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頁 “小塵?我……” “我知道你什么都想不起來了,我也想忘得一干二凈,所以,一個字都再別提!行嗎?”她哀求地看著他,這真的是她唯一的希望。 讓一切的罪孽都成為過去,一點點埋葬在歲月中,再沒人提起,也永遠沒其他人知道。 “好,我答應你!” 她這才放下心,松開他的手:“去吧,讓雪洛姐幫你把傷口處理一下吧,我累了,我想休息了!” “我先為你處理手上的傷。” “……” 他為她的傷口涂了藥,包扎好,才走出房門。 她知道他沒離開,一直站在門外…… 第二天一早,天剛蒙蒙亮。宇文楚天還站在落塵的房門外,只簡單處理過的傷口還在出血,而他恍然未覺,視線一直盯著落塵的房間。 雪洛收拾好屬于她的東西,走出房門,宇文楚天看見她背著行囊出來,沒有挽留,只問:“你想去哪兒?我送你走。” 她搖頭。 在她的記憶中,他從來就是個不會挽留、不會強求的人,從他們相識到現(xiàn)在,每一次都是她強求他,強求他帶著她浪跡江湖,強求他照顧她,即使她知道,他的心里從來沒有她。 她以為幸福就是該這樣爭取來的,她以為他這種生性冷淡的男人就只能這么強求。直到現(xiàn)在,她才明白,有些人是強求不了的。 雪洛看著落塵的房門,將剛剛在宇文楚天房間里看到的白玉人像遞到他面前。 那人像終于完成了,女人半透的薄衫半搭在肩上,掩不住的完美曲線,再加上香肩上一朵幽蘭的刺青……不禁引人想入非非。而那一張臉如今已清晰可辨,正是他的妹妹,宇文落塵。 雪洛道:“以前我始終想不通,為什么你要把自己的感情隱藏得那么深,不讓任何人看透,現(xiàn)在我總算明白了,原來是她。” 他沒有否認,接過玉像,指尖眷戀地觸摸著人像溫潤柔滑的線條,眼中的深情再不掩飾。 “宇文楚天,她是你妹妹啊!” “我很小的時候,聽見父母聊天,他們說小塵不是我的親妹妹,可是……”他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。 雪洛幫他說完:“可是在所有人眼中,你們就是親兄妹,天道倫常,這是不可以逾越的。” “以前我也以為不行,現(xiàn)在不該發(fā)生的事情已經發(fā)生了,就算她是我的親妹妹,也沒有什么是不可逾越的了!” “你!你別忘了,這天下不是只有你們兩個人,別人的眼光你可以不在乎,你們還有親人,還有朋友,他們怎么看,怎么想,你難道不在乎嗎?” “我只在乎……她怎么想。” 雪洛不再多言,他的心意已決,她再說什么都沒用了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,忘記他,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。 做了決定,她反而覺得從未有過的輕松,不用再去強求,不用再猜測他的心思,她才恍然看見碧藍的天空是如此廣闊。 離開浮山回蒼梧淵的一路,雪洛總能感覺有人在跟著她,他們的輕功極高,身手不凡,他們不靠近,也不打擾,只在她需要的時候暗中幫她。她知道這些人是宇文楚天找來保護她的。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無情之人! 到了午后,落塵才得知雪洛走了,她帶走了屬于她的東西,留下了不想帶走的東西,包括她繡好的鴛鴦花樣,有鴛鴦戲水、鴛鴦芙蓉、鴛鴦棲木……一雙一對都整齊地疊好,放在柜中。 看著這些,落塵不禁羞愧落淚:“你有沒有跟雪洛姐姐好好解釋?你有沒有告訴她,你,你當時是中了毒,才會,才會……” “不論因為什么,我做的事都是不可原諒的。” 她無從反駁,如果一個人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,他又怎么會去開口請求別人的諒解? 也許只有時間會讓這些事淡忘,就像他們會淡忘父母的慘死、裘叔的離去,只要愿意放下,只要有足夠的時間,這世上沒有什么疼痛是銘記不忘的。 雪洛走了,他們的家變得特別冷清。她無話可說,他大多時候也是沉默,沉默著為她做許多事。比如,他每天都會起得很早,給她煮好飯靜靜等著她起來,每一樣菜都是滋補身體的。 他每天練劍,招招狠厲不留情,柳樹葉子被他斬斷,飛揚而起,又簌簌落下,竟沒有一片是完整的。練完了劍,他還是照常陪她看夕陽,但再美的景色都變得索然無味,因為很多次太陽已經落下去好久,繁星滿天時,他還在皺著眉,出神地望著太陽落下的方向。 每晚睡前,他都會來她房間,幫她涂抹藥膏,他涂抹得特別仔細,就連一處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淤痕都不落下。起初她不太適應,每次他擦藥時,她都會想起那些傷口是如何留在身上的,每一個細節(jié),甚至他的每一個表情都歷歷在目,可他堅持要幫她擦藥,說是怕她身上留下疤痕。 一想到這些罪孽的印記可能會永遠留在身上,她什么都能忍了,忍著身心的煎熬一動不動地讓他擦藥。時間一日日過去,身上的傷痕漸漸變淡,直至完全看不見了。她以為那夜發(fā)生的事會像這些傷痕一樣,在他們的記憶中一點點變淡,消失,可是并沒有。 她看著他的時候,總會突然想起一些片段,而他也越來越沉默,他好像總在想一些事,想得特別入神,有一次他低著頭帶著她在山林里繞來繞去,很晚他們才走到家,而他居然不知道。 她終于忍不住了,拉住他問:“哥,你在想什么呢?” “我在想我們的事。” “我們?” “嗯,我想帶著你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,我們隱姓埋名地生活……” “為什么要去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?這里不好嗎?” “小塵。”他用雙手握住她的手,鄭重而堅決,“我想娶你。” “啊?”她承認,她剛聽到這句話的時候,真的有一絲喜悅,她差一點就點了頭,告訴他: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很久了。我愿意,我愿意和你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。 就算他想要娶她只是為了責任,為了愧疚,就算他們頂著兄妹之名,有違倫常,那又怎么樣?就算有一萬個他們不能在一起的理由,那又怎么樣?她愛他,這一個理由就已經足夠! 可是,她的驚喜很快就被理智擊退。她不能因為愛,就利用他的愧疚,牽絆他一生…… 她抬起頭,在月光下看著他朦朧的眼睛:“雪洛姐姐那么喜歡你,她會原諒你的,總有一天她還會回來的。” “她不會的。”他告訴她,“我和雪洛并不是你想的那樣,我答應過裘叔要照顧她,所以我才將她帶在身邊好好保護,僅此而已。” “你在陸家的時候,不是這么說的。” “我……” “哥,別再騙我了,更不要因為愧疚而娶我,你這樣做不是補償我,是害我!”更重要的,是害你自己! 他扳著她的肩膀,讓她面對他那雙真誠的眼:“小塵,我沒騙你,我是真的沒有喜歡過雪洛,我娶你也不是因為愧疚。” “是嗎?”她笑著,噙著自嘲的苦澀,“那以前我說要嫁你的時候,你為什么總嘲笑我傻?哥,你敢對天發(fā)誓,如果沒有那一夜,你也會帶我隱居避世,跟我成親嗎?” 他頓時啞口無言。 她笑得更苦:“哥,你以后別再騙我了。你是知道的,我很傻,你騙我,我會相信的!” “小塵,我當初不想跟你成親,是因為……是因為……”他的話到了嘴邊,終又咽下。 月圓之夜,又是月圓之夜了,時間過得真快。 “哥!今天是月圓之夜,孟漫給你送解藥了嗎?” “我已經告訴她,我死都不會再吃解藥了,讓她不必給我送了。”他說。 她明白,他不想再讓自己做出后悔莫及的事,所以寧愿承受食髓噬骨的疼痛,寧愿用這種痛苦來懲罰自己。好在她有所準備,她前幾日采了許多的曼陀羅花制成了熏香。 “那今晚,試試我的方法吧。”她道。 “什么方法?” “引毒。” 這晚,濃郁的曼陀羅香氣芬芳四溢,宇文楚天割開手腕和腳腕上的血脈,血流不止中,曼陀羅的香氣引誘著蠱蟲離開他的身體……這種方法確實可以引出他體內的一些蠱蟲,但也讓蠱蟲在他的血脈中沖撞不停,加劇了疼痛…… 他咬牙承受著,整個人像是被暴風驟雨淋過一樣,全身汗水淋漓。最后,他疼得失去了意識,目光渙散,迷離。 他疼得全身都沒有了力氣,昏迷中他仍能清晰地感受著疼痛,也能感受到落塵抱著他,她的眼淚流過他的唇邊,咸咸澀澀的味道。 他睜開失神的眼,雙臂無力地抱著她。 他的確是做了不該做的事,他愧疚,自責,可如果時間可以退回到上一個月圓之夜,他還是想再錯一次。 時過境遷,那片山還在,那片云依舊,只是兩人的心緒已經不似從前,似乎是平靜,但那平靜又仿佛隔著天上層層云霧,隱約,朦朧,虛幻。 夕陽西下,暮靄紅隘,香風羅綺,遠遠看去,天邊鴻雁一字排開,向著夕陽的方向飛去。坐在崖邊,山下幽冽清泉盡收眼底,壯闊的夕陽在視線中慢慢墜落,散了一地艷麗,落了一世繁華。 “我們該回去了。”他伸手摟著她的肩膀,想要扶她起來。她的身子不由得一縮,下意識地后退。他便沒再靠近,獨自站起身,將她從草地上拉了起來:“天色晚了,我背你回去。” 第(2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