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押解-《如月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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橫山瑛給了厲英良極大的權限。厲英良將在三天之后押解沈之恒北上哈爾濱,由哈爾濱的關東軍防疫部接收沈之恒。對于交通工具的選擇,橫山瑛很是考慮了一場,最后為了安全起見,他決定調用一輛專列。調用專列花費了一些時間,否則厲英良也不必要再等三天。
厲英良的權限,明面上是橫山公館給的,暗地里,海光寺的駐屯軍司令部也做了配合。厲英良手握重權、肩負重任,忽然成了個極其要緊的人物。日本人越是抬舉他,他受寵若驚,越是要上進,立志要把這趟差事干個漂亮。橫山瑛看著他那個感恩戴德眉飛色舞的樣子,簡直莫名其妙——感恩戴德是能理解的,可眉飛色舞就沒道理了。從天津衛到哈爾濱,幾千里地的長路,誰知道那個沈之恒什么時候會忽然發難?誰也不能把地牢原樣挖出來搬到火車上去,就算是一路一直把沈之恒關進十層鐵籠子里,也還是不保險的啊!
但橫山瑛很快就發現,厲英良確實是個聰明人。
地牢全體人員都對沈之恒保守了秘密,所以沈之恒直到第三天清晨,在得知自己將要離開此地。
他新換了一身衣褲鞋襪,沒帶鐐銬,直接跟著日本兵上樓進了橫山公館。走出樓門后,他停下來看了看久違的太陽,心中疑惑,不知道日本人怎么忽然對自己放松起來。
這時,院內一輛汽車開了后排車門,有人從車內探身出來向他招手,正是厲英良。他走過去,厲英良向后一退,給他讓了座位:“上來。”
他坐上汽車,越發奇怪:“我們去哪里?”
李桂生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,用力關上了車門。厲英良把手伸進懷里:“去坐火車,上哈爾濱。”然后他發現沈之恒還在盯著自己,便問道:“沒聽明白嗎?”
“去哈爾濱做什么?”
“那里有專門的醫學研究所,也許能查明你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。”
沈之恒看著厲英良,看了好一會兒,末了他向后一靠,扭頭望向了窗外:“原來是送我去死。”
厲英良嗤笑了一聲:“怕了?我還當你是天不怕地不怕。別怕了,你死不了,那地方真是個醫學研究所,叫什么防疫部。還有,路上給我老實點兒,要不然,別怪我對這二位不客氣。”
他一邊說,一邊從懷里摸出了一張照片遞到沈之恒面前,沈之恒掃了一眼,登時變了臉色。
照片上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,矮的是米蘭,高的是司徒威廉,背景則是火車的車廂。米蘭面無表情,司徒威廉亂著卷發,全不是正常的模樣。
厲英良收回照片:“他們半夜就上了火車了,放心,我并沒有委屈了他們。這可怪不得我,誰讓你光棍一條沒有家眷呢,要是你有老婆孩子,我不就不用非得找他們的麻煩了?只要路上你乖乖的,我保他們平安無事,讓他們舒舒服服的從哈爾濱返回天津。可你要是想半路逃跑,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。反正他們兩個就算死了,也沒人知道是我干的,對不對?”
說到這里,他仔細觀察著沈之恒的表情,又把照片對著他,湊近了指著上面的人問道:“這二位在你心中,哪一位更重要?是米大小姐?還是這個卷毛小子?還是都無所謂,全死了也沒關系?”
沈之恒抬手抓住厲英良的腦袋,用力向后一搡,厲英良猝不及防,一頭撞上了車窗。前方副駕駛座上的李桂生當即拔槍對準了沈之恒,而厲英良掙扎著坐正了身體,一手捂著頭上痛處,一手揣好照片,竟還一笑:“生氣了?”
然后他捏住沈之恒的衣袖,將那搡過自己的手拎起來,放到了對方的大腿上:“別氣了,玩手吧。這回長途漫漫,你連玩帶吃,可以樂個夠了。”
沈之恒閉了眼睛,被厲英良氣得發昏。先前都是他氣厲英良,如今厲英良終于扳回一局,不能不乘勝追擊:“要閉目養神啦?那我就只再問一句,這二位知道你的真面目嗎?米大小姐知道嗎?卷毛經常賣血給你,他應該是知道的吧?”
沈之恒答道:“都不知道。”
在火車站,厲英良一行人走特殊通道,上了火車。
火車經過了偽裝,車頭連著幾節客車車廂,客車之后便是滿載著貨物的悶罐車——起碼乍一看上去,確實是滿載了貨物。
沈之恒隨著厲英良進了一節客車車廂,就見這里桌椅俱全,論布置,和特快列車的頭等車廂相仿,只是車窗里層焊了一層鐵柵欄。厲英良表面上看起來輕松愉快,其實一顆心一直懸在喉嚨口。誰知道他手里的那兩個人質到底有沒有資格做人質?萬一沈之恒忽然獸性大發,把自己咬死了怎么辦?
幸而,沈之恒一直很文明。同行的黑木梨花進來看了一眼,順便向沈之恒打了個招呼,然后把厲英良叫了出去。車廂外站著一位軍人,乃是來自哈爾濱的青山翼少佐,青山少佐專門負責接應工作,這一路也聽從厲英良的指揮。厲英良沒想到自己一介中國人,竟然會有資格指揮一位純種的日本少佐;少佐其實也沒想到自己身為一個純種的日本軍人,路上竟要聽從一個中國漢奸的指揮。雙方寒暄之余,都微微的有點不自在,厲英良感覺自己是僭越了,少佐亦有同感。
待到少佐離去,厲英良悄聲問黑木梨花:“關東軍要接應,在哈爾濱接應不就夠了?怎么還一路接到天津來了?”
黑木梨花小聲回答:“關東軍防疫部,好像對沈之恒的情況,非常重視。”
這時,兩人身后的車廂門忽然開了,沈之恒站在門口,問道:“我要求和人質見面。”
厲英良嚇得向前邁了一步,黑木梨花倒是穩如泰山。厲英良隨即轉身答道:“等火車開了再見!”
沈之恒答道:“我要求現在見。如果你不同意,我就和車上所有人同歸于盡。”
“威脅我?”
沈之恒向他點了點頭:“對,我們現在是互相威脅。”
黑木梨花看了看沈之恒,又看了看厲英良,猶猶豫豫的說道:“火車馬上就要開了,現在見面應該也行。沈先生回車廂等一等,厲會長現在就去帶人過來,不就……好了嗎?”
說到這里,她也有點含糊:“是吧?”
厲英良就坡下驢,沈之恒也轉身回了車廂。片刻過后,火車扯著汽笛開動起來,厲英良也帶回了米蘭和司徒威廉。
厲英良把沈之恒的人際關系調查了個底朝天,調查到了最后,他發現自己只能對著米蘭和司徒威廉下手,沈之恒幾乎是個沒有私交的人,和誰的關系都不壞,但又從不和誰特別的親密。米蘭,他在醫院照顧過,算是他身邊的特殊人物了;更特殊的是司徒威廉,竟然可以自由出入沈公館。還有一個法國人福列,和沈之恒在商業上往來頻繁,厲英良一度想順手把他也綁了,但念在他是法國人,較為高貴,便暫且放了他一馬。況且人質這種東西,有價值的話,一個就夠;沒價值的話,綁一車也無用。
米蘭一直被他軟禁在米公館里,昨晚直接領出來就行,所以她還保持著整潔的儀表;司徒威廉是下夜班回家時,在街上被他綁回來的。司徒威廉和黑衣特務搏斗了一場,所以此刻看著就不那么體面,新夾克被特務扯了一道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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