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04 賜我夢境-《億萬斯年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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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呀,你喜歡什么樣的?”走過來的邱琳突然出聲,她似乎沒察覺到氛圍的微妙,帶著探尋的笑容看著孟斯年,加入到兩人有些莫名其妙的針鋒相對的較勁中。
因為邱琳的打斷,這個話題就這樣戛然而止了。
蘇格從椅子上站起來,幾步走到蘇老爺子面前,拽著他的手低聲詢問著有沒有哪里不舒服。
孟斯年看了眼那邊的三人,對邱琳說:“你去忙吧,這邊我們自己來就行。”
“跟我客氣什么呀,走吧,去教授那里。”
那天,因為蘇老爺子需要做的檢查太多,幾人離開醫院已經是晚上七點多。而第二天早上蘇格還要陪蘇老爺子去醫院,孟斯年便讓人在醫院附近的酒店訂了房間,他和蕭樹又送蘇格和蘇老爺子到酒店安頓好。
折騰了一天,蘇老爺子累極了,幾乎是一到酒店就躺下睡著了。
蘇格送孟斯年兩人到酒店大堂。
或許是因為累了,又或許是因為蘇老爺子的病情不明朗,平時看起來古靈精怪的蘇格也無精打采地說:“孟叔叔,蕭老師,你們放心,我不會被別人挖走的。”
與她道別正欲離開的兩人,聽到這話一同頓住了腳步。
蕭樹也收起了平時吊兒郎當的樣子,像個長輩一樣拍了拍蘇格的肩膀:“想多了吧,留人用得著我們倆親自上陣嗎?好好歇著,別瞎琢磨。”
孟斯年雙手插在褲兜里看著她,待蕭樹說完話,伸手將口罩下拉到下巴,問道:“那次你開了兩個多鐘頭的車把我從曲桑送到沙溪,當時你有什么目的嗎?”
蘇格不知道他要說什么,眨著大眼睛張嘴便道:“看你長得帥想撩你。”
孟斯年“嘖”了一聲,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滿,半佯怒半威脅道:“再鬼扯?”
蘇格嘟了嘟嘴,說:“能有什么目的,碰到了能幫就幫。”
孟斯年笑了,他微微彎腰,凝視著她的眼睛,輕聲說:“所以,我們也不過看你一個小姑娘怪討人喜歡的,誰碰著了這事兒,也不會袖手旁觀的。”
孟斯年離開的時候,還不忘吩咐服務生送晚餐到蘇格的房間,蘇格回房間的路上,腦中一直回響著他那句——
小姑娘怪討人喜歡的……
怪討人喜歡的……
討人喜歡……
喜歡……
蕭樹坐上孟斯年的車子,邊系安全帶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:“小姑娘怪討人喜歡的?”
孟斯年瞥他一眼,沒說話。
“有多討人喜歡呀?嗯?”
“哄小孩的話你也當真?”孟斯年眉頭一皺,“找事?”
蕭樹哈哈笑道:“確實挺討人喜歡的,我要有這么個閨女,得天天捧在手心里。”
蘇格以為后面幾天自己會跑前跑后忙成小陀螺,沒想到第二天一早到醫院就聽邱琳說孟斯年幫她請了兩個護工。
邱琳說完還不忘側面夸他:“有這樣一個老板是不是特別幸福?”
蘇格想起蔡子他們說她是吉祥物那事,感嘆一句:“他才是我的吉祥物啊。”
經過煩瑣的檢查和專家會診后,得出的結論還是需要手術,不過手術需要的一種支架國內無法生產,又突然禁止進口了,幾位專家研究了幾天得不出好的替代方法,便安排了蘇老爺子先住院觀察。
蘇格辦完手續回來,蘇老爺子已經換了病號服靠坐在床頭看報紙。見她進來,他把報紙一放,摘掉老花鏡,拉著蘇格的手:“格格呀,這都是孟先生幫的忙吧?”
高級病房,兩個盡職盡責的護工,還有時常來詢問關心的醫生護士。
見蘇格點頭,蘇老爺子接著說:“抽空去取個錢把錢還給人家,不好讓人家如此破費。”
“好。”蘇格坐到旁邊的椅子上,“爺爺,今天有沒有哪里不舒服?”
“都好好的,就是想回家。”
“那不行,醫生說可以回家咱們才能回去,您得做手術。”蘇格目光堅定地說,“醫生跟您說得多清楚,您的心臟不能再拖了。”
“知道了,哎喲,我們家格格長成小嘮叨婆了。”蘇老爺子笑呵呵地拍著她的手。
蘇格“哼”了一聲,剝了個橘子給他,猶豫了一會兒,突然問:“爺爺,您想大伯嗎?”
蘇老爺子拿橘子的手一頓:“不想他,想這個不孝子干什么!”
怎么會不想?僅剩的一個的兒子,兩人互相慪氣了十多年,一個比一個倔強,或許可以趁這個契機和好。蘇格的聲音溫柔了一些,說:“我跟大伯說一聲吧,告訴他我們來太京了。”
“別告訴他,看到還不夠生氣的。”蘇老爺子把剩下的橘子瓣扔到一旁桌上,轉身背著蘇格躺了下去。
蘇格被他孩子氣的反應逗笑了。
傍晚離開醫院前,蘇格去主治醫生那里問了支架的情況,醫生只說正在積極聯系,但似乎希望不大。
“沒有別的辦法了嗎?”蘇格有點急。
“你爺爺的年齡大了,常用的手術方式行不通。”醫生嘆了口氣,“國內的醫院幾乎都問遍了,全都沒有,如果再想不出治療方法……”
他沒有接著說下去,蘇格的臉瞬間就白了,她動了動嘴唇,良久才說:“最近的國家,哪里能做?”
“美國加州有個醫院做這個手術比較在行,只是你爺爺的身體,不太適合長途飛行。”
蘇格一路從醫院走到酒店,只覺得心里像塞滿了石頭,步伐沉重,嗓子憋得生疼,即使是這樣她還不忘在atm機取了兩萬塊錢。她抱著錢進酒店時,酒店的工作人員看到她被嚇了一跳,擔心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把小姑娘給打劫了,忙拿了一個紙袋給她。
蘇格道謝,將錢裝好后,給孟斯年打了個電話。
酒店負一層是個酒吧,孟斯年來的時候蘇格正窩在靠門邊的皮質沙發上抽煙,昏暗的環境里,時不時掃來的燈光晃過她的臉,她垂著眸子,發絲縷縷粘在臉頰上,面前的煙灰缸里已經塞了一堆煙頭了。
和平時那個臉頰干干凈凈,笑起來還有兩個可愛小酒窩的蘇格一點不一樣,像是——
失足少女?
孟斯年走過去將煙從蘇格手里抽走,蘇格伸手搶沒搶到,被他一轉手按進煙灰缸,他不太高興地命令道:“以后把煙戒了。”
“你自己抽得比誰都兇,干嗎管我。”蘇格說著,又從煙盒里拿出一支,孟斯年長臂一伸,轉眼間那支煙又到他手里了,同時到他手里的還有她那剩不了幾根煙的煙盒。
“才幾歲,不學好,”他把煙盒塞進自己的棒球服外套的衣兜里,“沒收了。”
蘇格皺眉看著他,明顯不服。
“煙抽多了會不孕不育。”他決定以理服人。
“正好,省避孕套的錢了。”蘇格和穗穗貧慣了,這話隨口就來,說完,她自己先不自然地咳了一下。
孟斯年“呵”了一聲,似笑非笑地看著她,良久才慢悠悠地問:“剛拿駕照?騙人的吧,老司機。”
蘇格:“……”
“怎么了?借煙消愁?”孟斯年決定放過她,換了話題,說話間,打了個手勢讓服務生過來,“馬丁尼。”
服務生看了看蘇格:“一杯嗎?”
孟斯年也看了眼蘇格:“對,給她一杯白開水。”
蘇格也懶得抗議,伸手從一側椅子上拿過紙袋放到他面前:“邱姐姐說護工還有高級病房的錢你事先付好了,我也不知道多少,你看看夠嗎?”
孟斯年沒動,只問:“有人給你打電話嗎?”
蘇格點頭:“有。”
“多嗎?”
“也不多,四五個吧。”蘇格拿起服務生送來的白開水喝了口,瞥了眼孟斯年的雞尾酒,十分想嘗嘗,又不敢說,“有直接報公司名號問我有沒有新曲子的,還有歌手的經紀人直接約歌的。”
“你怎么說的?”
“我讓他們去聯系你,我說,我聽你的。”
孟斯年倏然笑了,他放下酒杯,推給蘇格:“這么會說話,獎勵你,可以嘗一口。”
蘇格:“……”
感覺像是在喂小狗。
蘇格看了眼他剛剛抿過的杯沿,不動聲色地轉到自己的方向,拿起來喝了一口,有點辛辣,口感和她爺爺釀的酒很不一樣。
她放下杯子,推回去給他:“喝不慣。”
孟斯年的手指摩挲著杯座,蘇格瞥了一眼,觀察他是否會和自己一樣轉個方向,但是,他卻一直沒再喝:“蘇先生的情況不好嗎?”
蘇格的視線從他修長的手指上移到他的臉上,微微地點了下頭。
“有什么是我能做的?”
這話他不止一次對她說了。蘇格笑了下:“已經幫我這么多了,就送你去一趟沙溪,用得著這么報恩嗎?”
孟斯年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杯座,抬抬眼皮,看向蘇格:“你想我怎么回答?”
蘇格垂了下眸子,不知道他察覺了什么,沉吟一下,回答了他上一個問題:“這次,連我覺得無所不能的孟斯年都幫不上忙了。”
“醫生怎么說?”他皺眉。
“就是說先觀察。”
見她不想多說,孟斯年也沒追問,想著她之前的那句話,挑了挑眉:“無所不能?看來,你是真的很崇拜我。”
蘇格拿起杯子喝水:“我沒見過世面嘛。”
孟斯年靠向椅背,將衣兜里剛從她那兒沒收的煙盒拿了出來,叼了支煙到唇間,沒看她,突然含糊不清地問了句:“格格,你父母呢?”
蘇格拿水杯的手微頓,隨即抬頭看他,他正低頭點煙,打火機的火苗照得他臉頰忽明忽暗,她說:“十多年前我爸媽離婚,我媽走了,再沒出現過,三年前我爸……生病去世了。”
孟斯年抬眼看她,見她臉上并無表情,雙眸明亮,她捧著水杯喝著水,可愛的酒窩因為頰邊的動作又出現了,孟斯年慢慢吸了口煙:“對不起。”
“沒事啊,過去很久了。”蘇格聳聳肩,一副無所謂的樣子。
隨著夜越來越深,酒吧的人也逐漸多了起來,里面變得悶熱,孟斯年脫了外套扔到一邊,只余一件t恤,蘇格看了幾眼,打趣道:“今天像孟哥哥。”
孟斯年笑笑,沒像往常一樣開玩笑,接著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,他拿起她的水杯:“我去給你添點水。”
“真的不能喝酒嗎?”
“不能。”
孟斯年回來的時候發現蘇格又把他外套里的煙盒摸了回去,嘴里的煙已經燃了三分之一,他一手放杯子,一手將煙抽走:“欠收拾了是吧?”
蘇格沒防備,被煙熏了下眼睛,她用手捂住,不滿地道:“熏著我了。”
孟斯年把煙掐滅,將她的手拿下來:“我看看。”
蘇格仰著頭瞇著眼睛看孟斯年,孟斯年一手捏著她的下巴一手把她眼角的淚水抹掉,輕輕吹了下被熏的那只眼睛:“沒事,很快就好了。”
因為他指腹的溫度,因為他親密的動作,蘇格的身體僵了僵。
眼睛的不適感已經漸漸消失,她慢慢睜開眼,便見孟斯年眉目舒展地低頭看著她,溫柔的神色帶了絲笑意。蘇格鼻頭一酸,瞬間,大滴的淚珠從眼角涌出,消失在漆黑的發絲中。
孟斯年有些慌,伸手去抹她越涌越多的眼淚:“熏疼了?”
蘇格搖頭,忙低下頭吸了吸鼻子,淚珠隨著她的動作砸在孟斯年的手背上,她悶聲悶氣地說了句話,孟斯年沒聽清,微微彎腰,湊近她:“嗯?”
蘇格低著頭又說了一遍:“我只有爺爺了,我害怕。”
孟斯年保持彎腰的姿勢沒動,蘇格這話讓他的心狠狠一揪,似乎被一只手用力攥了一下,緊緊巴巴的,很是難受。半晌,他直起腰,伸手將蘇格摟進懷里,拍了拍她的肩,想說什么又什么也沒說。
蘇格摟住他的腰,在他的衣服上蹭了把眼淚,頭一埋,低聲地啜泣起來。
兩人一坐一站,姿態親密,不知道過了多久,有經過的客人不小心撞了下孟斯年,他微微回神,低頭見蘇格還在他衣服上蹭眼淚,他摸了摸她的頭發,低低地說:“你可真會讓人心疼。”
蘇格松開他,伸手從桌上紙巾盒里扯了幾張紙擦了擦臉,也不抬頭,半撒嬌半威脅地道:“出了這個門就忘掉我剛才不小心哭了的事,不然……”
不小心?
孟斯年拿起酒杯將酒喝去了大半:“不然什么?”
蘇格也沒心思觀察他到底有沒有就著自己之前的唇印喝,只急于眼前:“不然……我還哭!”
小姑娘因為哭得傷心,眼睛有些腫,眸子水潤潤的,鼻頭泛著紅,模樣看起來著實可憐巴巴的,孟斯年將酒杯里剩的那口酒喝掉:“你知道會哭的小孩會怎么樣嗎?”
“有糖吃!”蘇格立刻回答。
“不,會挨打,”孟斯年屈了食指在她腦門上彈了一下,“別瞎想了,總會有解決辦法,先送你回去。”
蘇格或許是因為剛才在他面前哭了一場,有點不好意思,一路沉默地走到酒店房間。她看起來像是在想事情,其實是在刻意拉開距離,唯恐離得稍微近點他就會嘲笑她。
蘇格刷了卡進去,隨意地問了句:“要進來嗎?”
“不了,你早點睡。”說著,孟斯年把手里的紙袋放到她懷里,轉身走了。
蘇格問完那句話后才驚覺這話會讓人誤會有暗示性,好在孟斯年一本正經的,那模樣要多自然有多自然,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……
還挺讓人不爽的!
蘇格把卡插進卡槽,屋內立刻燈火通明,她低頭換鞋的時候才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手里拿著紙袋。這晚太不在狀態,紙袋是什么時候回到她手里的,她實在回憶不起來。
于是,她彎腰重新系上鞋帶,開門出去。
她一邊按電梯一邊撥孟斯年的電話,猝不及防地被迎面出來的兩個人撞了一下,紙袋里的錢沒拿住,撒了滿地。
“我的媽呀,怎么這么多錢?”有個人怪叫一聲。
蘇格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,她抿了抿嘴唇,也沒看那兩人,剛準備蹲下身撿錢,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:“蘇格?”
蘇格看過去,竟是多日不見的江染。
“我的媽呀,蘇格?”她旁邊的人顯然比江染還驚訝。
蘇格看向這個叫了兩次“媽”的人,對視瞬間,兩人都睜大了眼睛,樣子竟有幾分神似。
蘇格詫異了一下,也沒時間跟他敘舊,直接說:“蘇天濠,幫我把錢撿起來,快點。”
蘇天濠下意識地要彎腰去撿,一旁的江染伸手拽了他一下:“你倆怎么認識?”
蘇天濠看向蘇格:“我妹,小叔家的。”
江染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,隨即想到什么,意味深長地“哦”了一聲:“就你說過的那個鄉下的親戚吧?”
“對,當年要不是我媽堅持,我爸差點回鄉下跟我爺爺學燒窯還是啥的,想想真后怕。”
蘇格把錢塞進紙袋里,忍不住想沖他翻白眼。這時手機里傳來孟斯年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,她這會兒也不著急了。只是她剛站起身,便聽到江染說:“蘇格你這個時間在酒店里,還拿了這么多現金……”
她拖著長音,沒說完的話,一旁的蘇天濠轉著眼珠給腦補完了。隨即,蘇天濠臉色一變:“蘇格你干什么了?你沒錢和我爸說啊,還能不給你怎么著?”
蘇格剛才沒翻的白眼終于在此刻補上了,心想:這小腦殘過了這么多年還是小腦殘。她沒回答他的問題,挑著眉,目光在兩人之間巡視一遍:“你倆來酒店干嗎?”
蘇天濠“撲哧”笑了:“這問的不是廢話嗎?”
蘇格看了眼江染,“呵呵”笑了聲,然后跟蘇天濠說:“把大伯的電話號碼給我,我找他有點事兒。”
“要錢啊?”蘇天濠說,“你乖乖叫兩聲哥哥,我給你錢啊。”
蘇天濠總愛欺負蘇格,蘇格打小就不愛叫他哥,她瞪他一眼,按了一直停留在這一層的電梯,走時還不忘說:“蘇天濠你不僅傻還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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