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頁 破敗的廟外傳來一陣男人驚奇的聲音:“咦,這里有個小姑娘。” 落塵低頭看看自己肥大的破衣,摸摸臉上剛涂過的香灰,她已經打扮成這樣了,他們居然還能看出自己是姑娘,這要什么樣的眼力啊! 轉眼,六個男人沖進了破廟,衣衫破爛得像塊破布圍在身上,頭發散亂,手中端著破碗,應是乞討用的。看出他們眼神中的垂涎,她從包袱里翻出兩個僅剩的饅頭,走到門前遞給他們。 “我只有這兩個饅頭了,都給你們吧。” 乞丐們沒接饅頭,有兩個人盯著她的包袱,另外四人則盯著她的臉,一步步靠近她。 她急忙后退,爬到草鋪上抱緊包袱:“我的包袱不能給你們。” 包袱里有給哥哥做的新衣服,她絕不能給任何人。 “好,不給包袱也行。你過來給叔叔們抱抱。”六個人緩步靠近她,就像餓狼緩慢靠近已無路可逃的小綿羊。可是他們錯了,他們眼前這看似嬌小鮮嫩的小綿羊并非看上去那么柔弱。 落塵看著他們越來越近,在心中幽幽嘆了口氣,她從來不想傷害人,可為什么總有人逼她?嘆了氣,她雙腿盤坐于草鋪之上,深深吸氣,凝聚體內的靈力護住心脈…… 破廟外,一駕金碧輝煌的馬車路過,正聽見廟宇內的淫笑聲:“你過來給叔叔抱抱。” 一身勁裝的駕車男人勒住了韁繩,向廟內看去,坐在車內的人也撩開了車簾,想一看究竟。當他看見六個男人圍向一個嬌小的孩子,一張溫潤如玉的俊美臉龐露出厭惡之色。 “文律,去看看。” “是,少主!” 文律剛欲跳下馬車,只見那看似柔弱的孩子端坐在金黃色的草鋪之上,柔順的長發如黑霧揚起,雙臂展開,指尖幻化出一縷淡黃色的輕煙,緲緲環繞,似桃花繽紛,綺麗非常。 車上的少主又伸手阻止道:“文律,等一下。” 文律止住動作。 他凝神看向廟中的女孩兒。淡色的煙霧彌漫而散,正欲靠近的六個男人突然捂著胸口,臉上露出痛苦之色,其中一個倒地吐血,另外五個馬上逃散而去,倒地的男子也驚恐地爬著出了廟宇。然而,他們剛跑出了幾十米,便因劇烈運動而導致毒性侵蝕心脈,他們在荒草之中掙扎一番后,便氣絕身亡了。 廟宇內,女孩如幕的長發落下,垂落于地,手中的煙霧徐徐散開,她輕輕睜開眼睛,眼中的血紅之色慢慢退去,黑白分明的雙眸盈盈如水,潔凈如溪,絲毫不見殺氣。 他見過許多人用毒,其中不乏美麗女子,但他從未見過如此衣衫襤褸、滿臉污穢的女子,用毒時竟有如此靈異之美,懾人心魂。 文律驚異道:“九黎巫術!糯骨香!少主,快護住心脈,別讓毒氣入心肺。” 他立刻以內力護住心脈,問道:“這是苗疆的巫蠱之術嗎?” “不錯,過去我在苗疆時見過這種巫術。巫女以靈力護體,將毒霧催散在空氣中,隔空便可奪人性命。這女孩兒用的是糯骨香,毒性極烈。看她才不過十幾歲,竟有這么強大的靈力抵御糯骨香之毒,絕非尋常巫女。” “哦?你想辦法摸摸她的底細,查查她為何要來中原。” “是!” “我們走吧,再遲就趕不到點蒼山了。” 馬車就此駛去。廟中的落塵遠遠瞄了一眼,低頭撿起地上的饅頭,包好后收回包袱里。她又翻出地圖來看,上面畫滿了圈圈點點,都是她去過或準備去的地方。她在碧城的位置畫了個點點,這是她下一個要去的地方。收起地圖,她又在幻想見到哥哥該說什么,對了,她一定要告訴他,她現在不僅可以掌控身上的靈氣,還可以把握好用毒的分量,被她施毒的人只是有一點小疼痛而已,還能飛速奔跑呢! 想著想著,她唇邊露出燦爛的笑。 半月后,落塵終于在日落前趕到了碧城,如果她打聽得沒錯,天下第一莊無然山莊就在這碧城東方的一處山清水秀之處。因無然山莊的威望,這碧城中多是江湖中人,江湖信息傳播最快。 她想,說不定哥哥會來這里,也說不定這里有人見過哥哥。 碧城比她走過的所有城鎮都要熱鬧,已是入夜時分,街上仍是車馬穿行,路邊張燈結彩,行人絡繹不絕。酒館中也是熱鬧非常,滿座的客人都在圍著一個說書的,聽得聚精會神,不時響起叫好聲。 落塵找了一家最富麗堂皇的,猜想這里必定人多,必定消息多。進去一看,三層的酒樓竟然特別清靜,伺候的店小二比客人還多,由此可見,這地方很是宰客。 她正準備離開,掌柜的已經不耐煩地拿著二兩銀子喚她:“給你,拿著銀子快走,別擾了客人的雅興。” “謝謝掌柜的,祝您生意興隆。”她趕緊接過銀子,緊接著拿出她自己畫的畫像,問道,“掌柜的,您見過這個人嗎?哦,我畫得不像,他本人比畫像好看很多……他叫宇文楚天,今年十七歲,他會武功……” 咦,酒樓里為什么突然安靜了? 忽然,她身后響起舒緩清冷的聲音:“宇文楚天是你什么人?” 她轉過身,只見坐在里間的一個男人正在看著她,他的衣服上有金絲刺繡,他端著酒杯的姿勢很優雅,而且手上的皮膚細嫩光滑,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。 他的樣子長得也很好看,清秀的五官雖不及哥哥,也絕對稱得上英俊。尤其那雙細長的眼睛,不笑也含著笑意,似乎很好相處。 聽見說話聲,酒樓里所有的目光都看向雅間。剛剛雅間放下了簾子,沒人留意,現在簾子撩起來,坐在里面的翩翩公子形象一覽無遺,大家不禁都倒吸了口氣,悄悄議論起來。 落塵依稀聽見他們說什么“少莊主”,她不感興趣,無意細聽,側頭朝雅間細看,琢磨著這個男人為什么突然要這么問她。 “小丫頭,我們少主問你話呢!”年輕公子身邊的隨從道。他看上去三四十歲了,皮膚黝黑,體格硬朗,氣勢迫人,若不是由始至終站在那公子身邊伺候著,還真看不出是個隨從。 “我……”她正要開口,忽然被人用力撥到一邊。 她退了幾步勉強站穩,揉著被撞痛的手臂打量剛才撞她的兩個人。走在最前面的是個衣著光鮮的中年男人,臉闊耳方,碩大的身軀看起來特別強壯有力。他身后還跟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童,手里謹慎地捧著一個錦盒。 她偷偷瞄了一眼紅木的錦盒,單那錦盒就肯定很值錢,不知里面的禮物有多貴重。再看那小童都穿得那么體面,不是她得罪得起的人,她便急忙悄無聲息地往后退。 “少莊主。”那髙壯男人走到年輕公子身前作揖,推她時的盛氣凌人蕩然無存,“在下陳閔,今日剛去過無然山莊拜會您,沒見到您,剛才正在犯愁,不想在這里偶遇少莊主,真是三生有幸,三生有幸。” 那位被稱為少莊主的人抬抬手,臉上不見一點喜色:“陳大俠,您太客氣了!” 那人立刻一臉受寵若驚,換上一副諂媚的表情:“在下去無然山莊多次,均無緣得見少主,今日特備此厚禮,請您務必收下。” “穹衣多謝陳大俠美意,禮物就罷了……” 穹衣,他就是陸穹衣?那他身邊的就是他的貼身護衛文律了。 落塵驚訝萬分地看著他。行走江湖兩個月,她雖然沒找到哥哥,倒也算見多識廣,什么四大門派、四大世家,她都有了深入的了解,至于無然山莊的陸穹衣她自然也是如雷貫耳。 其實,她在路上也聽說過娘親陸琳苒是陸家莊的人,老莊主陸無然的女兒,她原本不敢確定是真是假,現在細看陸穹衣的眉眼,發現他還真和哥哥有幾分相似,鼻梁和唇都很像,尤其微笑的時候,和哥哥一樣暖。 找不到哥哥,多看他幾眼也能望梅止渴了。 她原以為江湖人見面總要互相寒暄好一會兒,沒想到陸穹衣拒絕了禮物便直接轉過臉來問她:“剛才我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,你找楚天做什么?” 她謹慎地答道:“他是我哥哥。” 聞言,不僅陸穹衣吃驚不已,整個酒樓里的人也都看向她,就連站在他們身邊的陳大俠也重新打量她。 片刻沉寂后,落塵聽見有人低語道:“宇文楚天的妹妹就是她?不會是真的吧?” 有人問:“宇文楚天?可是十日前連敗點蒼七劍的那個少年?” “對,是他。” “據說他是陸琳苒和宇文孤羽的兒子,陸老爺子的外孫。” 還有人說:“我還聽說魏蒼然破例收他為徒了!” 馬上有人反駁:“這不可能!魏蒼然從不收徒的,你肯定是聽錯了!” “就是就是,更何況這宇文楚天可是陸琳苒和宇文孤羽的兒子,別胡扯了!” 甚至有人站起來,朝他們這邊張望:“我好像聽說他妹妹確實丟了,他正在到處找,不會真是這小丫頭吧?” 她仔細聽著,發覺這些人說的真是她的哥哥宇文楚天,她正驚喜不已,只聽陸穹衣問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 “我叫宇文落塵。” “噢?”他又打量她一遍,似乎還在評估她的話有多少真,多少假。 文律靠近他,壓低聲音道:“少主,江湖險惡,不可不防。如今表少爺丟了妹妹的事人盡皆知,難保有人借此做文章,對無然山莊不利。” 落塵立刻解釋道:“我沒騙人!你們不相信我也沒關系,只要告訴我,我哥哥在什么地方,我自己去找就好!” “他是我的表弟,幾日前來了無然山莊……” 她大喜過望,馬上沖到他跟前:“真的?” “可他昨日剛離開,去了蒼梧淵。” 她一顆雀躍無比的心頓時重重跌落,摔成了渣。 看出她眼中滿滿的失望不是假裝的,陸穹衣柔聲道:“你不用心急,先坐下吃點東西,吃過東西,我帶你回無然山莊等他,相信他辦完了事就會回來的。” 落塵認真思考他的提議,雖說眼前這個人自稱是陸穹衣,別人也叫他少莊主,可誰知道他是不是騙子,說不定他們是合起伙來騙她的。于是,她側目又看看他,他修身玉立,一襲純白錦袍質地極好,圖騰的繡工更是精細到了極致。他用的是純銀雕花的筷子,腰間的翡翠更是她從未見過的細膩潤澤,估計能買下十個她都不止。 陸穹衣被她狐疑的目光看得忍俊不禁:“你不會懷疑我在騙你吧?” 她眨眨眼,一臉無辜地笑笑。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,拉著她坐在桌前,道:“你不用懷疑,我確是楚天的表哥,也是你的表哥。你先跟我回陸家莊,我馬上讓人傳消息給他,讓他回來找你。” 落塵烏黑的眼珠轉了轉,今日這么多江湖中人都在,即使他騙她,日后也有跡可循,況且憑借她對毒藥的了解,眼前這桌飯菜絕對毫無問題,可以放心大膽地吃。 想到此,她直接拿起筷子,彌補她被苛待了多日的肚子。 陸穹衣見她吃得津津有味,轉頭對文律交代:“再多加幾盤好菜,還有,派人回莊里準備一下,告訴老莊主,我要帶落塵回去。” “是!” 文律出去安排,陸穹衣細心地招呼她吃東西。滿桌的酒菜隨便吃不限量,找到親人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,她感動地看著陸穹衣。無意中她還發現陸穹衣有個習慣,看到不干凈的東西總不自覺地躲避,用的筷子也與別人的不同,好像是自己帶的。 其實哥哥也有這個怪癖,他一見到不干凈的東西秀氣的眉便會擰在一起,小心地避開。不過他從來不會嫌她臟,常常會用干凈得一塵不染的衣袖為她擦去臉上的臟東西。他也和陸穹衣一樣,在外面吃東西必須帶著自己的碗筷,可他從不會介意她的口水流到他碗里。 吃過飯,陸穹衣帶她回了陸家莊。馬車一路疾行,夜色已深時,馬車停了下來,落塵撩起簾子,高聳大門闖入視線。 鐵門上掛著黑色匾額,燙金的四個字“無然山莊”大得很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,匾額旁邊的暗紋繁復交錯,無比莊嚴。 第(1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