笑。世人只當紫清真人一世無欲無求,沒人知道紫清真人與林無煙有私情,還一起殺害了他的父親陸林峰。如今紫清真人一世英名盡毀,雖死不能瞑目,他的血海深仇總算是報了。

    文律深深看了一眼陸穹衣,猶豫一下,道:“少爺,主人的大仇已報,我們是不是可以收手了?夜梟的人手段毒辣,您還是不要沾惹太深,否則,我擔心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自有主張!”陸穹衣打斷他,明顯不愿意聽他多話,文律便再不敢多說什么。

    “繼續追查孟漫,務必要確定宇文楚天的下落!”陸穹衣又道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文律退離,他望了望明月,目光輕瞇,殺意畢現。他原本并不想殺宇文楚天,他只想借機殺了紫清真人,再把一切嫁禍給宇文楚天,卻不想宇文楚天竟然罔顧倫常,對落塵做出那樣的茍且之事!

    落塵是他心中唯一的溫暖,是他最期待的一片溫柔,他小心翼翼地守護,不敢絲毫強求,只盼著有一日她懂了他的心,愿意與他歲月靜好,長相廝守。可她竟然被宇文楚天毀了清白,還執迷不悟……

    不送他去十八層地獄,如何能泄這心頭之恨!

    宇文楚天睜開眼,眼前是金絲的簾幕浮動,暗香繚繞,靡音繆繆。毫無意外,孟漫坐在他的床邊,穿著一件半透的粉紅薄紗裙,發絲輕挽,打扮得分外誘人。

    面對旖旎的景致,他除了感到心口和下腹有些疼,身上虛弱無力,再無其他感覺。

    “這么快醒了?我以為你還要再睡上幾天呢。”孟漫聽似嘲諷的語氣中難掩喜悅。

    “我睡了幾天了?”

    “不多,才三天。”她雖然冷笑著,眼睛卻還未退下紅腫,施了厚厚的脂粉也遮蓋不住。

    “哦!”他蹙眉,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纏得密密實實的白布,肩膀、胸口、手臂,還有小腹,簡直像個布偶人。他這樣還沒死,還真是奇跡。

    孟漫沒看他身上,只盯著他的臉,冷冷撇嘴:“不用看了,你全身都是傷,我光給你包扎就包了大半天。我就納悶了,你內臟受損,身上都被劍刺成篩子了,怎么還能從鬼門關回來?”

    “因為我不想死,我知道你會來救我。”他記得落塵拼了命將他推入水中,他的身體無力地下沉,他很累,沒有一點掙扎的力氣,可他不能放棄,他答應過落塵,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在世上,所以他拼盡全力掙扎。

    孟漫收起了冷笑,問道:“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在濯光山附近,你怎么知道我收到你發出的訊號一定會去救你?你就不怕我和殺你的人是一伙的,正在等著給你收尸嗎?”

    他笑了,這是第一次,他面對她的笑容沒有嘲諷,沒有陰寒,是她最喜歡的暖如春風的笑容:“因為我相信,你舍不得我死!如果你愛我,你一定舍不得我死,如果你恨我,你一定舍不得我讓別人殺死!”

    被他直截了當地說中了心事,孟漫心里翻江倒海,臉上倒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:“你還挺了解我的,我的確不舍得你被別人殺了!”

    “那你為什么要幫陸穹衣害我?”

    “我才沒……咦,你怎么知道那個人是陸穹衣?”

    “能把陸家劍法用到人劍合一的人,這江湖中恐怕沒幾個。更何況,他在畫舫上用的殺招不留半分余地,明顯是決心取我性命。面對自己決意要殺的人,他用的必定是自己最熟悉的武功……還有,對小塵不熟悉的男人,不可能會警覺到小塵身上的暗器,他能先知先覺,而且熟悉暗器的機關,除了陸穹衣不會有第二人。”

    孟漫由衷地贊嘆:“你都要被他刺成篩子了,還能想到這么多沒用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算要死,也要死得明明白白。”宇文楚天道,“可我還是有一件事想不明白,以陸穹衣對我的了解,他絕對不會知道我這么多的弱點,更不會知道我要上濯光山找紫清真人解蠱,這些應該都是你告訴他的吧?你為什么要跟他合作?”

    “因為陸穹衣和夜梟做了筆交易,他愿意拿陸家名下所有的酒樓換取紫清真人的命。這可是筆大買賣,勝過我們干半年的。哥哥自然要接下這筆大買賣。起初我想讓你動手,可是你不肯接,沒有辦法,我只能讓陸穹衣自己動手了。但我真沒想到他會對你痛下殺手,你是他的血親手足,他居然能對你下此狠手,我真是低估他了!”

    “只是交易這么簡單?”

    “嗯,我們幫他殺人,他付錢,就這么簡單!”宇文楚天當然看出孟漫的心思,如果只是殺人付錢的交易,他們根本不需要弄得那么復雜,她一定還希望把他牽扯其中,讓全江湖的人都以為他是兇手,這樣他走到哪里都會被打上夜梟的標簽,不可能和各大門派合作。

    不能用噬心蠱控制他,他們兄妹就想用這種方法讓他無法脫離夜梟。

    他又問:“陸穹衣為什么要殺紫清真人?濯光派是江湖的泰山北斗,陸穹衣敢殺他,就不怕事情敗露?”

    在他的印象中,陸穹衣做事必有目的,他敢于如此冒險,一定有讓他冒險的理由。

    孟漫一扭臉:“我為什么要告訴你?”

    宇文楚天揚揚眉,眼中閃動出一種勾魂攝魄的誘惑:“你告訴我為什么,我也告訴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。”

    “我什么都不想知道!”她直接拒絕。

    “那你想不想知道,為什么不論你對我有多好,為我做了多少事,我始終對你不假辭色?”

    “為什么?”

    他微笑,無言地看著她。

    她真的很想知道。當然,她也從來沒打算為陸穹衣保守什么秘密,反正陸穹衣又沒給她保密費。

    “因為他的父親,也就是你的舅舅陸林峰,就是死在紫清劍下。”

    宇文楚天面露驚訝之色:“濯光山素來與無然山莊交好,為什么紫清真人要殺陸林峰?”

    孟漫猶豫了一下,道:“好吧,既然你想知道,那我就全都告訴你。”

    宇文楚天撐著手臂坐起身,仔細聽著,生怕錯過了一個字。

    “你一定想象不到,陸林峰也是夜梟中人,在我哥哥之前,他是夜梟的副門主。有一次,門主讓他去殺無煙居的林無煙,他認為任務很簡單,只帶了幾個人去。誰知他在無煙居遇到了紫清真人,被紫清真人所殺。”

    宇文楚天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,可待他把前因后果梳理一番,又發覺一切他曾經無法理解的事都理所當然了。

    陸林峰是夜梟的副門主,也是無然山莊的承繼者,他原以為待他成為陸家真正的主人,便可借著夜梟的勢力鞏固無然山莊在江湖中的地位,稱霸江湖。可沒想到,陸無然寧可把無然山莊交給外人,也不愿意交給他,所以他給自己的父親下毒,給自己的妹妹下毒,只為掌控無然山莊。

    “十年前,帶人去殺我父母的人,是不是陸林峰?”雖然早已猜到,他還是想再確認一次。

    “不錯,是他!”

    “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心狠之人?”

    孟漫道:“不管陸林峰有多壞,陸穹衣到底是他的兒子。這些年來他一直想找機會報殺父之仇,無奈紫清真人隱居避世多年,他連紫清的面都見不上。迫于無奈,他找到了我們,希望我們能幫他報仇。剛好我得知你準備和魏蒼然去濯光山找紫清真人解毒。哥哥說你中的噬心蠱無藥可解,最多只能靠真氣將蠱蟲封制,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,所以,我們就接了陸穹衣這筆穩賺不賠的買賣。”

    “我懂了!”

    現在他終于懂了,全部都懂了。

    孟漫為他擦了擦臉上的汗,分明是個驕傲又任性的女子,可她照顧他的動作卻比落塵還要溫柔:“你的問題我都回答了,我想知道的呢?”

    他緩緩閉上眼睛:“我今天累了,改天再聊吧!”

    “你言而無信!”

    “我從來沒說過今天會告訴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!”

    孟漫咬牙切齒地看著他,要不是他全身是傷,無處下劍,她真想狠狠刺他一劍,以解心頭之恨!

    “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嗎?”她試著找點別的話題吸引他,“你不想問問你妹妹怎么樣了?”

    “陸穹衣不會殺她,更不會為難她,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問,她一定在濯光派休養。”

    “你有沒有什么消息要告訴她?”

    他想了想,搖頭:“不用,她會在濯光山等我的。”

    孟漫陰沉地笑了笑,既然他不問,那就不能怪她不告訴他。為了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,她特意把他的衣服脫下來,穿在一個身形體態和他差不多的男人身上,讓野獸把那個男人啃得面目全非又丟在碧落河的下游。

    他的寶貝妹妹知道他死了,一定會悲痛欲絕,一想到落塵悲痛欲絕,她就特別開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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