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頁 “不是門主,殺他的人是濯光山的紫清真人。”見孟漫滿臉茫然之色,孟饒解釋道,“紫清真人曾是濯光派的掌門,一心修道,從不沾惹凡塵俗世,數年前退隱山林,不問濯光派之事,所以好久沒人提起他,你沒聽過他很正常,但你一定聽說過他的徒弟,魏蒼然。” 這個名字她的確如雷貫耳。魏蒼然,濯光派的掌門,江湖中最受尊崇的人,據說他不僅武功極高,修為極好,而且還容貌俊逸,一身清骨道風,“他是魏蒼然的師傅,那他的武功一定特別厲害了!” “的確很厲害!只不過,所有人都以為他在濯光山的無極峰閉關修行,怕是任誰都想不到,他會出現在林無煙的無煙居。”說到此,孟饒不禁譏誚地笑了笑,“一世清高的紫清真人,竟與林無煙有著不可告人的關系,太有趣了!” 的確有趣。然,孟漫并不在意這些“有趣”的事,她更加關心的是:“那副門主死了,現在誰接替他的位置?” “自然是,我。” 同一個清晨,同一縷晨曦映照下,宇文楚天在房中醒來,睜眼沒看見本應睡在身邊的落塵,便快速起身,穿好衣服出門尋找。只見落塵坐在院中的石凳上,低頭看著自己被鮮血染紅的鞋子,地上還有斑斑血跡,觸目驚心。 “小塵!”他一步便沖到她的身邊,雙手近乎僵硬地輕觸著她的腳。 “啊!”小塵一聲慘叫,他驟然收回手:“你的腳,怎么弄傷的?” 她咬牙,從牙縫里擠出顫抖的聲音:“不小心被石頭砸的,好痛啊!哥,我恐怕好多天好多天都走不了路了,怎么辦?” 宇文楚天輕嘆一聲,輕柔地抱起她,走回房間,將她穩穩地放在床上:“你不想走,直接跟我說就好了,何必把自己傷成這樣?” 她仰頭,滿眼期盼地望著他:“我跟你說我不想走,你會答應嗎?” “會!無論你讓我做什么事,只要你開口,我一定都會為你做,所以以后千萬別做這種傻事了,記住了嗎?” 他正欲查看她腳上的傷勢,卻見她頓時笑靨如花,雙手摟住他的脖子,雙腿跪在床上歡聲雀躍:“哥你真好,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,你什么事都會答應我的。” 他頓時恍悟,叫道:“宇文落塵!你居然騙我!” “嘻嘻!又不是第一次被我騙啦,干嗎那么大驚小怪?”她甜笑著將腳伸到他眼前,靈巧地晃動著,“剛才裘叔殺雞給我們吃,我去幫忙,不小心濺上了雞血,雞血和人血都分不清,你可真夠笨的……啊!” 她的話還沒說完,人已經被楚天撲倒在床上,輕紗幔帳飄飄蕩蕩地落下,掩蓋了床上扭成一團的一雙人,卻掩蓋不住那無限快樂的笑鬧聲…… 幔帳內,他將她壓在床上,靈巧的手指在她腋下最怕癢的位置尋尋覓覓。她在床上蜷縮成一團,想要避開那雙讓她全身奇癢無比的手,無奈她到底是小女子,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,面對著從小練就一身好武功的哥哥,只能任由他欺負,在他身下笑得上氣不接下氣。 “哥,我知道錯了,你饒了我吧。”她的笑聲越來越弱,變成了輕喘,再后來變成了哀求。 “你真的知道錯了?” 她猛點頭:“真的真的。” “那你說說,你到底哪里錯了?” “我不該說謊騙你,我以后再也不騙你了。” 見他的手又對著她伸來,她急忙躲避:“我再也不說你笨了,你很聰明,你是全世界最聰明的人。” 他的指尖毫不猶豫地落在她的身上。 “啊……我以后再也不騙你說我受傷了,再也不嚇你了。” 他沒有再繼續欺負她,證明她這一次是深刻地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。她拍拍心口,暗暗竊喜自己真是急中生智,否則真不知道要受多少罪。 緩了口氣,她慢慢蹭到他懷里,深深地望著他特別好看的臉,又問了一遍:“哥,我們真的要留下來,不去苗疆了嗎?” “嗯,裘叔說得對,現在正是亂世,兵荒馬亂,餓殍遍野,我沒有能力保護你。”他頓了頓說,“等我們長大了,我有能力保護你、照顧你的時候,我再帶你去。” “好!” 門前傳來一聲輕咳聲,是裘叔的聲音。落塵伸手撩開幔帳,見裘叔正站著門前,一臉嚴肅。她低頭看看自己,原來剛剛打鬧時,衣衫被扯得凌亂不整,頭發也散亂不堪,這副狼狽的樣子,也難怪裘叔看不慣。 她攏了攏拉扯中散亂的衣衫,下了床,跑到裘叔身邊,歡喜道:“裘叔,哥哥答應留下來了,以后我和哥哥一定盡心盡力幫你打理藥鋪,幫你賺錢。” “你們肯留下就好。”裘叔欣然點頭,抬眼看看宇文楚天,張口欲說些什么,猶豫了一下,道,“既然你們決定留下來,我明天便找人來蓋間大房子給你們兄妹住。” “不用麻煩了,這房子夠我們住的。”她道。 “你們再長大些便不夠用了。” …… 宇文楚天和落塵留在了裘叔的藥鋪里。漂泊流浪了半年多,他們終于有了一個棲身之所,雖然沒有了那片落英繽紛的桃花林,沒有了父母溫暖的呵護,可在這飄搖的亂世,他們有了裘叔,有了那一座長滿奇珍異草的浮山,已是幸運。 在清源鎮那段年少的時光,很簡單,也很充實。他們早早起床,和裘叔一起去浮山采藥,學習醫術藥理,還幫著裘叔打理藥鋪。午后吃過飯,他們去后山的樹林里練功,他苦練父母傳授的劍法,她則抱著一本殘缺不全的《九黎秘術》興致勃勃地學。 九黎秘術以靈力為基,就好比練武功要以內力為基礎一樣。只是修習靈力的方法與內力不同,需要吸取世間萬物之靈氣。書上說,扶桑暮水,蒼云滴露,花團蓉霧,世間萬物皆有靈氣,引萬物之靈氣聚集兩掌之中,編織靈網,結以法印,靈力便會融于眉心,滲入體內。靈術還分五行,并與星宿相生相克,故修靈之法極為難得,還必須有靈根之體才能修煉。她讀得半懂不懂,也不知自己有沒有靈根,便隨心所欲地練練。 練到夕陽西下,他們一起回家。 每晚,他們一起在書房讀書,裘叔的書特別多,尤其是醫書典籍,其中不乏珍貴的《本草綱目》全本,還有《黃帝內經》的謄抄本。宇文楚天喜歡讀醫書,而她則對苗疆的蠱術特別感興趣,兩個人常常挑燈夜讀,讀得太過專注會忘了時間,直到感覺腹中空空才發現天邊的明月已經西沉。 每當此時,她會去廚房煮兩碗白粥,兩人坐在書案前喝粥,粥雖清淡,品在舌尖卻是絲絲清甜柔滑。 她問他:“你每天吃我煮的白粥會不會膩?” 他說:“膩呀,可是你會做別的嗎?” 后來,她每天努力學做各種飯菜,問他好不好吃,他答:“我還是覺得你煮的白粥好些。” “……”她搶過他手中喝了一半的雞湯,頭也不回地離開。 他搖頭笑了笑,合上書準備去哄她,免得她氣壞了,晚上又要搶他的被子蓋。結果他找了一圈,還是在廚房里找到她忙碌的纖小身影。 彼時已是凌晨時分,月光隱隱淡去,天邊蕩漾著朦朧的灰白,她忙碌的背影就那么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口。 他一直沒有告訴她,她做的飯菜都很好吃,但他最喜歡她煮的白粥,因為那純凈的清甜中有一種她身上獨有的味道。 花開花謝,一轉眼便是兩年過去了。 時值六月,院子里新種的桃樹落了花,結了果,嫩綠嫩綠的。失去父母的余痛猶在,卻已慢慢淡化。畢竟,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和值得珍惜的人。不去心心念念著遺失的珍貴,而去記住身邊的樂事,如此才能樂享此生,不負一世枯榮。 這一日,天氣比每天都要熱,什么都不做還是滿身熱汗。 裘叔有事出門了,宇文楚天也說有事要上山,還非要獨自一人去。落塵知道,他獨自上山是去見一個叫孟漫的女子。孟漫是藥鋪的常客,每隔一月便來藥鋪買藥,她很漂亮,身段婀娜,風情萬種,眉梢一挑、嘴角一彎就能勾走人的魂兒。于是,宇文楚天的魂便被孟漫勾走了。他經常和她單獨去浮山見面,一去便是半日,回來時衣服上染著孟漫身上的胭脂氣,怎么洗都洗不掉。 想起胭脂氣,落塵又去聞聞院子里晾曬的衣服,衣服剛剛干透,上面又滲出孟漫的胭脂味兒,她不喜歡這味道,便拿了衣服再去小河邊和大娘們一起洗衣服。 洗衣服的大娘們七嘴八舌地聊著天,有的說昨日誰家的兒子又娶了誰家的女兒,兩人天天膩在房里,準能很快得個大胖兒子;有的說誰家的小寡婦又勾搭上了誰家的男人,去了浮山后的樹林,大家便嗤笑一聲。 落塵聽得半懂不懂,腦子里琢磨著去小樹林能做什么,難道是采蘑菇?琢磨來琢磨去,不覺中又把宇文楚天的新衣服洗破了一個洞。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三件衣裳了,都怪他的衣服上胭脂氣太難洗,她反復洗都洗不掉。 在河邊洗完了衣服回來,落塵渾身是汗,便燒了些熱水來洗澡。 備好了水,她解開發髻,褪下衣衫,躺進水里,一身的燥熱立刻被溫水浸透,舒服極了。 一陣她最不愛聞的胭脂氣漫到鼻端,她知道,是宇文楚天回來了。彼時,她一只手正在往另一只胳膊上淋水,明媚的陽光下,少女初熟的身體散發著柔柔的光。她扭頭看見宇文楚天呆愣地站在門前,看著她的眼神有種陌生的火熱,她似乎有種不安,但又想不出為何不安。 稍愣一下,他立刻意識到什么,轉身要走,她急忙喊住他:“哥,你回來得正好……” 他離開的腳步未停,她以為他沒聽見,又提高了些聲音:“哥,這水有點涼,你再幫我燒些熱水唄!” “嗯。”他應了一聲,腳步還是沒停,頭也沒回。 過了好一會兒,她幾乎以為他不會給她燒水了,正要爬出浴桶,他才慢吞吞地提了一桶熱水進來,一手試著水溫,一手將熱水小心翼翼地倒進浴桶里。 他的樣子很專注,比看書、練功都要專注,專注得仿佛不知道她的存在。她狡黠一笑,伸手撩起一股水柱,直直地濺到他身上,等他從專注中驚醒時,青白的衣衫早已濕了一大片。 “你!”他瞪著她,表情尷尬又狼狽。 難得見到他狼狽的樣子,她忽覺有趣,又潑了他幾次。按常理說,以他的反應速度,一定能躲開,可不知為什么,他今天的反應遲鈍得難以想象,轉眼就被她弄成了落湯雞。 她笑了,笑得極燦爛,像全世界的花都在一瞬間盛開。他也笑了,他笑的時候,霽云淡去,紅日瀲艷,她的眼里唯有他的粲然一笑。 “是不是很涼快?要不你也來洗一洗吧,很舒服的。”她挪了挪身子,給他留出一大半的位置。 他沒有點頭,也沒有搖頭,似乎在認真考慮她的提議。 她干脆直接伸手去拉他…… “你們在干什么?” 門外傳來裘叔的叫聲,打破了曖昧的寧靜,裘叔的樣子似乎很憤怒,但也只是一瞬,很快就轉為了平靜:“楚天,你跟我來,我有話跟你說。” 宇文楚天便隨他出去。 那個燥熱的午后,裘叔和宇文楚天關緊房門聊了很久,落塵洗完了澡,換好了衣服,也把自己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凈凈,他們還沒有聊完。她坐在房里縫新衣服,縫完了兩個袖子,宇文楚天才出來。 “哥,裘叔找你什么事啊?”她問。 他的表情很奇怪,似有若無地掃了她一眼便低下頭去:“裘叔說你長大了,我不能再把你當成小孩子一樣照顧了,我今晚就回自己的房間睡。” 說完,他低頭收拾他的東西。落塵一把搶過他準備拿走的衣物:“不行!你明明答應過我的。” “我的確答應過你,可是……” 兩年前,裘叔特意把房子重新修建,隔出四個房間來,他們每人一個房間,多余的一個做了書房。那時候,他們本應分房睡了,可是落塵每晚都會做噩夢,在夢里哭著喊著呼喚他,他擔心她,故而謝絕了裘叔的好意,每晚陪著她睡。 可如今她已經十二歲了,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,而他也將十五歲,懂了很多事情,縱使他們之間的兄妹之情純如白紙,可在外人眼中,總是不合倫理綱常的。 “……小塵,你長大了,以后哥哥不能總陪著你。” “為什么不能?你說過會陪我一輩子的。” “我是你哥哥,不可能陪你一輩子,你總要碰到自己喜歡的人,總要嫁人的。” “那我不嫁人了!” “你……” “我就要跟著你,你走到哪兒,我就跟到哪兒,寸步不離!” “那如果我死了呢?” 她想都沒想就答:“我就跟你一起死!” 聽到這句話,他久久無法成言,感動于她愿意生死相隨,也感動于她對他至真至純的依戀,但這些感動的背后,他也有種深切的擔憂,就像裘叔說的,她太過依賴他,這種依賴終究會害了她。 他愿意照顧她,愿意一生寸步不離地守護她,可世事難料,若有一天他遇到意外,誰還能再守護她,真要讓她追隨他而去嗎?他當然不想,他希望她能好好地活著,為了值得她活下去的人。 “小塵,我們是兄妹,不是夫妻,我們不能睡在一個房間,讓別人知道,會說閑話的。”他堅定地道。 “誰愛說就讓他們說好了,反正我又不認識他們。” “裘叔呢?他怎么看我們,你也不介意?” “裘叔最通情達理,他才不會亂想我們。” 第(2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