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頁 “王上,今日的祈雨大典你不前往,可以,本君只當你仍在賭氣,但今兒晚上的祈雨宴,還請王上勿必出席。”楚云韻穿過竹林溪澗,在石泉處停駐,湖藍色的輕紗,在石隙瀉下的一線天光中,泛著幽冷的光澤。 今日祈雨大典,她身為國師,自是要前往祭臺,行祭祀大舞,因此,赤足踏于地,踝間一串蒼藍色的珠鏈,更顯得骨肉之瑩白。 然而,如今就在坐她面前的青年卻是眼皮也未掀,斂目端坐,未置一語。 他一襲灰藍色道袍,鬢發全束,盤坐在石階之上,鬢發高束,并未著冠,只有一枚木釵固定。 過分簡樸的裝扮,卻襯得青年的眉目如秋霜風露一般,疏澈澄明,與這綺麗靡艷的南楚,并不相符。 但正是看慣了那些昳艷若好女的華貴公子,才愈發覺得,這株生長在山野淤泥之上的青荷,有多么清麗端凝。 可惜啊,性子太野,太桀驁,總還惦記著,曾經自由自在,不受束縛的廣袤天地。 “當楚王不好么?”她眉尖輕蹙,眸底透著幾分不解。 她自小便是巫族幾十年難得一見的天才,因此被老楚王早早的抱在膝前,親自教養。 她六歲時,就知道,自己將會是大楚一人之下,萬人之上的國師,老楚王說,她注定會輔佐著下一任楚君,完成大楚百年來,蕩平天下的宿愿。 她亦是如此認定的,因此,她比任何人都更嚴格要求自己。 無論是巫術、武術、政要還是軍事,她的課業,永遠都是第一。 直到楚國的小太子出現在書院,她長他六歲,可以說,是看著顧明憶從呱呱墜地的奶娃娃,長成清雋秀雅的少年。 甚至他及冠歸國那日,是她親手替他戴的玉冠,她陪伴了這位太子近二十年,可兩人卻始終親近不起來。 甚至可以說,是相看兩厭。 她不喜他的優柔寡斷,終日倚羅偎翠,只想著些風花雪月的浪漫,工詩文,擅鼓吹,除了當君王,他什么都樂意做。 但可笑的是,他是老楚王唯一的嫡子,也是其早就欽定的下一任楚王。 他厭倦了她日復一日的鞭策與說教,常說,湘君肅冷傲慢,雖容貌極佳,但女子還是要柔情似水些,才更顯得風姿綽約。 否則來日,哪個男子敢娶她。 “為何要溫柔小意?為何要討好男人?我從不是靠攀附他人,才坐上了如今這位置。” “湘君,孤不是這個意思,只是覺得,一個人待在一處許久,難免孤寒的很,孤可不希望未來日夜與那冰冷的王座相對無眠,自然亦不希望,湘君未來亦如此,湘君待孤這樣好,孤自是惦念著的。” 他總是能將每一句稀松平常的話語,說得那么溫柔動人,一雙含情目就那樣靜靜注視著你時,沒有人會舍得拒絕他。 無怪乎南楚那些貴女,紛紛揚言,非太子殿下不嫁,甚至有些大膽的,還會半夜爬床,自薦枕席。 但是,她看他時,更多的是將他當成一個不爭氣的弟弟,常常恨鐵不成鋼。 她總想,來日他登王座,面對諸侯環伺,像他那么軟弱的脊骨,當真能撐起這偌大的家國么? 老楚王亦憂心于此,才會將他派遣去周國求學,也是想讓他歷練一番,因此,她并未跟隨前往。 這是第一次,他與她相隔千里,經年未見,那一年,他十八,她二十四。 可誰能想到,那樣溫柔的小太子,在回國之后,居然會為了異國的一個女子,屢次頂撞他的父王,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脅。 “父王,兒臣欲求娶周國嫡長公主為太子妃,望父王恩準,能讓兒臣以楚國五座邊城為聘,赴周以示誠心。” 聽到這句話,她的第一反應是,他是魔怔了還是瘋了? 別說五座城池,就是半座,也絕沒有相贈之理,何不食肉靡的太子殿下,難不成以為那一座又一座的城池,是大風刮來的么? 那是邊關將士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堆出來的,絕不可能成為他用來邀寵求愛的工具。 老楚王亦是怒極,當眾甩了他一耳光,拂袖而離,罰他禁足在太子府,任何人不得探視。 他便在太子府鬧起了絕食。 沒有人覺得他說的絕食是認真的,以太子的性子,這種所謂的絕食只怕不消三日,他自己便會忍不住服軟認輸的。 是啊,所有人都覺得,他那樣柔軟的性子,怎么可能真的狠得下心來讓自己吃苦,不過是做戲,讓楚王心疼他罷了。 但后續雪崩一般的發展,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。 楚王本就已年邁,當年征戰時留下的暗傷被太子這么一氣,似乎一下子引爆開來,摧垮了他的身體。 楚王重病垂危,她便留在王宮,處理諸多事宜,直至三日后,太醫連繼幾夜施針,終于將楚王從鬼門關拉了回來。 她揉了揉酸脹的眉心,忽然想起,“太子呢,王上病重至此,怎么不見太子前來侍疾?” “奴……奴不知。”所有人都是一臉茫然且惶恐的模樣,看得更叫她煩躁不己。 糟了! “你們,隨本君一同前往太子府!” 楚云韻永遠記得她強闖入太子府的那個夏日,蟬鳴不歇,風拂十里菡萏,天光正好。 第(1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