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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所見即深淵-《晚星遇驕陽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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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楊拓從唐殊病房出來的時候已經(jīng)很晚了,他有點不耐煩地打了個哈欠,又看了眼時間,哭笑不得地轉(zhuǎn)身又朝著季青舟的病房走去。

    這兩個活寶,剛在生死線邊緣走了一圈,哪個都不肯消停。

    “晚上好,大小姐,希望你不像隔壁那屋祖宗一樣難伺候。”楊拓看門也只是虛掩,就敷衍地敲了兩下,直接走了進去。

    季青舟也轉(zhuǎn)到了單人病房,她不知從哪兒弄來一臺小夜燈放在床頭,旁邊擺著幾本書和筆記,她戴著一副眼鏡,文文弱弱的模樣。

    “隨便坐,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。”季青舟抬起頭,卻沒有合上手中的書,反而直接遞了過去,“看看這個。”

    楊拓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話,可沒想到季青舟卻沒有先問案子的事,他接過書掃了一眼,其中一行被紅筆標注上了。

    “我只想證明一件事,就是,那時候魔鬼在引誘我,之后卻又告訴我,他說我沒有走那條路的權(quán)利,因為我不過是個虱子,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一樣。”楊拓輕聲念了一遍,神色漸漸變得嚴厲起來,“這你在哪兒找到的?”

    季青舟輕聲笑:“一本書而已,哪兒都能找到。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。”楊拓合上了手中的書,皺眉注視著季青舟,“肖葉自殺前一直在說自己是虱子,我們也懷疑有誰在背后操控或參與,然后我們在工地的宿舍發(fā)現(xiàn)了一本《罪與罰》,其中也有這么一段,下面用黑色的中性筆歪歪扭扭畫了好幾道。”

    季青舟問:“你們是怎么察覺這本書不對的?”

    “肖葉平時偶爾會看書,但他的書都被擺在一個箱子里,只有這一本書還有那張存折與岳秀秋的遺物是放在一起的。”

    季青舟點了點頭。

    楊拓緊追不舍:“所以你到底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也是偶然想到的,肖葉死前說自己不過是個虱子。”季青舟摘掉眼鏡,揉了揉眉間,“當初我聽林沉讀過這句話,他當時像是特別回味,還反反復(fù)復(fù)讀了幾遍……哦,這本書是從我工作室拿來的。”

    楊拓覺得自己有點缺氧:“我只知道林沉是你爸的學生,但他和你到底有什么關(guān)系啊?”

    楊拓雖然問得認真,可那個眼神、那個語氣,分明就是等待著聽一段跌宕起伏的情史,季青舟看了他一會兒,覺得如果實話實說確實有點辜負他的期待,可又確實沒什么說的……思來想去,只能回答:“學術(shù)交流的關(guān)系?”想了想,又補了一句,“唔,他很多書都是我?guī)兔ο氤鰜淼摹!?

    楊拓一臉失望,真的是……一點都不刺激。

    他無可奈何地翻著手里的書,想起之前接觸過的幾本林沉的作品:“說來也奇怪,當年那案子鬧得沸沸揚揚,林沉的身份被公之于眾,可還是有些審美畸形的死忠粉恨不得把他吹上天。”

    季青舟頗有興趣地看著他:“你會不會覺得與罪犯有接觸的人——比如我,也可能是個潛在的危險分子?”

    “哎,停停停,你有點小看我們了。”她一開口,楊拓就猜出她想問什么,立刻打斷,“我們不至于蠢到和罪犯打過交道的人都會覺得他們是罪犯,再說誰還沒點黑歷史,就唐兒的那點事,你想聽我能和你說一天一夜,現(xiàn)在都什么社會了,誰思想還那么封建?”

    季青舟沉默了,她也沒覺得自己那段是什么黑歷史啊?

    “唐兒曾經(jīng)和我說過,他最討厭的一個說法就是什么‘一個巴掌拍不響’,他真覺得說這些話的人都是在放屁。”楊拓把手中的書重新丟給她,“有些人他就是壞,就是天生沒心沒肺,路上看哪個人不順了,殺人放血在他們看來和殺雞也沒什么區(qū)別……別把錯處都攬在自己身上,可該承擔的也要承擔,問心無愧不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楊拓雖然大多時候都嘴欠又婆媽,可三觀倒是正得很,行動也算利落干脆……季青舟想了想,忽然抬起頭,用一種毫不掩飾的目光打量他。

    或許是個可信的人。

    楊拓被她看得發(fā)毛:“所以切入正題?你把我找來不可能是閑聊的吧?”

    季青舟靜靜地看著他,忽然笑了:“勞煩把你的手機借我一下。”

    楊拓頂著滿頭的霧水,還是乖乖解鎖了手機遞過去,季青舟飛快在上面輸入了一個號碼,存好,又飛快重新遞回去。

    “唯一能聯(lián)系到我爸的電話。”做完這些事,她像是徹底松了口氣,“趙局找不到他,都說他去游山玩水了,其實并沒有,他只是累了,實在不想摻和進這些環(huán)環(huán)相扣、永遠摸不到邊兒的糟心事里,我理解他,但如果未來一天有了什么萬一,我是說如果。”她深吸一口氣,“我已經(jīng)和他說清了狀況,他一定會全力配合。”

    楊拓對季父的身份不是很了解,但他到底有著怎樣的分量,這么多年聽來聽去楊拓心中也有了數(shù),他收好手機,卻還是忍不住問道:“為什么給我?”

    “別人不放心,唐兒最相信的人之一就是你了吧。”季青舟說,“況且我也有私心,如果可以的話,有關(guān)林沉的事情,我希望唐兒能介入的越少越好,你也知道他如今的身體狀況不好,萬一有什么突發(fā)事件……”不知是不是燈光的作用,將季青舟的目光襯得有些冰涼,可這種神色轉(zhuǎn)瞬即逝,她拿起身旁的筆記,重新戴上眼鏡,“到時候,楊副,麻煩你了。”

    楊拓只覺得有什么沉甸甸地壓在胸口,他幾乎喘不過氣來。

    不久的將來,也許真的會有他們擔心的事情發(fā)生吧。

    季青舟抬眼看著他:“這件事情,無論如何都要對唐兒保密。”

    楊拓鋒利的眉頭一挑,欲言又止后,到底還是什么都沒說。

    唐殊身體修復(fù)能力之迅速,讓醫(yī)院的一眾護士和醫(yī)生都傻了眼,他們思來想去還是把原因歸咎于從來沒見過這么配合的病患,到點了按時休息,挑著最健康的時間起床,什么營養(yǎng)吃什么,而且每次都是點到為止的八分飽。

    可唯一讓他們頭疼的是……病房有時會變成一個小型的會議室。

    楊拓、潘非、關(guān)彤、季青舟都擠在唐殊的病房里,雖然大家穿的都是便服,但到底都是警察,而且還是來談公事的,三四個湊到一塊的那個嚴肅勁就足夠讓旁人望而卻步了,量血壓的小護士哆哆嗦嗦地收了儀器離開。唐殊放好袖子,掃了他們一眼:“剛才說到哪兒了?”

    “我們在肖葉的安全帽上發(fā)現(xiàn)了血跡。”關(guān)彤拿出照片來,“當初在死者左肋處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某種打擊直徑約十五厘米,大力捶打或撞擊造成的傷口,現(xiàn)在看來,安全帽完全符合。”

    “唔。”唐殊接過照片,只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,“把岳秀秋的那封信給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筆跡鑒定的結(jié)果早就出來了,這封信的確是岳秀秋本人所寫無誤。

    “其實事情已經(jīng)很清楚了,岳秀秋作為當年殺害唐苒的幫兇之一,又做足了虧心事,可當她見到和唐苒相貌相似的陳瑤時便開始愧疚,甚至害怕。”季青舟接過幾張照片,“她對陳瑤的好不僅彌補不了當年的愧疚,也讓肖葉生出了嫉妒,而陳瑤嘛,自然不喜歡這樣一位貧窮老人的關(guān)懷,在得知岳秀秋忍無可忍想要自首的時候,陳瑤在林沉的指揮下,與肖葉合作,殺死了這位當年那件案子的知情人。”

    孩子再聰明,心思也很好利用,無非是想要的東西得不到,想陪伴的人不在身邊。

    林沉就是利用兩個孩子的心理,一點點引導(dǎo)他們,手握尖刀,走向了再也無法回頭的萬丈深淵。

    于陳瑤來說,有錢怎么都行。

    而于肖葉來說,如果奶奶不愛他了,那么他……也就不需要奶奶了。

    季青舟從一沓照片中抽出一張,扔在潔白的床單上,那是案發(fā)現(xiàn)場散落了一地的糖果和糖果皮,其中一張金紙包裝的巧克力外皮與這些廉價的糖果格格不入。

    真是又心酸又可笑。

    老人知道陳瑤愛吃糖,那筆贓款不敢花,省著錢攢下了一鐵皮盒,愛慕虛榮的小姑娘不僅不喜歡,還指使著她的孫子殺了她,分了她的錢,最后炫耀似的留下了這樣一張金燦燦的糖果皮,仿佛在說——我想要的好,你根本給不起。

    眾人沉默了一瞬,這幾個表面上看似實實在在犯罪的孩子,不過是被引誘行兇的虱子罷了。

    散會前,唐殊又問了一個問題:“對了,黃毛的那把槍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說是從肖葉那兒撿的,我覺得他沒說謊。”楊拓抱著手臂,笑得很諷刺,“但為什么會撿到,又是誰送到他面前的,我們心中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都有答案了吧?”

    出了病房,季青舟剛?cè)ト×颂剖庠摀Q的藥,卻見一個許久不見的熟悉身影正不耐煩地站在樓梯口玩著手機。

    是陳冰。

    季青舟瞇起眼來,確定沒有看錯,才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。

    陳冰沒好氣地一揚眉,見到是季青舟時先愣了一瞬,隨即不知是什么情緒的驅(qū)使,一雙眼睛竟然變得有些淚汪汪的:“姐……”

    眼見著他把手機一揣就要撲過來,季青舟謹慎而矜持地退后一步,上下打量他。

    看起來沒什么太大的變化,只不過穿的衣服有些破舊,袖口、褲腿和鞋尖都有點臟兮兮的。

    “你最近干嗎去了?怎么一直都沒什么消息?”季青舟提起他的一只袖子,“別告訴我最近你癡迷流浪風。”

    陳冰有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:“不是,我最近和我爸住。”

    自從上次當著陳父的面和陳母爭吵后,母子倆好像都鐵了心不再聯(lián)系對方,將冷戰(zhàn)持續(xù)到底,他們一個比一個倔,說不聯(lián)系就真不聯(lián)系,陳冰也真的有些對自己這個親媽失望了。

    起初他打算多陪他爸幾天,畢竟之前這個四處漂泊的中年男人極少回家探望他一次。陳冰聽到他爸會在h市定居的消息時,幾乎是欣喜若狂的,可在短暫地接觸了幾天后——

    “我爸好像變了個人。”陳冰無奈地聳了聳肩,“雖然他在我面前極力掩飾,可有些東西日子久了就裝不出來了,就是……感覺挺好吃懶做的一個人。”

    季青舟似笑非笑地:“后悔了?”

    “那倒沒有,畢竟是我爸嘛,我們兩個住一起還是挺開心的,不過他也是真窮,我走之前一時賭氣把卡和錢都給我媽了,現(xiàn)在偶爾還得陪我爸打個零工什么的,唉……”

    “很多事情都是有緣由的,就像你和你媽的矛盾,是因為她長期忽視你,造成你們母子二人之間關(guān)系冷淡,可你媽為什么不喜歡你爸,你有想過嗎?”到底是之前接觸的時間長了,季青舟實在有點放心不下這個愣頭愣腦的小子,“陳冰,你長大了,做事看人都要透過皮囊看本質(zhì)。”

    這幾句話明顯觸動了陳冰,可他思來想去,還是覺得這是自己親爹,而且這幾年他看樣子過得也不是很好,只能把剩下所有的抱怨都壓了下去:“嗨,沒事兒,我多陪陪他唄。”說著,眼中又浮現(xiàn)了那么點哀怨的神色,“姐你最近都不理我,要不是我忙著陪我爸打工我還真就去……”說到一半,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,一驚一乍地看著她,“你怎么在醫(yī)院?不是生病了吧?”

    季青舟忙按住他的肩膀:“我沒事兒,是唐殊,在406病房,有時間可以去看他。”她一頓,“你怎么會在醫(yī)院?”

    熙熙攘攘的人群中,陳冰遙遙指向一個正站在機器前的中年男人:“我爸的身體一直不舒服,一檢查才知道得了那個什么……紅斑狼瘡,他怕這病遺傳,就趕緊也帶我來檢查一下,這不是來取結(jié)果嗎?”

    季青舟皺眉:“紅斑狼瘡?他得多久了?”

    陳冰無所謂地回答:“半年多?一年多?怎么啦?”

    她看著那個瘦弱干巴的男人,雖然臉色的確有些不似健康人般紅潤,可……

    “他平時有服用激素類藥物嗎?”季青舟問。

    陳冰一臉茫然的表情:“啥?”

    季青舟略一思忖,拿出手機直接給陳冰轉(zhuǎn)了五千塊錢,低聲道:“聽我的,早點回你媽那兒去,不行的話就來找我,只是我最近比較忙,記得偶爾向我報個平安。”

    平時吊兒郎當油嘴滑舌的陳冰遇到正經(jīng)事時反而羞得整張臉都紅了,他故作大大咧咧地揮揮手:“行行行,那是我爹啊,放心吧姐,幫我跟唐殊哥問個好。”

    陳冰看著季青舟遠去,只覺得這幾天和父親相處時被壓抑的心情明媚了大半,可看著已經(jīng)取完了結(jié)果快步向自己走來、骨瘦如柴的父親時,他又忍不住心酸。

    唉,生活啊,他像模像樣地想著,現(xiàn)在一想,錢可真是好東西。

    陳父激動地握著手中的檢查報告,平日里蠟黃的臉竟浮現(xiàn)了一團紅暈,他近乎欣喜地看著陳冰,氣喘吁吁了半晌,愣是沒說一個字。

    “爸……你怎么了?結(jié)果怎么樣啊?”陳冰有點被嚇到了。

    陳父低低笑了幾聲。

    他本就像個骷髏,此刻瞪大一雙閃著不知是什么光的眼睛,遠看近看都十分駭人,他又死死地盯了陳冰片刻,忽然伸手握住陳冰的肩。

    “好、好!”陳父說話竟變得有些語無倫次,“太好了!”

    陳冰哭笑不得:“檢查結(jié)果很好?您這激動過頭了吧?”

    陳父一把捏住陳冰的胳膊,瘦骨嶙峋的他此刻也不知哪里來了這么大力氣,臉上的笑容越發(fā)夸張,直直將陳冰拽出了醫(yī)院,拽進了一輛車。

    陳冰雖然心里有點不解,但看著眼前的父親,警惕性幾乎為零,他一邊玩手機一邊問:“你叫的車嗎?”

    陳父沒有回答。

    倒是前面開車的男人硬邦邦地問:“確定是他?”

    陳父拼命點頭:“是!是!這可是我親生兒子!”

    這段奇怪的對話終于讓陳冰已經(jīng)處于瀕死狀態(tài)的智商再次上線,他從手機中抬起頭來,猛地發(fā)現(xiàn)這車不對——

    這并不像是普通的出租車,身下是純黑色皮椅,車子里他略一仔細分辨就能叫出名字的高級香水……

    身邊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,陳冰卻忽然覺得有一股涼意順著脊背攀爬而上,他吞了下口水,轉(zhuǎn)頭看見陳父熱切到近乎瘋狂的目光。

    “爸?”他的聲音已經(jīng)開始打戰(zhàn)。

    陳父殷切地望著他,仿佛看著一只剛出爐肉鮮皮脆的烤鴨:“好兒子,你不是愛爸爸嗎?有了你,爸爸就能活下去啦。”

    陳冰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都開始顫抖:“你說……說什么呢?”

    聽到兒子這樣問,陳父竟猝不及防地哭了出來。

    “爸得了腎衰竭,要沒個新腎,就活不成了。”他眼淚噼里啪啦,一顆接一顆地掉下來,“但哪兒來的錢換腎啊?你媽也不給我,還好找到個好心人幫忙,說只要能找到腎源免費幫忙換,這不咱們兩個的配型成功了嗎?”

    一張單子抖在陳冰的面前,不知是司機車技不穩(wěn),還是他的雙眼因恐懼而變得模糊,他看了半天才看清——原來那根本不是什么化驗單,而是配型結(jié)果!

    周圍黑漆漆的環(huán)境和前面面無表情的開車人讓陳冰的恐懼瞬間到達了頂峰,他企圖眼前這個男人能找回最后一絲理智,緊緊握著父親的手:“爸,你瘋了?這是犯罪!而且怎么可能免費?哪有這么好的事兒?”

    陳父雖然笑著,卻是咬牙切齒地反握住陳冰的手:“你換我個腎,把其他器官再給他們,這錢不就抵了嗎?”

    話音剛落,陳冰像是被開水燙了的耗子,腦袋一熱就要跳車,不想司機提前鎖好了車門,在他還沒反應(yīng)過來下一步應(yīng)該做什么的時候,手機也被陳父一把奪去。

    冷汗一滴一滴從額頭上落下,陳冰又是恐懼又是憤怒地瞪著眼前這個男人,一顆心漸漸沉到了谷底。

    他想起剛剛季青舟還說過的話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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