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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68章

    書閣中藏書無數(shù)，是大老爺素日里待著的寶地。別處尋大老爺定是尋不著的，但只要在書閣門口喊一聲：“借書罷？”便馬上能看到大老爺飛快地走出來，連連擺手：“不借不借。”

    顧家旁的人卻沒有這么愛書，因此書閣常日是靜悄悄的，極為適合躲著。自家兒子來書閣窩著，大老爺是知曉的。顧聞白頭次來書閣，神出鬼沒的大老爺默默從暗處走出來，摸摸兒子的頭，嘆道：“以后若受了委屈，便來罷。”說完又悄無聲息地鉆進書海中。

    受了親娘的訓(xùn)斥，親爹卻無能為力，小小的顧聞白，獨自一人坐在層層疊疊的書中，茫然無措。他從天亮坐到天黑，也無人來尋他。還是自家老爹的長隨送飯來，才發(fā)現(xiàn)書閣中還多了一個小主子。

    他們兩兄弟初到顧家時，剛開始還不習(xí)慣小主子時常跑到書閣去坐著。如此無助的小主子，讓初到顧家尚需適應(yīng)的兩兄弟并不理解為何外頭看著光鮮亮麗的顧家，大房唯一的男丁竟然不受寵。

    那時公子的身體尚未抽條，瘦仃仃的，除了面容秀氣一些，臉白一些，衣衫穿得比他們好一些，其實與當(dāng)時逃難的他們，看著應(yīng)是差不離的罷。

    衛(wèi)英回想起往事，鼻子便一陣發(fā)酸。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走到公子面前，輕聲呼喚：“公子，公子。”

    顧聞白抬眼看他，方才垮了的背瞬間挺直，態(tài)度有些冷然道：“事情可辦好了？”

    “辦好了。”衛(wèi)英欲言又止，方才在去黃鎮(zhèn)公家中的路上，李管事態(tài)度忽而變得很是冷淡，全程幾乎一言不發(fā)，他好幾次想打破沉默俱被李管事冷冰冰的眼神擊退。及至黃鎮(zhèn)公家中，文書出具后，李管事忽而對黃盛安道：“靈石鎮(zhèn)上出現(xiàn)賊人，鎮(zhèn)公是否安排一些人手，日夜巡邏街道。”

    黃盛安又不傻，左右聯(lián)想，自然知曉那賊人是黃三派去嚇唬蘇云落的，其實他亦想借機打擊一下黃三，當(dāng)下便道：“能安排人手日夜巡邏街道自然是好，但天寒地凍，怕是要凍死人。況且，這工錢……”

    李遙打斷他：“這樣，人手我安排，工錢由我們東家出，如此可好？”

    當(dāng)然一百個好。黃盛安肅了臉色道：“李管事還有哪方面需要配合的？”

    李遙也不客氣：“李某需要鎮(zhèn)公出示公告，過一下明路。”

    “自然是沒問題。”

    衛(wèi)英暈乎乎地出了黃家，才想起，這李管事安排了巡街的人，那便是徹底斷了公子的后路了。

    罷，罷，如此才能讓公子死心。

    顧聞白并沒有細看衛(wèi)英的表情，他又默默坐了一會，起身朝外頭走去：“我回那邊一趟。”他晃晃悠悠出了院門，又晃晃悠悠地往那邊走。

    路過蘇家鞋襪鋪時，他并沒有往里看一眼，似乎是真的死心了。

    又走了片刻，一個穿著素色襖裙的姑娘悄悄地跟上他，她離他約是十幾步的距離，亦不吭聲，也不靠近，只靜靜地跟著他。

    如此走了片刻，顧聞白止步，轉(zhuǎn)頭，擰眉道：“你還不死心？”

    那姑娘不是別人，正是雷大姑娘。只見她穿著素色的襖裙，發(fā)髻上簪著一朵白絹花，臉上敷了一層薄薄的粉，在眼角處染了一點薄紅，如此裝扮倒顯得她楚楚可憐，略有幾分姿色。

    這裝扮卻不是別的姑娘教她的，而是那晚在昌盛飯館順手將她拉起的賀過燕。

    其實，那賀過燕除卻那一雙三角眼，整體上還是風(fēng)度翩翩的。他拉起她時，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，鼻息間噴著溫?zé)岬木茪猓钚┚脱砹怂囊庵尽?

    他們?nèi)松狭笋R車，賀過燕道：“雷姑娘你可真傻，我若是男人，定然不會喜歡你這樣的。”

    她呆呆的問：“那男人都喜歡什么樣的？”

    賀過燕瞇著眼：“自然是嬌弱的，楚楚可憐，死心塌地卻又不要名分的。”

    于扶陽在一旁贊同道：“那樣的女子，最讓人憐惜。”像黃三那般貌美卻又要求甚高，還善妒的，男人也是不喜的。

    雷大姑娘低頭望望自己的衣衫：“我家中向來貧困，日夜要為別人趕制衣衫換取吃食而弄得面目可憎，如何能裝出嬌弱的樣子？”

    賀過燕哄她：“不若今晚你跟隨我到黃家去，我好好裝扮裝扮你，再順道調(diào)教調(diào)教你的氣質(zhì)。”

    于扶陽不由給他一個佩服的眼神：這樣的你都能下手。雷家祖先很不公平，那雷春長得唇紅齒白，俊秀俊秀的，這雷大姑娘長得卻很一般。

    賀過燕給他使了一個眼神，繼續(xù)哄將信將疑的雷大姑娘：“你放心，我不是壞人。我只是見不得有情有義的姑娘受委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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