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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夜里宋敏來找意兒,端一盆蘭花，進(jìn)屋擺到桌上，忙喚她來看。

    意兒從榻上起身,走近細(xì)瞧,又托著花萼聞了聞,霎時(shí)清冽撲鼻：“好香啊，這是素心建蘭？”

    宋敏心情不錯(cuò)，笑道：“金絲馬尾,建蘭的一種,我知道你喜歡無雜色的蘭花，今日在集市看見，便買了兩盆。”

    意兒說：“這個(gè)時(shí)節(jié)該是墨蘭的花期,怎么建蘭也開得這么好？”

    “可不就是好兆頭。”宋敏笑：“今年不順的都經(jīng)歷了,剩下兩個(gè)月定能順順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剡^完。”

    意兒附和：“但愿如此。”

    宋敏看著她，貌似隨口一問：“過兩日林顯到了,你要見嗎？”

    意兒臉上沒什么波瀾,仍專注望著花蕾，說：“都行。”

    “我還以為你不想見他呢。”

    意兒笑了笑,目光清淡如月：“這么久了,有些話也該說清楚。”

    宋敏心下琢磨一番，輕輕嘆氣：“算來他這幾年在外面也不容易，背著佟家的血海深仇,既要追討叛徒，又要復(fù)興師門,幾樣大事都落在他一人身上，實(shí)在艱難。”

    意兒眼眸低垂，心不在焉地應(yīng)著：“嗯,是不容易。”說完想到什么，又說：“天冷了，你和阿照也該添兩件大毛衣裳，我請(qǐng)了裁縫，改日帶你們?nèi)サ昀锪可恚槺闾籼袅献印！?

    宋敏說：“舊年的衣裳都還新著呢，再說如今不過十一月，穿不上大毛的。”

    “等做完就能穿了。”意兒說：“一日冷過一日，冬天用的爐子、被褥，一應(yīng)物件都要早些備下才好。”

    宋敏笑她：“咱們自己倒沒什么，底下那些婆子丫鬟才要緊，可不能虧待了她們。”

    意兒坐在桌前托著下巴：“你放心，都交代給許娘子了。”

    “這么快？”

    “可不嗎，”她微微嘆氣：“我見宏煜那邊早預(yù)備下了，他們屋里本就人多，又熱鬧，到時(shí)候人家風(fēng)風(fēng)光光的過節(jié)，咱們的丫頭該有多羨慕啊，那可不像樣。”

    宋敏噗嗤一笑，打趣道：“這話怎么說，宏大人不是讓我們搬過去嗎，還分那么清作甚？”

    意兒微嗔：“他一時(shí)興起，隨口胡謅而已，聽著當(dāng)個(gè)玩笑罷了，豈能當(dāng)真？”

    話至于此，想起宏煜那怪脾氣，傍晚又不知誰惹了他，莫名其妙的使性子，平日在外面那么威風(fēng)，私下卻跟個(gè)小孩沒兩樣。

    她想著想著，不覺一笑。

    因得了這盆金絲馬尾，次日散衙，她便邀宏煜過來賞蘭。

    宏煜起先沒什么興致，招不住意兒殷勤，親手沏茶，還剝了橙子送到嘴邊，哄他吃下。阿照從屋里出來，見他們二人歪在一處，書卷擋著臉，青天白日的，親親我我，真不要臉！

    等宏煜走了，意兒回房歇著，阿照面色沉沉，進(jìn)來一屁股坐到圓凳上，瞪著她不說話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？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還跟他這樣？”阿照沒好氣道：“從前也就罷了，如今我哥都要回來了，你還不做個(gè)了斷，究竟什么意思？”

    意兒置若罔聞，撇撇嘴，翻過身去不予理會(huì)。

    阿照見狀愈發(fā)急惱：“我哥并沒有負(fù)你呀，當(dāng)初他倉促離開，純粹是師門遭難，不得不趕去搭救，若他為了功名利祿，或見異思遷，那我絕不多說什么，可林顯分明是個(gè)有血性的漢子，你多少能體諒一二吧？難不成你喜歡一個(gè)只知風(fēng)月而不顧孝義的懦夫嗎？兩三年光陰眨眼就過了，等等又有何妨？你就這么耐不住寂寞！”

    意兒聽得頭疼，坐起身：“你再說一遍。”

    阿照滿臉漲紅，死死瞪住她：“說就說！我實(shí)在不明白，感情不就應(yīng)該忠貞不二嗎？我哥臨走前叫我護(hù)你周全，他是非你不娶的！這幾年他在外面打打殺殺，還不知吃了多少苦，而你轉(zhuǎn)頭爬上宏煜的床，把他忘得一干二凈！他知道該有多心寒？你就這么對(duì)待一個(gè)拿真心愛你的人！”

    意兒盤腿坐在床上，望著阿照聲淚俱下，靜了半晌，只淡淡開口：“恕我眼拙，他的真心，我完全沒看出來。對(duì)一個(gè)三年來杳無音信的人，我為什么要等？他若愛我，那就做給我看，別指望留下一兩句深情款款的承諾就能綁住我。若無實(shí)際的作為，承諾也跟放屁沒兩樣。”

    “說來說去，你就只顧你自己。”阿照心疼哥哥，見她如此冷情，好不失望，忽而又想到什么，心下一凜，警惕地問：“難道你不喜歡他了嗎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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