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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 成全亦愛-《世子妃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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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慕屠蘇卻掐著她的下巴,狠狠地道:“看著我說話。”

    白芷吃痛,皺了皺眉,盯著他的臉道:“當初若不是你,我早和阿九在一起了!你知道你多惹人嫌嗎?我已不是你的小妾,請不要對我動手動腳。”白芷別過臉,打掉他的手,急步離開。慕屠蘇失魂落魄地盯著地面,仿佛失了靈魂,腦海里不斷地回放白芷方才的話。他蒼涼地失聲笑了。

    方才她眸子里流露出的厭惡,是真的,看他一下,都覺得惡心。

    原來,她一直愛著裴九,是他橫刀奪愛!可是該死的自己,明明已然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,為何還是那么不甘心,只想抱抱她,喚著“芷兒”?

    他已無可救藥。

    白芷在等待自己的大婚期間,朝廷發生了許多事。比如,皇上病危,太子暫為執政,三皇子勢力被壓得一蹶不振。同時,漠北動亂,傳言要乘虛而入,攻打光輝王朝。

    但這僅僅是傳聞,還未得到證實。不過這個傳聞,足以讓朝廷恐慌了。漠北在七年前被南詔攻破,以太子為質子送往南詔,才保住了國。他們認識到軍隊的強大是鞏固國家的籌碼,用七年的時間養兵蓄銳,反攻南詔,終得成功,換回他們的太子。光輝王朝已身心疲憊,早沒力氣迎戰,這若是打起來,必敗!

    裴九頻繁來白府,進白淵書房,一待便是一天。紅翹猜測:“小姐,你說這九公子,是不是天天催促老爺把婚期提前?”

    白芷權當紅翹沒腦子,不禁翻白眼:“阿九這是在辦正事。”

    “有何正事比小姐和他的婚事還要重要?”紅翹噘著嘴,極為不滿。白芷瞧著紅翹這么迫不及待的樣子,笑道:“我這是說你皇帝不急太監急,還是你迫不及待想做陪嫁丫鬟,想勾搭九公子呢?”

    紅翹一怔,忙不迭跪下叫冤,且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表明她的忠誠。白芷見她嚇得眼淚直流,有些慌了,忙扶起她,哭笑不得地為她拭淚:“你這是作甚?那只是玩笑話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,這可不是玩笑話啊,這已然涉及我的道德問題了。紅翹沒念過書,但深知一個道理,兔子不吃窩邊草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她這是何比喻?

    白芷以指腹點點紅翹的額頭:“你這是把自己比作兔子,把我家阿九當作草了?”

    “小姐,我錯了……”紅翹忙躲開白芷的攻擊,跑到外頭,探出個頭對白芷道,“小姐,我看你是口渴了,我去給你燒水泡茶。”紅翹說完便一溜煙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
    白芷在想,或許紅翹正是一只兔子,遇事跑得比誰都快。

    大婚之期已到。白芷滿心期待的日子終于來臨。來賓們觥籌交錯,笑意盈盈,一副天下太平的享樂模樣。這是白芷在自己的房內,第二次出嫁了。先前一次,白芷打心眼忽略,而那段記憶也是模糊的,對討厭之人,她一向不想留有過多的記憶。她終于可以嫁給阿九了,她喜歡了那么久的男人。一想到阿九的模樣,白芷便忍不住心中的笑意,撲哧笑了起來。為她梳發的媒婆瞧見了,樂呵呵地道:“這還未出嫁呢,新娘子就受不住了嗎?”

    白芷淺笑:“心情頗為好。”

    “洞房便更為好了。”媒婆賊笑著朝白芷擠眉弄眼。白芷一陣錯愕,一時不知如何自處,只覺得尷尬無比。

    慕將軍被休的小妾再嫁的消息,在京城不脛而走。只因此番所嫁之人乃慕屠蘇的直系下屬,裴先鋒。雖裴九還是裴先鋒,因歸于太子黨,且太子黨暫為優勢,裴九極有可能飛黃騰達,而慕屠蘇則會功敗垂成。

    南詔小公主得知白芷要嫁人的消息,頗為驚奇,但見慕屠蘇郁郁寡歡的樣子,又做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。

    冬日氣息未散,天極為冷,慕屠蘇聽著外頭敲鑼打鼓之聲,心緒頗為復雜。

    南詔小公主玉玲手拿一件大氅,正欲為慕屠蘇披上,他仿佛有先知,側了個身,打算回屋。玉玲怏怏不快地收回已然伸出的大氅,神情悲憫地道:“將軍,你休白芷之事,我可半分未摻和,為何將軍要如此待我?怎么說我也是將軍八抬大轎抬進門的,父王家書幾封,我可是都未回呢。”這似哀怨似威脅的話,讓慕屠蘇煩躁的心情增添了憤怒。慕屠蘇冷笑對她:“若想活著繼續做將軍夫人,請務必用親切的語氣寫家書送達南詔!”

    玉玲雙唇緊閉,緊緊地注視著慕屠蘇。慕屠蘇道:“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南詔的旁門左道!我只是不知你們何時與裴九勾搭上了。怎么?南詔選擇輔佐太子那邊?”

    玉玲聽得一臉迷茫。

    慕屠蘇忽然掏出一支中指長的香。玉玲瞬間淡然不了,緊緊地抿著唇。

    “此香,乃你們南詔皇室極為珍貴之物,只有五包!相傳這是你們南詔第一國師天地所研發而成,匯集的不僅有你們南詔最擅長的蠱毒,還有漠北極北之地名為忘川泉的泉水,當然,還有許多未知的成分。此香由誰開封,便是下蠱之人,下蠱者只要把種蠱者的頭發燒成的灰燼沾在香上,讓種蠱者聞香入睡一月,種蠱者便能目空一切,瘋狂地只愛下蠱之人。此香叫蝕心,甚是好聽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玉玲知真相被揭穿,惱羞成怒:“這事你怎會知?此乃我皇族的秘密,除了我皇族和國師,無人知曉。”

    “你姐姐讓我傳話于你,加之于她身上的,她會十倍奉還!”

    玉玲狠狠地咬牙:“本公主要回南詔,叫父王滅了你們。”

    慕屠蘇卻道:“忘了告訴你,你這段時間為我準備的珍貴蝕心,我自覺無福消受,浪費可惜,我給他人用了。”

    玉玲當場嚇傻。慕屠蘇陰森的眸子定定地注視著玉玲:“我這輩子最厭惡被人算計,算計我一次,我便要讓她付出慘重的代價。來人!”

    從廊子外跑出來幾名侍衛。慕屠蘇道:“夫人與畜生通奸,見其愛之切,本將軍便成全她!帶她去見那畜生吧。”

    玉玲雙目一瞪,極其驕傲:“你敢!我乃南詔國小公主,你可知后果?”

    “你忘記大公主告訴你的話了嗎?加之于她身上的,她會十倍奉還。你算計她,害得她落在漠北太子手上,她會輕易饒了你?據我了解,南詔小公主之所以與雙生的南詔大公主不相像,是因為南詔小公主在小的時候因縱火,不小心傷了容貌,終日以人皮面具示人。因容貌盡毀,愛極了美的事物,且皆想占為己有。如此愛美的小公主怎會以真面目示人?大公主造個假的小公主也就不足為奇了。”

    “慕屠蘇!”玉玲瘋了一般想去撕裂慕屠蘇,一旁的侍衛蜂擁而至,把她堵住且鉗制住。玉玲含恨地看著慕屠蘇,慕屠蘇卻不以為然,反而冷眼相對:“你做的最大的錯事,便是想占有我。而我,只允許白芷占有我!”

    慕屠蘇打算回屋去。玉玲卻扯著嗓子瘋狂地笑:“她一輩子都不想占有你。你可知解蝕心的方法是什么嗎?不是種蠱者死,便是種蠱者先前最愛的那個人死!哈哈,白芷最愛的人是你,但慕屠蘇,你們永遠不能再相愛,永遠不可能在一起,永遠!”玉玲被侍衛強制拉走,而她的聲音卻回蕩在空中,久久未散去。

    永遠不能再相愛,永遠不能在一起,永遠……

    玉玲是下蠱者,原本種蠱者是慕屠蘇,慕屠蘇移花接木,種蠱者據說是一只老虎。在郊外一處秘密牢籠里,時不時傳來一陣老虎的嚎叫,以及一女子的尖叫。

    傍晚,鑼鼓聲響起,新郎新娘開始拜禮。白芷即使被喜帕遮著臉,也掩飾不住她的滿面春風。她拿著花球看著另一邊同拿著花球的裴九,雖只能瞧見鞋子……

    白芷一怔。她以前給裴九做過鞋子,一看便知裴九鞋子的大小,怎今兒瞧著,他的鞋子似乎小了一些?

    “芷兒!”裴九喚了她一聲。白芷回神,卻發現自己竟忘記走了,停在了大堂門口。白芷頓時紅透了臉,忙不迭抬腿進去。

    一拜天地,二拜高堂……

    頌禮者還未念完“夫妻對拜”,忽然有人跑了進來,喊著:“裴九接旨!”

    來人是慕屠蘇,他手里拿著一卷黃錦,是圣旨。裴九蹙眉看著慕屠蘇,十分不滿他的“及時”。白芷因驚慌,掀開自己的喜帕,愣怔地看著慕屠蘇。慕屠蘇未望她,怕自己失控,瞧見她為別人穿上嫁衣,這是多么殘忍的事情!

    “奉天承運,皇帝詔曰,北邊防區告急,特命裴先鋒快馬加鞭前去支援,以安軍心,不得有誤。欽此。”

    裴九咬牙切齒:“謝主隆恩。”

    裴九起身,走至尚在氣喘的慕屠蘇面前,微笑道:“將軍真是盡職,如此迫不及待地來宣旨。”

    “皇命難為,裴先鋒請,軍隊已在外頭恭候。”

    “將軍不去嗎?”

    “自然與你同行。”

    “這樣啊……”

    裴九忽然打橫抱起在旁發愣的白芷,對慕屠蘇道:“私自帶家眷,軍法怎處置?”

    “五十大板,還要如實稟告皇上。”慕屠蘇瞇著眼,把目光移到裴九抱著白芷的手上。

    “那么我愿意挨這五十大板。至于皇上那邊,還請歸來稟告。”裴九不顧眾人瞠目結舌的表情,對高堂上的白淵深鞠躬,“夫妻對拜與洞房,我和芷兒會在別的地方完成,還請岳父大人放心。”

    白芷一聽,羞澀地低下了頭,嘴角卻揚著幸福的笑。

    慕屠蘇攥緊拳頭,忍住不爆發。

    永遠不能再相愛,永遠不能在一起,永遠……

    白芷穿著一身嫁衣隨軍,總是別有一番韻味。白芷建議阿九讓她換個行頭,但因皇命難為,連換衣服的時間都沒有。這讓白芷極為尷尬,她和阿九騎著高大的駿馬一身紅裝招搖過市,她都不敢看四周百姓各種不同表情的臉了。

    她甚至聽見旁邊有人道:“慕將軍的小妾成了裴先鋒的新娘子,是不是慕將軍送給裴先鋒的?”

    “我看像,慕將軍自從娶了南詔公主,立馬休了小妾。該是南詔小公主彪悍,慕將軍惹不得!以前,慕將軍多疼他這個小妾啊!”

    “是啊!”

    白芷并不喜他們把自己與慕屠蘇扯在一起。裴九瞧見她不高興的模樣,欺身靠近她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白芷被他大庭廣眾之下做出親昵的動作嚇了一跳,忙扭著身子,讓他節制點。裴九卻反而愈加放肆起來,朝她耳際吹熱氣,瞧見她大臊的模樣,笑咧了嘴。裴九的眸光忽然轉向在后面慢吞吞騎馬的慕屠蘇,兩人眸光相撞,裴九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笑意,慕屠蘇的臉卻愈加陰冷。

    有生之年,不會再相愛,不會再在一起。慕屠蘇凝望著白芷的背影。他在想,如若當初他接受南詔小公主的香,他或許也會愛上小公主,與她伉儷情深,不會再為白芷心痛,不再幻想著能出現奇跡,幻想著他們還會在一起,還會像以前一樣,一起去京城第一酒樓吃紅燒獅子頭和山楂糕,晚上相擁而睡。

    在百姓的目送下,先行軍隊出京城了。半個時辰后,他們到達京城城郊的驛站,打算在此住上一晚。裴九卻提議,趁著空閑之余,把未完成的婚禮完成了。而“高堂”則由此隊伍中官職最大的慕屠蘇擔任。一行士兵見是喜事,又是粗漢,沒注意慕屠蘇漸漸變青的臉,還一味推著慕屠蘇上高堂。慕屠蘇冷然對之,士兵們這才懂得察言觀色,立馬停止了哄鬧。裴九卻不怕死,摟著白芷走至慕屠蘇面前:“將軍,你難道不祝福我們嗎?”

    慕屠蘇死死盯著裴九,眼眸充斥著怒氣。裴九嘴角含笑地回望慕屠蘇,誰也見不著,唯有慕屠蘇能瞧見他眼里最深的恨意。慕屠蘇奪走了裴家賴以為生的驕傲、自尊,還間接害死他的父親。慕屠蘇理解,他的怒氣不是因為這些,而是裴九竟然利用白芷來報復他!

    慕屠蘇說了一番別有深意的話:“你真的愛她嗎?以滿腔真情,毫無雜念地在愛她嗎?”

    裴九一怔。慕屠蘇再看著白芷,白芷蹙眉,并不給慕屠蘇好臉色。眼前這個男人,為何用受了情傷的目光看著她?明明是他但見新人笑,不聞舊人哭,好似是她傷害了他,且語言怪異得很。

    “將軍教訓得是。”裴九忽然笑了,深邃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慕屠蘇,“我定會用滿腔的真情好生愛著我的娘子,不離不棄。”他忽然摟緊白芷。白芷嚇著了,忙側頭瞧他,他朝她咧著嘴笑:“娘子,你會以真情待我嗎?”

    白芷愣了愣,羞紅著臉,嗔怪地看他,太沒規矩了,在外人面前常常說些、做些難為情的事情來。裴九見白芷羞赧低頭的樣子,笑了。慕屠蘇凝視著白芷那低眉一笑,他最喜她小女子般的低眉淺笑,半媚半羞,只為一人。可這樣的笑容,此生再也不會為他綻放了。慕屠蘇忍不住想伸手為她捋捋額前的碎發,伸出的手懸在半空中,卻見裴九眼中一道冷光朝他射來,好似讓他“試試看”。慕屠蘇嘲諷地笑了,收回手。裴九道:“將軍,上高堂吧?為我和芷兒證婚吧?”

    慕屠蘇瞧見臺下的士兵滿心期盼地看著他,他深知,如今是非常時期,若兩大主將有矛盾,對士氣影響極大。三皇子勢力處于低迷時期,這一仗,他不能輸,不能讓太子鉆了空子,找理由削弱了他的權。慕屠蘇忍著心口被劃一刀的痛,含笑地對裴九道:“裴先鋒如此瞧得起本將軍,自當恭敬不如從命了。”他面帶笑容地坐上高堂。

    臺下的士兵集體高呼,臉上洋溢著歡樂。裴九注視著慕屠蘇那張毫無波瀾的臉,頓時萌生了一份敬意,真是忠臣。這種精神,他沒有。

    “夫妻對拜,送入洞房!”頌禮士兵高亢喊完,臺下開始交頭接耳,不時傳來淫穢的笑聲。裴九忽然抱起白芷,對那幫肆意意淫的士兵調侃:“本先鋒今兒洞房,你們不準偷看!”

    “哈哈,先鋒去吧。我們給你把風。”士兵齊聲應和。裴九朝他們笑了笑,回身看向慕屠蘇:“將軍,我不客氣了。”

    慕屠蘇并不回答。裴九是想讓他暴怒,當著士兵的面撕破臉皮嗎?他怎會中了裴九的奸計?慕屠蘇臉上淡笑,心卻在滴血:“請便。”

    裴九臉上卻沒有失望的表情,朝慕屠蘇粲然一笑,又把目光轉向白芷。白芷卻盯著裴九的靴子。裴九笑盈盈地一邊抱她去他們的“房間”,一邊問:“芷兒,你瞧什么呢?”

    白芷轉頭看向慕屠蘇:“你的鞋子不保暖。我方才瞧見慕屠蘇腳上的靴子,雖然有些舊,但很保暖。我想給你做靴子。先前給你做的靴子,你覺得怎樣?”

    裴九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,他道:“先前?”

    白芷道:“你不記得了嗎?在不歸林……”

    裴九知道白芷和慕屠蘇失蹤于不歸林,他們的感情便是在不歸林開始的嗎?若不是當初自己義無反顧地去救父親和七哥,沒來得及趕回去,白芷和慕屠蘇是否沒有那么多共同的記憶?

    他感覺自己生活在他們愛情的影子里,悶得喘不過氣。白芷,真的愛他嗎?還是愛著屬于愛著慕屠蘇的那份心情?白芷見裴九神情凝重,不安地問:“阿九,你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芷兒,你能告訴我,我們的過去嗎?到底有多幸福呢?”裴九含笑,滿眼真情地凝視白芷,心卻在吶喊,不要去聽,他怕他傾聽以后,會更難過,更不知所措。可若不聽全,他對這份來得太容易的深愛,惶惶不安,又痛恨。白芷見裴九這般認真地請求她,推辭不了,便說著屬于自己記憶里,讓她難忘的片段。其中,不歸林的那些日子最為深刻。他為她暖腳,她著魔似的為他做鞋,他冒雪背她出林……白芷像是忽然想到什么,靈光一現,命裴九放下她。裴九依命放開她。白芷笑道:“我帶你去個地方,他便什么都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裴九歪頭不理解。白芷笑得像個幸福的小女人:“那里偏巧離這里并不遠,不會耽擱我們洞房。”

    裴九似乎被這話弄得哭笑不得。看來洞房之事,并不是他一人自作多情?

    白芷便拉扯著裴九出驛站,目送他們進洞房的眾人見他們方向改變,皆驚掉了下巴,面面相覷,他們洞房是要去哪兒?荒郊野外找刺激?奔放!

    慕屠蘇見兩人手牽手離開,深沉的眸子一下子深邃起來,又瞬間染上了霧氣,視線愈加模糊。

    裴九去馬棚牽出他的坐騎,白芷摸了摸那馬兒的毛,安撫地道:“疾風乖,有勞你了。”

    “哦?你怎知他叫疾風?”裴九面帶笑意地看著白芷。她的記憶里,難道還有他的影子嗎?白芷甜甜微笑,佯裝神秘地掰掰指頭:“可意會不可言傳。”

    裴九直接吻住她的指頭。白芷慌張地縮了回去,怒瞪他。裴九直接無視她生氣極了的模樣,自言自語地道:“雖然只是一匹馬,但你能記得,我真的好高興,芷兒。”即便白芷愛著他,他覺得最為幸福的事,卻是她記得他的馬兒,只屬于她和他的記憶,沒有任何插足者。

    白芷不甚理解裴九這忽然之舉,但喜歡被他抱著,乖巧地靠在他的懷里,享受著屬于自己男人的溫暖胸懷。

    白芷要帶裴九來的地方,因時辰較晚,已然沒了人煙。裴九看看四周,發現這里除了掛滿錦囊的樹,無任何東西。白芷滿臉期盼地拉著裴九來到樹下,指著樹上參差不齊的紅色錦囊:“你記得嗎?這棵情人樹。”

    他不記得!裴九心中悲戚,這個記憶不屬于他。白芷也不管裴九記不記得,也未注意他有沒有回答,因為她一直在找自己的紅色錦囊。她尋覓了許多,卻找不到錦囊下墜子木板刻有自己名字的紅色錦囊。她明明記得那會兒,老先生幫他們掛的位置便是這里啊?白芷的腳下忽然咯吱一聲,她好像踩到了什么,她低頭一看,是一個從情人樹上掉下來的紅色錦囊。白芷拿起來細細看了一番,卻瞧見墜子木板上刻著的正是自己的名字。白芷心下一喜,迫不及待地拆開,打開里面的字條,映入眼簾的,竟是“慕屠蘇白芷”。這不是假的,她認得自己的筆跡,她的筆法很不常規,甚少有人能模仿得出。

    怎會這樣?明明自己的記憶里,這是她和裴九山盟海誓的來世之約,可字條上怎是慕屠蘇的名字?

    “芷兒?你怎么了?”裴九朝她走來。

    白芷緊緊抿著雙唇朝裴九搖頭。她需要冷靜,她一下子無法理解這到底是怎么回事,她的記憶為何與事實不同?是她記錯了還是……

    裴九看著白芷無措又慌張地攥著手里的字條,心一下沉了下去,不好的預感涌上心頭。裴九走上前揉揉她的青絲:“到底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無事。”白芷朝裴九燦爛一笑,看起來仿佛真的無事一般。若裴九還是當初的裴九,他肯定會真當作無事。但他已然不是當初的裴九,能盡然地洞悉到白芷眼底的慌張。

    一定是哪里出了錯,而答案便在她手中的那張字條上。

    “芷兒,時辰不早了,我們回去吧。”裴九朝白芷粲然一笑,眸子閃爍。白芷癡癡地看著笑著的他,心怦怦直跳,仿佛少女情竇初開那般面紅耳赤。白芷低著頭,羞澀地點頭。

    她愛的是裴九,許是沒錯……對于字條上的有著“慕屠蘇”名字的男人,她一點感覺也未曾有,甚至有些討厭他。如此明晰的情感,怎么會記憶混亂?可這張字條,那樣熟悉的筆跡,亦不會錯。

    白芷覺得頭腦暈乎,不讓自己再去想了,不管是哪里出了錯,她照著自己的心走,便是對的。

    白芷隨著裴九一同回去,兩人方到驛站,見有一位士兵在門外張望。白芷覺得奇怪,士兵的樣子好似在翹首期盼歸人,那么,他盼的“歸人”是指她和裴九?

    兩人走近,那士兵便沖了過來,對裴九拱手:“先鋒,邊防那邊傳來急詔,漠北軍火燒我軍糧草,慕將軍先行去桐城買糧草,派我在此等候先鋒,讓先鋒速速前往邊防支援。”

    裴九蹙了蹙眉,點頭道:“整裝待發!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士兵拱手進屋。

    白芷覺得這是十萬火急之事,卻看裴九一點慌張之感都沒有,覺得有些不合常理。裴九轉頭對白芷道:“你也進去收拾收拾吧。”

    白芷擔憂道:“你行軍打仗,我前去合適嗎?要不我還是不去的好?”

    裴九拉拉白芷的手:“行軍打仗是持久戰,你當真舍得新婚夫君獨自前去?”

    白芷哭笑不得:“你可真沒有先鋒的樣兒,不以江山為重,倒是兒女情長起來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不也一樣?沒有新婦思君心切的模樣,倒是盼著與夫君別離。”裴九的模樣看起來十分委屈,像極了受委屈的小媳婦。白芷瞧著他這個樣子,忍不住捂嘴偷笑:“我看你這身戎裝交予我穿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巴不得。”裴九牽著白芷的手,晃了兩三下,帶著撒嬌的意味。白芷笑靨如花,心里卻像打了個死結,有些不暢通。她愛的人,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之人嗎?可她腦海里,有一團影子,他有一雙看得遠的眼睛,抿著唇,深沉而又堅定。那種氣勢之人,怎是個兒女情長之人?

    在裴九的堅持下,白芷不要臉地隨軍前往邊防。白芷不是第一次來邊防了,雖然前一次是在南詔與光輝王朝之邊境,現在是在漠北與光輝王朝之邊境,但大同小異,士兵把守森嚴,四不通,沙漠環繞。

    他們趕了整整七天的馬車,來到邊防軍營,卻發現帳篷都被燒毀了,士兵個個灰頭土臉,失了士氣,就像敗兵一般,耷拉著腦袋,坐在地上,吸著來自沙漠的沙子。

    裴九蹙眉:“這場仗真不好打。”

    白芷問:“為何?”

    “漠北在七年前敗于南詔,太子送去作為質子,漠北王為一雪前恥,七年來死抓軍力。南詔怕漠北報復,趁著作為質子的太子尚且癡傻,強迫聯姻。不過也就太平了半年,漠北太子和南詔大公主突然和離了。兩國情勢開始緊張。不過雙方都選擇按兵不動,把苗頭轉向我朝。”

    兩國選擇光輝王朝,實則算是給這快病死的國家一個響亮的耳光,打醒這個國家。康順皇帝算得上一個大昏君,貪求美色,不理朝政,后宮又被惠妃一手遮天。朝中勢力一分為二,明爭暗斗,即便是國家危難,也要爭先恐后搶著立功。白芷這個朝外之人,都能辨出國家不行了,水災旱災,朝廷撥不出銀兩賑災;軍事力量又與南詔漠北相差懸殊,若再這樣下去,早晚會被南詔漠北吞并。南詔漠北選擇康順皇帝病危之時出擊,用意不言而喻,要給光輝王朝致命的打擊。

    而這場戰役,則是國亡與不亡的關鍵。

    白芷憂愁地看向裴九,她原以為裴九會比她更擔憂,實則不然。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前方那些蔫了的士兵,不帶一絲情感,仿佛在看一副不屬于自己的畫卷,沒有為之動情。

    她尚且有憂國憂民之情,為何作為光輝王朝御林軍的先鋒,一丁點這種情緒都沒有?白芷仿佛認不出裴九了。這是她認識的裴九嗎?

    裴九到底是有能力的。他來到軍營的第一件事,便是整頓失了士氣的士兵,讓他們集體去唯一綠洲之地洗澡,殺了二十匹馬給他們果腹,晚上召集所余士兵,燃起篝火,告訴他們如今的局勢。

    白芷瞧見每位士兵的臉上都流露出與她一樣憂國憂民的神情,他們低著頭,聽著裴九說道:“我深知此番對峙,勢單力薄,就像是送死!可是作為先鋒隊的一員,你們該深刻地明白,我們這支隊是做什么用的:為后援開路,給他們創造更好的條件,直搗中心。三日后開戰,我希望各位以一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精神去迎戰。”裴九并未鼓勵,講完便坐下,一聲不吭。氛圍極為安靜,空氣似乎也要凝固,只聽見噼里啪啦的木頭燒裂的聲音。

    少頃,不知何處有人鼓掌,接著又有人鼓掌,最后掌聲如雷,所剩無幾的士兵們高亢地喊了一聲:“殺!”聲音洪亮,振奮人心。白芷坐在裴九的旁邊,眼眶濕潤,再看向裴九,他眼中有著一閃而過的欣慰。

    他到底是愛江山的,不是嗎?

    那晚,士兵們都就地倒在黃沙上睡去了。白芷則被裴九送上了馬車去睡。白芷紅著臉問:“阿九,一起睡吧。”

    裴九笑著說:“好。”

    像趕路時一樣,白芷枕在裴九的腿上。裴九低頭目光灼灼地注視白芷。白芷本就無睡意,瞧見裴九的目光,更是羞澀,糯糯地問:“阿九,我有何好看的?”

    “芷兒真美。”

    “少打趣我。”白芷嗔怪地看他一眼,“說正經的。”

    裴九臉上的笑意頓失:“方才我對將士們講的話,你都聽懂了嗎?”

    白芷一怔,目光黯淡下來:“懂了。不過我信,我信阿九不會丟下我死去的。”

    裴九見白芷要落淚的樣子,笑得更歡了:“我裴九可不愛國,不會為國捐軀的哦。要是打不過,大不了裝死,被漠北的公主救了,然后做駙馬,到時候接你過去,讓你做小的。”

    他說得極為不正經,白芷直抓起他的手臂,張口便咬:“你把我接過去,以我傾國傾城的容貌,說不定會被太子選上,當太子妃呢。”她負氣地說著,還使小性子地噘著嘴。

    裴九瞧白芷這模樣,越看越歡喜,笑嘻嘻地抱住她:“芷兒,我愛你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愛你。”白芷回抱他,嘴角忍不住露出甜甜的笑容。

    兩人都像在說著笑話,語氣卻比哪一次都要真……

    三日過后,慕屠蘇沒來得及趕過來,作為“死士”的先鋒隊去迎戰了。不算陣營的陣營一下子冷清了許多,只有三四名士兵把守。白芷站在門口,望著一望無際的土黃沙漠,心中百感交集。

    作為光輝王朝之人,該是支持丈夫去迎戰的,但作為一名愛著丈夫的妻子,她卻無法那么大方。她不知前面的道路到底怎樣,她什么也做不了,唯有向天祈禱,他安在。

    慕屠蘇是當晚趕來的,他帶了十幾車的糧草,不問裴九的去處,就像裴九一樣,張羅著整頓軍營。白芷像個看戲人,站在一旁看著他指揮士兵干活。他有一張與身份不符的柔和側臉,俊朗之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剛硬。他的眼神堅定而又有力,仿佛是在努力去完成一件事情,不散漫,也不張揚。他仿佛是她記憶里的裴九,每個動作,每個神情。白芷又想起那張紙,寫著她和慕屠蘇名字的紙。

    慕屠蘇回身朝她看來,眼眸忽然柔和起來,但也是一閃而過,隨后漠視她,轉身去指揮其他的士兵。他挺直著身子,卻有著過分落寞的感覺。白芷一怔,有些出神。

    軍營重新整頓好,有了軍帳,夜晚不用再露宿。白芷被士兵領到一處帳篷外,士兵畢恭畢敬地對白芷道:“夫人,這是將軍為你準備的帳篷,你休息吧。”

    白芷微笑著對他點頭,矮身鉆進帳篷。乍一看,是個極為簡陋的落腳地,用稻草堆積成團的床,上面鋪著棉布床單。一張用木頭簡單制成的桌子,上面放著點燃的蠟燭,搖曳的燭光在閃動,可見今晚的風較大。

    白芷覺著昏暗的燈光似有催眠的作用,頓覺乏了。一向不講究的她,走到床邊,倒床便睡下。

    白芷也不知自個兒睡了多久,她是被陣陣嘈雜聲吵醒的。她還未回過神睜開眼,便聽見外頭喊著:“著火了,救火啊!”

    一股濃煙在白芷眼前繚繞,她倏然坐起,原本還好好的帳篷一下子瘋狂燃燒起來,白芷吃了一驚,吸了一口濃煙,嗆得她連連咳嗽。她緊緊捂住口鼻,掀開被子想出去,帳篷的支架轟然倒下,她又縮回床邊……

    正在白芷不知所措之時,在周圍的滾滾濃煙中,一抹黑影朝她沖來,她還來不及辨識是敵是友,那抹黑影一掌劈向她,她頓時毫無知覺地倒下……

    一股醇香的酒氣沁入白芷的鼻中,她皺著眉頭,睜開了眼睛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軍帳篷,她靈敏的鼻子這才聞出這酒是馬奶酒。光輝王朝不喝馬奶酒,只有北部的漠北居民才喝這種酒。白芷怔了怔,騰地驚坐起,發現她正前方坐著一名男子,他身披白狐毛大氅,大氅屬于連帽,即使在帳篷里面,他也戴著帽子。帽檐邊有白狐毛擋著,看不清他的臉,但依然有一雙高深莫測的深藍色鳳眸正含笑地注視她,薄唇全然沒有笑意。這個人……白芷感覺很危險,眼笑嘴不笑的人最為可怕。

    “你是誰?”

    “漠北的太子。”那人極為誠懇地回答她。

    白芷一怔,她最后的記憶明明是在光輝王朝的營帳里,發生了一場莫名的火災,然后她被不明人襲擊暈厥過去,醒來便在漠北的營帳里?這樣看來,不明人便是漠北之人?那場火災也是漠北偷襲所致?白芷心生怨恨,極為不友善地看著眼前的漠北太子。

    漠北太子宮夜宴無視她的不友善,自顧自道:“你認為這場仗有必要打嗎?以光輝王朝如今的局勢,必輸無疑。”

    “這話同我說作甚?去找慕屠蘇說,我只是個婦道人家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想和慕屠蘇說來著……可惜,沒機會呢。”宮夜宴捏捏額角,飲了口桌上的馬奶酒。他喝得極為優雅,與白芷所了解的漠北人大有出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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