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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為了讓明香能隨時隨地的暈倒，且醒不過來，薛琰給明香了一小瓶乙醚，每次用前倒在帕子上捂住口鼻，反正這東西揮發(fā)性強(qiáng)，等人發(fā)現(xiàn)的時候，根本查不出來用了什么。

    但這種東西用的量大了，就會慢性中毒傷害到身體，人會出現(xiàn)頭暈頭疼，嗜睡，嘔吐，面色蒼白的癥狀，薛琰拿出血壓儀，“我給你量過血壓。”

    “沒事的，我挺得住，”明香眼眶一紅，“這些算什么？跟我才進(jìn)暖香樓的時候挨的打比起來，跟陣兒風(fēng)一樣，”

    她也真的傻，后來居然信了老鴇子的話，憐惜她也是個苦命人，把曾經(jīng)受過的罪都給忘干凈了。

    “可你的臉色不怎么好啊？哭過了？”

    明香一笑，“我去警察局了，求人幫忙，可不得哭上一場，還得哭的美才行。”

    見薛琰沒聽明白，“李局長是我的恩客，我過去求他給我最后一點(diǎn)憐惜，助我早些從暖香樓里脫身，我馬上就要死了，難道還不能去個山清水秀的地方，安安靜靜的等死？”

    “哈哈，李局長肯定答應(yīng)了，”薛琰噗嗤一笑，看來明香也不是全然沒主意。

    “嗯，她一天不讓我贖身，暖香樓一天開不了張，這上下幾十張嘴，我看她怎么辦？！”

    “那可說好了，五百大洋，不多給，”薛琰握住明香的手，五百大洋在薛琰看來，都給多了，說句不好聽了，她真叫顧樂棠把明香給偷出去，一個小小的暖香樓，還給有本事上京都抓人？

    “好，”明香一手支頤，“薛琰，我真的要謝謝你，想出讓我重病的法子，汴城人都知道我要死了，世上以后真的再無明香這個人了。”

    薛琰看著明香如畫的眉眼，這么漂亮的姑娘，又受過良好的教育，誰會想到她人生最美好的十年居然過著這種非人的日子，“嗯，再沒有明香了，只有玉曇。”

    “也沒有玉曇了，”明香眼眶一紅，“程玉曇這個名字我也不再用了。”

    不用就不用了，程家也沒有把明香當(dāng)自己的骨肉，明香也不必再記著那點(diǎn)兒血脈之情了，

    “你為什么要叫薛琰呢？”明香知道薛琰是許家的大小姐，但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給自己取了薛琰這個名字，“是因為外家的緣故？”

    “我娘姓郭，”薛琰低下頭，可是前生的媽媽卻是姓薛的，“也沒有特別的原因，之前我沒得家里的允許，就在外頭給人看病了，所以就隨手挑了兩個字，當(dāng)名字用了。”

    明香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“那我也姓薛好了，你幫我起個名字吧？”

    薛琰對她有再造之恩，明香唯有用這種辦法來記住這份恩情了。

    “給你起名字？”薛琰訝然的看著明香，“我可不會，還是你自己來吧，”

    不管是許靜昭，還是薛琰，都不是她自己取的，“這個我真不會。”

    明香想了想，“那我就叫薛琬好了，‘崇琬琰于懷抱之內(nèi)，吐琳瑯于毛墨之端’，琰琬本身就是在一起的，你叫薛琰，我就叫薛琬。”

    薛琰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“薛琬，還挺好聽的，你出來之后，我叫錢伯陪著你先跟著顧樂棠到鄭原，讓他在鄭原托關(guān)系給你辦個戶籍，就說是洛平嫁到鄭原的，嗯，然后錢伯會送你到洛平去，我畢業(yè)之前，你就住在我家里吧，這樣咱們將來一起去京都！”

    她撫掌道，“天衣無縫！”

    反正這會兒身份證戶口本，啥也沒有呢，一張戶籍紙上就個名字，誰還能站出來說薛琬是暖香樓的頭牌姑娘明香？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聽說你去福音堂醫(yī)院了？”明香回到自己屋里還沒有換衣裳呢，老鴇子就騰騰騰的上了樓。

    明香掃了她一眼，“嗯，別人覺得我是爛命一條，我自己不能這么想啊，誰還不想多活兩天了？”

    “那姓薛的怎么說？”老鴇子下午在自己樓里扒拉了一遍，愣是沒有選出來一個能取代明香的，“明香，只要能治好你的病，把媽媽的命拿去我也愿意啊。”

    “哼，顧少爺都說了，兩千大洋，他帶咱們?nèi)ゾ┒记箢櫳襻t(yī)，媽媽，這些年我給暖香樓掙的，沒有十萬也有八萬了吧？可我在你的眼里，不值兩千啊，”

    明香隨手打開自己的柜子，卻發(fā)現(xiàn)里頭的衣裳少了許多，“我的衣裳呢？”

    “咳，那個，你這陣子不是瘦了么，那些衣裳也不合身了，我今天過來挑了挑，拿去給蘭香她們穿去了，明香啊，你這一病，這上下幾十張嘴，媽媽都不知道怎么辦了？”老鴇子開始抹眼淚。

    “可有人愿意贖我，你不還舍不得賣嘛，我自贖呢，你又獅子大張口，”明香隨手拿了條裙子換了，“我累了，媽媽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老鴇子看著躺在床上，薄的跟層紙一樣的明香，這小半月她肉眼可見的瘦下去了，那碗子細(xì)的都快掛不住鐲子了，要真是死在暖香樓，自己真的是連一百大洋都落不住，還得賠上一副棺材，“關(guān)鍵是顧公子說的數(shù)太少了，你是什么人？汴城最紅的姑娘，贖身錢太少了，丟人啊！”

    “我連命都沒有了，還怕丟人？一個將死之人，一塊大洋你都舍不得出吧？隨便你，對我來說，死在哪兒都無所謂，出去吧，讓我睡一會兒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沒兩天，薛琰在教婦產(chǎn)科的學(xué)員們打結(jié)的時候，就聽消息靈通的接生婆們八卦暖香樓的最新消息。

    頭牌姑娘明香在招待李局長的時候，因為當(dāng)場昏了過去，還把桌上的湯砸到了李局長身上，徹底激怒了李局長，他揚(yáng)言暖香樓藏了亂黨，要將那里封上三個月，仔細(xì)檢查！

    “這下好了，死老鴇頂不住了，”薛琰高興的指導(dǎo)著大家如何“持線”、“挑線”、“鉤線”，一邊跟她們聊天。

    薛琰被請到暖香樓給明香看病，結(jié)果沒收到出診費(fèi)還被趕出來的事大家也都聽說了，“那明香來汴城七八年了吧？石頭也捂熱了，怎么那么不是人呢？你不給人治病，就放人走啊！”

    “薛先生，明香姑娘真的沒救了？你也救不了？”

    薛琰嘆了口氣，“她的瘤子但凡換個地方，我都敢試一試，但長在腦子里，你們說吧，那頭顱骨怎么開？”

    “唉，可憐啊！”

    “薛先生，我還聽說，暖香樓的老鴇子去找顧少爺了，”那位京都來的顧公子愛往福音堂醫(yī)院跑，長眼睛的都看到了，本以為薛琰攀上了京都顧家，肯定會飛上枝頭呢，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明香。

    “我聽說了，這是準(zhǔn)備降價了，”薛琰冷笑一聲。

    “可不嘛，顧少爺說五百他都不掏，真把人當(dāng)憨子呢，就算是再漂亮的人兒，也是將死的，誰五百大洋買個尸首回去？”

    顧樂棠不肯接手，暖香樓又一直不能開張，最后明香三百大洋自贖自身，拿著自己的身契，走了，說是尋一個離自己家鄉(xiāng)近一些的地方，安靜等死。

    當(dāng)然，這些是汴城人不知道的，她們只看見存仁堂的少爺又開始往福音堂醫(yī)院跑了，不過沒兩天，顧少爺就離開了汴城。

    顧樂棠一走，大家倒是松了口氣，汴城有這么一位會看病還收錢少的大夫，大家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不希望她跟著顧家少爺去京都。

    再后來，又有消息傳來，說有人去南邊做販貨的時候，在一座小鎮(zhèn)上看見過明香，她已經(jīng)頭發(fā)掉光，兩只眼睛幾乎都看不清楚人了，由一個小丫鬟照顧著，每天靠在墻角曬太陽，看來是沒有幾天活頭兒了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唉，曾經(jīng)紅極一時的花魁，卻落的這么個下場，”婁可怡聽著大家講她們“聽說”的消息，嘆了口氣，“太可憐了。”

    “是啊，沒辦法掌握自己命運(yùn)的女人，最可憐不過了，不過明香還算幸運(yùn)，起碼生命的最后幾天，能安靜的過自己想過的日子。”

    薛琰微微一笑，她已經(jīng)收到洛平的電報，錢伯從鄭原接回了許家嫁到鄭原的遠(yuǎn)房親戚薛琬，姜老太太一見十分喜歡，就留在許家給她們做伴兒了。

    以后婁可怡她們在京都見到薛琬，恐怕也不可能想到，她就是讓她們嘆息遺憾的明香姑娘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薛琰的婦產(chǎn)科學(xué)校，也已經(jīng)開課兩個多月了，陸續(xù)有學(xué)員上滿了十節(jié)課，而秀英跟三妞的預(yù)產(chǎn)期也日漸臨近。

    秀英運(yùn)氣很好，經(jīng)過兩個多月的調(diào)整，胎位已經(jīng)正了，這兩個多月接生婆們已經(jīng)見過多次薛琰為難產(chǎn)產(chǎn)婦接生，對秀英生產(chǎn)已經(jīng)不再好奇，大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三妞身上。

    雖然三妞一直在積極配合薛琰，可是最終她的胎位也沒有調(diào)整成頭先露，薛琰心里著急，面上卻不能表現(xiàn)出來，除了自己拿出錢來給三妞加強(qiáng)營養(yǎng)，讓她注意鍛煉身體之外，自己則悄悄開始布置手術(shù)室。

    對于橫位生產(chǎn)，還是剖腹產(chǎn)更安全一些。

    薛琰還親自跑了趟鄭原圣約翰醫(yī)院，想請那里的外科大夫過來幫忙，雖然在西方剖宮產(chǎn)術(shù)已經(jīng)開始有人在實施，但在鄭原，卻從來沒有過一例，沒有人相信她可以獨(dú)立完成剖腹產(chǎn)手術(shù)。

    薛琰退了一步，要請圣約翰的大夫到汴城來，也被拒絕了，不論薛琰怎么說，他們都固執(zhí)的認(rèn)為，汴城一家福音堂醫(yī)院的條件，不可能完成這么大的手術(shù)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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