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力量-《如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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橫山瑛因為沒能捉住金靜雪,故而臨機應變,決定改變戰術,先讓金靜雪鬧著去。萬一她真把厲英良鬧回來了,反倒省了自己的事。反正在無法保證安全的情況下,他是絕對不會再去招惹沈之恒。而金靜雪向來看不起日本人,所以根本沒指望橫山瑛,甚至也沒通過司徒威廉傳話,直接查出沈公館的電話號碼,打了過去。
接電話的人是米蘭,金靜雪現在正恨著沈之恒,恨屋及烏,對待米蘭也沒有好聲氣:“我是金靜雪,你叫沈之恒來聽電話!”
她的語氣這樣豪橫,然而米蘭在她娘手下活了十五年,也算是見過了大場面的,最不怕的就是悍婦:“他不在家。”
金靜雪又問:“你是誰?”
“我是他的侄女。”
“侄女?好,那你傳話給他,讓他回家之后立刻給我回電,我有急事要和他面談。如果今晚我等不到他的電話,那就別怪我明天親自登門拜訪了。”
“好。”
金靜雪等了片刻,沒有等出下文,這才知道對方快人快語,這是已經答應完了。把話筒往下一扣,她心里七上八下的——接電話的聲音聽上去還帶著幾分稚氣,縱然不是個小孩子,也絕不會是個大人,她真不知道對方能否把話傳給沈之恒。想到這里,她重新要通了沈公館的電話:“喂,還是侄女嗎?”
那邊的米蘭挺有耐性:“是我。”
“我是金靜雪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告訴你,我找沈之恒是有人命關天的大事,你一定要把話傳給他,否則一旦釀成大禍,這筆賬就要全算在他的頭上。”
“好。”
金靜雪再次掛斷電話,掛斷之后心里癢癢的,恨不得再打一次。沈公館的侄女說話實在是太痛快了,讓她簡直懷疑對方是在敷衍自己。
而在電話線的另一端,米蘭回味著“侄女”二字,暗暗感覺挺好玩,仿佛自己改頭換面,在這世間又有了個新身份——沈之恒前天對著仆人介紹她,就說她是他的遠房侄女,仆人喚她,也是一口一個“侄小姐”。
接了電話不久,沈之恒就從外面回來了,然后他霸占了電話機,一直打電話接電話,忙著派人往戰地服務團送西藥。好容易等他放下了話筒,米蘭剛要開口,然而一轉眼的工夫,他又走了。
于是直等到了傍晚時分,沈之恒回了家,她才趕緊說道:“有個叫金靜雪的女人,給你打電話,讓你回電,說要見你,和你面談人命關天的大事。”
沈之恒從鼻子里往外“嗯?”了一聲。“嗯”過之后,想起自己還有嘴,于是開口細問:“金靜雪?找我?”
米蘭目光炯炯的審視著他:“是。”
沈之恒上了樓:“晚飯我帶你出去吃——金靜雪怎么會找到我?難道是為了厲英良?還是司徒威廉?”
米蘭跟上了他:“厲叔叔還活著嗎?”
沈之恒回了頭,有些狐疑:“你是真開了天眼,還是跟蹤過我?”
米蘭搖搖頭:“沒聽懂。”
沈之恒笑了起來,轉身繼續向上走:“不要管他,讓他自生自滅去吧。”
米蘭一轉身,背靠了樓梯扶手,昂頭目送著沈之恒的背影。她懷疑厲英良是被他綁架了,也可能是被他殺了,不好說。她無意為她的厲叔叔求情,怕會惹惱了沈之恒,況且在她心中,厲叔叔這個人,無論死活,都是好事,死了也好,從此沈之恒能落個清靜;活著也行,反正她并不是如何的恨他。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,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子——她現在擁有了好些單薄的裙子,裙擺拂著膝蓋,膝蓋小小的,像只瘦骨嶙峋的鳥。
無論是對這個世界,還是對于自己本人,她現在都是相當的滿意。
沈之恒換了身西裝,下樓帶米蘭出門吃晚餐,也沒往遠走,溜達過了兩條街,他帶她進了一家番菜館。今天一整天,市面上都是人心惶恐,但再怎么惶恐,飯還是要吃的。沈之恒面前擺著一杯水,耐心的等著米蘭吃飽。米蘭現在還很會品嘗美食,吃了這樣吃那樣,沈之恒倒是希望她有個好胃口,因為她即便是拼了命的吃,也未必能吃多少年了。
等她吃飽喝足了,也就到了華燈初上的時候。沈之恒會了賬,領著她往外走。這半晚不晚的時候,餐館最是熱鬧,門口客人進進出出,沈之恒出門之時被人攔了去路,抬頭一瞧,金靜雪。
金靜雪沉著一張粉雕玉琢的面孔,本是正氣昂昂的要往餐館里走,旁邊跟著個一路小跑的狗腿子青年,正是笑嘻嘻的司徒威廉。雙方走了個頂頭碰,金靜雪先看清了沈之恒,當即開了口:“沈先生,真是巧啊!我正想要找你呢!”
米蘭一下子就認出了她的聲音,而金靜雪的目光橫掃,也掃到了她的臉上去。出于經驗,金靜雪認為米蘭看起來尚未成人,不大像是沈之恒這種人會青睞的女郎,故而又問:“你是侄女?”
米蘭答道:“嗯”。
金靜雪當即轉向沈之恒,冷笑了一聲:“那么,我白天打到貴府上的兩個電話,想必你家侄小姐,也一定已經轉告給你了。”
沈之恒向旁挪了挪,推到了門旁的陰影處:“是的。只是不知道金二小姐急著見我,是有何貴干?”
金靜雪跟著他挪了幾步,開門見山:“自然是為了厲英良的事情,他失蹤了這么久,是不是你把他綁去了?”
沈之恒一揚眉毛,一臉愕然:“金二小姐這是從哪里聽來的荒唐話?在下只是一介商人,厲會長不找我的麻煩,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,怎么還可能去綁架厲會長?我又不是土匪。”
“你少裝模作樣!如果這事和你完全沒有關系,我也不來問你,我既然敢來找你,自然就是有證據。現在我也不想和你打嘴皮子官司,我只問你一句話,你要多少錢才肯放人?我們痛快做事,你開個價吧!如果你還有顧慮,我可以以我金家的名譽保證,將來他絕不會再去糾纏你,他若敢不聽我的話,我爸爸也饒不了他。”
沈之恒呵呵笑了起來:“金二小姐,你不要和我開玩笑了。厲會長失蹤的事情,我也知道,說句老實話,我懷疑他可能真是一位愛國志士,現在既是失蹤了,那么極有可能是完成任務,逃去安全的地方了。金二小姐不必太擔心,也許過不了多久,他還會再回來的。”
沈之恒是輕松愉快的連說帶笑,卻不知道金靜雪這些天惦念厲英良,已經惦念得五內如焚;而憑著她所得的信息,她思來想去,怎么想怎么認為沈之恒嫌疑最大。沈之恒此刻若是大發雷霆的否認,她可能還會疑惑,認為自己興許是分析錯了,可沈之恒一直這么和藹可親笑瞇瞇,像看好戲似的看著她,她就感覺自己是受了公開的挑釁。
對待朋友,她總是那么的活潑開朗,可對待敵人,她就沒那么好的脾氣了。掄起手里的小漆皮包,她一皮包砸向了沈之恒的臉。
沈之恒萬沒想到這等千金大小姐竟會在街上打人,想要躲閃,為時已晚,愣怔怔的挨了一下子,偏那皮包堅硬,一個尖角正中了他的眼睛,他當即抬手捂眼低下了頭。而金靜雪自知暴露了潑婦嘴臉,名媛形象已經毀于一旦,索性不圖聲譽,只要痛快,舉起皮包接二連三砸向了沈之恒的腦袋。沈之恒這時候倒是反應過來了,然而被紳士身份束縛著,無論如何不能還手。單手捂著眼睛,他想要頂著攻勢強行突圍,司徒威廉意意思思的伸了手,也想要阻攔金靜雪,可是又不大敢——他真是太愛她了,愛到深處,不由得就轉成了怕。
就在這時,米蘭忽然從黑暗處向前一鉆,自下而上鉆到了沈之恒胸前,揚手對著金靜雪就是一記耳光。
沈之恒有好些年沒聽過這么響亮的巴掌了。
好家伙,小爆竹似的,仿佛米蘭是一掌拍出了個雷。金靜雪應聲斜飛出了一米多遠,落地之后才哭叫出聲。司徒威廉也愣了,后知后覺的趕過去扶起了金靜雪,見她半邊臉上已經浮凸出了隱隱的五指紅印,連忙問道:“達令,你覺得怎么樣?要不要我先送你去醫院?”
金靜雪不愧為將門之后,有血戰到底的勇氣,她讓米蘭抽得脖子都歪了,然而毫無怯意,一把推開司徒威廉,她罵了一句“廢物”,然后含著滿口的鮮血,又撲向了米蘭。
米蘭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發呆——她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么大的力氣。這把子嚇人的好力氣,她原來是沒有的!
忽然察覺到了面前的疾風,她怔怔的抬頭,動作卻遠遠快過思想,細長手臂伸出去,她一把抓住了金靜雪的卷發。沈之恒見了她這干脆利落的動作,以為她還要打,慌忙上前攥住了她的胳膊,又不敢使勁攥,她那胳膊太細了,他怕自己一不留神,再攥斷了她的嫩骨頭。而司徒威廉在后頭看得清楚,見他勸架勸得這樣輕描淡寫,分明是要縱容米蘭繼續撒野,登時也急了。
沈之恒這樣的人,給他一拳一掌都是無用的,和撓他癢癢差不多,于是司徒威廉沖上去抓住他的衣領,惡狠狠地向后一搡。
沈之恒身后就是那番菜館的磚墻,在后背靠墻之后,一只蒼白大手罩住他的面孔,又抓了他的腦袋也向后一撞。撞擊聲是如此的沉悶,遠比不上米蘭那記耳光石破天驚,然而紅磚墻壁上簌簌掉下了磚屑,如果這是凡人的腦殼,那么后腦勺現在應該已經碎了。
沈之恒幾乎呆住了——他萬沒想到司徒威廉敢打自己。
與此同時,司徒威廉認為自己已經像搬一件大行李一樣搬開了沈之恒,便轉身要去分開米蘭和金靜雪。現在他更愛金靜雪了,因為金靜雪越斗越勇,竟然和米蘭打了個不分上下,堪稱是一位女中豪杰。可未等他揪住米蘭,腦后忽然響起了一聲暴喝:“反了你了!”
下一秒,他眼前的世界顛了個個兒,再下一秒,他原地起飛,正是被沈之恒舉起來扔到了大街當中,差一點就被過路汽車碾成了餅。一挺身爬了起來,未等他反撲,沈之恒已至,一腳又把他踹趴下了。
他挺身再起,怒發沖冠,一場混戰,就此開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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