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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仙者離去，現(xiàn)場沉寂了好一陣，武揚侯才慢慢地轉(zhuǎn)回身。

    方衛(wèi)長看著地上四名受傷的弟子，冷聲罵道：“廢物！”

    武功被廢，意味著對候府不再有用處，四人本就心驚膽戰(zhàn)，聞言掙扎著爬上前跪好，不敢作聲。

    武揚侯開口道：“我如何囑咐你們來？”

    他語氣溫和，四人卻聽得面色大變，瑟瑟發(fā)抖，其中一人顫聲答道：“侯爺囑咐過，不可招惹仙門……我等該死，侯爺恕罪！”

    “混帳東西！”方衛(wèi)長抬腳將那人踢飛，“你們有幾個膽子，為了件法寶就敢違抗侯爺？”

    那人本就虛弱，落地即斃命，另三人嚇得連連叩首求饒。

    方衛(wèi)長看看武揚侯，得到默許后，便喝令侍衛(wèi)將幾個人連帶尸體拖下去，他想了想又道：“雖說這幾個混帳生事在先，但對方區(qū)區(qū)一仙門弟子也敢如此囂張，未免太不將我們武道放眼里，侯爺何必容忍……”

    武揚侯搖頭：“你見過這等修為的仙門弟子？此人身份特殊，今后萬不可對上。”

    方衛(wèi)長道：“修為高又如何，我們高手也不少，無須怕他們。”

    武揚侯輕哼了聲，并未與他多說。

    若說武道能與通往顛峰的仙道抗衡，那是狂妄無知者才有的想法，人修固然能快速獲得力量，卻難有提升空間，能與地仙抗衡的頂級高手極少，因為人根本活不了那么久，就算天資高僥幸大成，馬上也會老死了。仙門以延命為主，術(shù)法依賴根骨進(jìn)展緩慢，可他們修得仙骨便能長生，之后有無限的時間繼續(xù)修行，豈是人類能比？只看那些活了上千年的仙尊尊者，難道真是擺設(shè)不成？近年來兩道偶有沖突，仙門多讓步，不過是武道爭斗局限于人間，與六界關(guān)系不大，加上仙門沒落，需要聯(lián)手共敵妖魔，以大局為重，所以不與凡人計較罷了，武道行事卻越發(fā)肆無忌憚，這次撞到那個人手里……

    那個人的問責(zé)，已經(jīng)可以代表仙門的態(tài)度。

    “今日真動手，吃虧的只會是我們，”武揚侯沉吟，“但我也并非是怕了仙門，此事我自有計較，先按下吧。”

    方衛(wèi)長答應(yīng)，自去領(lǐng)著侍衛(wèi)們收拾現(xiàn)場，重新修補護(hù)山法陣。

    孩子們看過了熱鬧，也三五成群地往回走，興奮地議論著那個厲害的仙長。

    柳梢獨自落在最后面。

    方才耗費了太多的精神，頭開始變得沉重，雙腿軟軟的沒有力氣，每行一步都如同踩在虛空，眼前景物越來越模糊。

    終于，柳梢再也走不動了，扶住一棵樹喘氣，她望著前面那秀頎的背影張了張嘴，沒有叫出來，眼睜睜地看著他和白鳳她們遠(yuǎn)去。

    他也丟下她了。

    從來都不重要，沒有人留意她，沒有人發(fā)現(xiàn)她出事。

    心里有什么東西在慢慢地流，酸酸的疼，眼睛卻很干澀。

    柳梢倚著樹干滑坐在地上，合上眼睛，努力讓自己休息，想要恢復(fù)力氣。

    夜里山林陰涼，病體發(fā)冷，力氣沒有半點恢復(fù)的跡象，整個人反而昏沉沉地要睡過去了。

    “柳梢兒。”有人喚。

    聲音沒有刻意壓低，不帶絲毫試探，他該是以為她在任性。

    柳梢沒有抬頭，她沒有力氣動。

    須臾，一只手托起她的下巴，手指帶著涼意，讓她頭腦清醒了點。

    俊秀的臉近在面前，形狀美麗的眼睛在黑夜中依舊看得分明，清亮魅惑如水精寶石，他半蹲著身查看她，額前一縷長發(fā)散垂下來，落在她的膝頭，若有若無的觸感如同拂在心頭。

    柳梢怔怔地望著他，遲鈍的頭腦尚未反應(yīng)過來，眼眶卻在瞬間莫名地濕潤了，眼淚泉水般涌出。

    “受傷了。”陸離恍然。

    他找來了！柳梢既委屈又欣喜，眼淚流得更厲害，她費力地睜大眼睛瞪他，更咽：“不是……才不是受傷，是病……病了呀！”

    “沒錯，是病了，”陸離改口，摸摸她的前額，“嗯，好像有點嚴(yán)重呢。”

    柳梢有點惱，撲到他懷里。

    陸離哄她：“來，我?guī)慊厝ァ！?

    “不回去！”柳梢抓住他的前襟，仰臉懇求，語氣難得柔軟，“我不想回去，不回去好不好？”

    睡在那個大房間里，她沒有一個說話的人，白鳳她們合伙排擠她，她的不受歡迎和面前人也有關(guān)系，可是她只有他了，她不要放開，讓別人都討厭她吧，她還有他。

    面對她的任性，陸離順從地點頭：“好，不回去。”

    柳梢趴在他懷里抽噎：“陸離，我有點冷。”

    陸離將她抱起來，就地坐下。

    柳梢將身體縮成一團(tuán)，如同小貓般，這個懷抱并不寬闊，可是好像真的不太冷了，也沒那么難受了呢。

    幾點月影投在他臉上，削尖的下巴很是好看。白天的訓(xùn)練不輕松，但他身上并無任何難聞的味道，很干凈，不像其他男孩子總帶著汗味。

    難道他天天都洗過？柳梢見他衣襟半敞，忍不住悄悄地湊近去嗅。

    頭頂傳來低低的笑聲。

    “你該睡了，柳梢兒。”

    被他察覺，柳梢臉上一陣發(fā)燙，連忙裝作沒聽見的樣子，乖乖地閉上眼睛。

    .

    沒有夢的夜也很美好，這是柳梢?guī)讉€月來睡得最安穩(wěn)的一覺了，周身浸在奇異的暖意里，不適感逐漸減輕……

    “果然，人類的生命太脆弱了。”

    迷迷糊糊間，有人在說話，那個聲音低沉、魅惑，含著一絲笑，盡管已經(jīng)隔了一年多，柳梢仍然認(rèn)了出來，猛地驚醒。

    身上沒有出汗，十分清爽舒適，頭腦也變得前所未有的清明。

    是他！他來了！

    心狂跳，柳梢?guī)缀跻_口叫出來，可是轉(zhuǎn)瞬間，那些欣喜全部變成了怒氣與委屈。

    他早就丟下她了，在她求救時袖手旁觀，在她受苦挨餓時也不曾來看她，如今又來找她做什么！

    柳梢賭氣將眼睛閉得更緊，可就在這時，身邊的動靜忽然消失了。

    他又走了？

    柳梢慌忙睜開眼，出乎意料，眼前除了一片幽幽的紫色光芒，再也看不見別的，那光芒如夢幻般，華麗，神秘，不知道將她的神思引向了何處……

    柳梢漸漸失去意識，重新閉上了眼睛。

    皎皎月光里，黑斗篷紋絲不動，如巖石般屹立在山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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