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最好不相依,如此便可不相偎-《初戀愛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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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日將她雕刻成剪影,隨風飄舞的裙裾,細白的腳踝,沾上沙子的手指尖,是我一生難忘的美景。
1
“徐老師,孟帆……他到底是什么樣的人?”
金薇薇趴在格子間的隔斷上問辦公室的老徐。
“孟帆嘛,挺文靜的小伙子,怎么啦?”老徐抬起頭想了想說,“江桂明又過來找雜志了?這回不能白幫他的忙!得讓他出點血!”
“沒有,我隨便問問。”
金薇薇擺了擺手,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,愣愣地盯著電腦看。
眼前的電腦是孟帆使用過的,他去世后多少顯得有點晦氣,在金薇薇來之前就被格式化了,關于他的痕跡絲毫未留,黑色的機身就是普普通通的商務電腦,完全看不出曾經在某個人的手下面,存儲過什么又刪除過什么。關于孟帆,就像杜曉風說的,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。
然而不知道就會有種莫名的探知欲,時間越綿長越深不見底,好奇就越會像小蟲子一樣滋長,在心尖騷動,然后朝著不可知的地方慢慢爬去。
金薇薇和杜曉風一直在冷戰,誰也沒有妥協,只是在耗著。從那天起,她就一直執著地問著同事們,孟帆是什么樣的人。
前臺說,他不遲到,從來沒打過電話來,讓別人幫他打卡。
圖片編輯說,他是對圖片很嚴謹的人,本來以為他出不了什么好片子,但是交上來的圖卻都很精致,近乎苛刻的精致。
文字編輯說,他對文字非常認真,他的稿子省去了校對的不少麻煩。
流程編輯說,他從來不會遲交稿子。
主編說,他沉默但是努力。
金薇薇問了一圈,好像孟帆在每個人心里都留下了點什么,而這些簡單來說就是兩個形容詞,溫和、安靜。
如果只用溫和、安靜來拼湊出一個人二十幾年的生命,那么即使再華麗的遣詞也只能造出短短一句話。
而這就是孟帆么?就是杜曉風所謂的她不會知道的他們么?
金薇薇并不相信。
究竟是什么讓溫靜、蘇媛、杜曉風、江桂明都在執著地尋找,使他們每個人仿佛都遺落在過去?
這個問題的答案只有死去的孟帆,簡單到只有兩個詞就能囊括一生的那個人才能回答。
或許他平凡的生命里真的掩藏了什么神奇的秘密,金薇薇就是抱著這樣的想法去窺探孟帆的世界的。
坐在孟帆曾經的座位上,伴隨著他興許也注視過的窗外風景,她泡了一杯據說孟帆也喜歡喝的花草茶,打開了已經沾滿塵埃的留下孟帆文字的往期雜志。
那天金薇薇在雜志社一直待到了深夜。
缺少杜曉風呵護的夜晚多了一個人難得的寧靜,合上最后一本雜志的時候,她有點失望,里面沒有她感興趣的關于杜曉風的只言片語,也沒有她預期的刻骨銘心與深切愛戀,但是她好像懵懂地知道了他們都在找的是什么。
那普通的人生中掩藏的不是珍奇秘密,而是每個人都曾有過的青春,是被遺失的一個遙遠卻明亮的夢。
2
金薇薇周末去了杜曉風那里,在門口她遲疑了一下,沒有用自己的鑰匙,而是敲了門。
兩個人一周未見,都有些憔悴,杜曉風仍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,笑著替她拿她喜歡喝的花草茶。聽著杜曉風在廚房里的聲音,金薇薇就能分辨出他在做什么,花草茶在第二個抽屜里,勺子則是第三個,她的杯子在上面的櫥柜中,和杜曉風的杯子碼在一起。
這個屋子是被她改造過的,一點點過去的痕跡都沒有,然而過去這種東西,終究還是留在了她看不見的地方。
想到這里的金薇薇在寫字臺前發現了她不熟悉的東西,依然是陳舊的《夏旅》雜志,旁邊還用活頁紙寫了簡要的目錄,注明“齊”或是“缺”。
舉著花草茶進來的杜曉風靜靜地看著金薇薇,金薇薇拿起那頁活頁紙,裝作若無其事地沖杜曉風笑了笑說:“這是你整理的?很細心啊。”
杜曉風點點頭,沒有答話。
金薇薇拿著筆,在那張活頁紙上涂涂抹抹,杜曉風上前了一小步,但是還是沒有攔住她。
“這些我都有。”金薇薇把紙湊到杜曉風眼前說,那上面所有標明“缺”字的地方,都被她畫上了對勾。
“你不是拿不出來么,那么久以前的樣刊不好找。”杜曉風接過來,重新折好放在桌子上。
“我可以印呀!”金薇薇盯著杜曉風的眼睛說,“而且你也不要做無用功!江桂明都幫她找了不少了,你的這些人家沒準都有了!”
“唔。”杜曉風不置可否地點點頭。
他淡漠的態度讓金薇薇壓抑的不快徹底爆發出來,她一把抓過杜曉風的手機,翻出溫靜的手機號,徑直塞給他說:“給她打電話!問她還缺什么!是不是找完你們就踏實了?就不折磨我了?那我幫她印,我幫她找!”
“薇薇……”杜曉風為難地看著她,眼睛里流露出憐惜的目光。
“打!現在就打!”金薇薇推開向她靠近的杜曉風,固執的甚至有些歇斯底里得說。
“別這樣,我不是……”
“你不打,我幫你打。”
兩個人對峙著,金薇薇并沒有讓步的意思。最終還是杜曉風皺起眉,低頭擺弄起手機。
“你怎么不打?”金薇薇逼問。
“有些事不用當面說也能解決。”杜曉風淡淡地說,短信的鈴音隨之響起,他看了看,念道:“謝謝你,還差2005年第8期、2006年1月特刊,和2007年第6期。”
“好,我去幫她找。”金薇薇猛地轉過身往外走。
杜曉風一把拉住她,焦心地問:“薇薇,你到底怎么了?”
“找齊了就和你沒關系了吧?”金薇薇背對著杜曉風輕聲說,“我們就能正常了吧……”
她的肩膀不再像剛才那樣挺立著,垮了下來,有些顫抖。
杜曉風輕輕地攬住了她,金薇薇抽泣的聲音漸漸清晰:“你已經忘了她不是嗎?你是喜歡我的,你明明親口跟我說過的……你到底怎么想的呀!”
“你覺得我是什么樣的人?”杜曉風把金薇薇圈在懷里,側趴在她脖頸旁問。
呼吸的氣息有點癢,金薇薇卻仿佛貪婪地享受般向后靠了靠。
“是討厭的人!”
“還有呢?”杜曉風笑了。
“不男人!優柔寡斷!夾雜不清!”
“還有呢?”
“懶!沒追求!沒品味!”
“這么不好?”
“就是不好!你還沒錢!小富即安!情人節不送玫瑰!一個禮拜不給我打電話……”
金薇薇的抱怨在一個輕柔的吻中化作無聲,杜曉風扭過她的臉,直視著她說:“你說得沒錯,我就是這么一個不太行、這樣那樣都差勁的男人,因為我這么多的不好都被你看到了,所以我只好喜歡你了。”
金薇薇看著他的眼睛,那里面并沒有欺瞞與謊言,于是這么多天來的委屈皆化成淚,她撲到杜曉風身上大聲哭了出來。
3
收到杜曉風短信的時候,溫靜正在和蘇蘇吃飯。蘇蘇給她拿來了香港買的禮物,并向她展示了漂亮的戒指,她決定結婚了。
溫靜艷羨地仔細看著鉆石,尋覓傳說中的八箭八心,蘇蘇笑她:“要不你也嫁了吧,江桂明一定送你更大的。”
“要結婚的人就是不一樣,恨不得全世界的女孩都變少婦!”溫靜瞥她一眼,打趣地說,“也不知道是誰,跟我說總覺得就這么嫁人很可怕,然后就老了變孩兒他媽,最后還不是被人的60分大鉆戒就搞定了!”
蘇蘇氣得來抓溫靜,溫靜正左右躲閃,手機響了起來。
“好好好!總算有人收你來了!江大記者果然不負眾望!”蘇蘇抱手坐在一旁,等著看溫靜不好意思。
而拿著手機的溫靜格外沉默,她搖了搖頭,說:“不是他,是杜曉風。”
“杜曉風!你還理他干嗎!他不是想吃回頭草吧!”蘇蘇驚訝地說。
“還不是為你的孟帆!杜曉風在幫我找他的雜志呢。”溫靜一邊按手機一邊說。
“你別扯著我當幌子!我怎么覺得你們倆有點不對勁。”蘇蘇湊過來,看溫靜發了什么短信,“哎喲,還真客氣,謝來謝去的!”
“我又不是他什么人,人家肯幫忙自然要謝謝。”溫靜合上手機,端起果汁喝了一口,鮮榨的東西雖然新鮮,但未免酸澀,溫靜抿了抿嘴唇。
“我記得當初可不是這樣,你們剛分手的時候,他還了你cd,跟你說聲謝謝你還跑來找我哭,說原先好了那么多年,連潤唇膏都用一個,如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了。”蘇蘇搖搖頭說。
“那不是還不懂么,現在不一樣。”溫靜淡淡地說,“我們倆分開這么久,總也都會變吧。”
“也是,一直在一起就不覺得,仔細想想,杜曉風其實還真變了不少。”蘇蘇歪著頭想,“他以前多會胡鬧啊,老師們都頭疼死了,你看現在,不也是老實巴交的上班族。”
“他那時候說話直,凡事都不會轉彎,敢說敢做的,我都想象不出他跟別人客套起來什么樣。他就喜歡說大話,也怪了,我那時竟然全信!”想起杜曉風稚嫩卻認真的臉,溫靜不由笑了笑。
“可不是!我還記得他畢業在我同學錄上寫未來夢想,什么第一步是掙500萬,第二步是拿著500萬買車,第三步是把你帶車上,把我扔車下……這人最沒譜了!”
“他還寫過這個?我怎么不知道?”溫靜驚訝地說。
“你沒看嗎?他寫完我們還斗嘴呢!”蘇蘇一邊回憶一邊說,“不過杜曉風還是挺浪漫的呢,老給你寫小紙條什么的,還有畫的那向日葵!羨慕啊!”
“你羨慕什么,誰比得上你,這么多年了,孟帆還為你記下那么多事!你可不知道,網上的人都感動死了!我的初戀把我甩了,一拍兩散,你的初戀一戀多少年!我羨慕你才是真的!”溫靜托著下巴說。
蘇蘇垂下頭,緊緊攥住了手里的杯子,杯中的汽水冒出氣泡,一股股的,碰到杯沿就消失了。
“杜曉風還活著,可孟帆已經死了。”
空氣間漂浮起哀傷的味道,溫靜拉住蘇蘇的手,輕輕地說:“別這么說,你再等等,我馬上就能把他留下的全部雜志都找來了。”
蘇蘇抬起頭,沖溫靜感激地笑了笑。
兩人剛說完話,溫靜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,蘇蘇疑惑地說:“還是杜曉風?”
溫靜搖搖頭,微微翹起嘴角說:“不,是江桂明,他說要送我個禮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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