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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先出面喝斷尚文說話的卻是劉秉忠。
劉秉忠時年才五十一歲,若只看他的樣貌,很難想象這是忽必烈的幕府第一臣。
這個開國元勛如今穿的還是一身破舊的黑色素衣,臉色黝黑,皮膚粗糙,唯有一雙眼睛里透出睿智深沉的目光。
「尚周卿,你昏了頭了。陛下出征在外,不日即將歸來,休得在此胡言亂語。」劉秉忠沒有說很多,話里只有恫嚇與鎮壓。
換作往常,尚文這個由他一力舉薦的門生早便要垂頭退到一邊了。
然而,或許是這次的事態已經緊急到讓人無法理智思考,尚文不僅沒有退,反而更進一步,喊道:「都別再自欺欺人了!」
殿中的蒙古官員們都面面相覷,聽不懂這些漢臣在爭吵什么。
相比起口舌之利,這或許才是劉秉忠手段高超之處,他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將許多權柄從蒙古、色目重臣手中奪,許以厚利將其安撫,使得真金監國的朝堂上有濃重的漢法禮儀氛圍。
這段時日以來,朝堂上這些蒙古官員甚少發表意見,畢竟金蓮川幕府做事滴水不露。但今日,他們從這爭吵中窺見了一些事端。
于是蒙古官員們招過通譯官,翻譯這些漢臣在吵什么。
「陛下已經駕崩于賀蘭山一役,噩耗天下皆聞,唯獨諸公不肯信,然而國不可一日無君,臣請太子殿下繼位!」
如同石破天驚,一眾漢臣皆有些錯愕。
消息當然早就知道了但從來沒有人敢當眾揭破。每個人都清楚,忽必烈有歸還的可能。那么,誰敢說他駕崩了,到時便難逃抄家滅族的命運。
尚文這是豁出了命去扶真金登基。
他是這個朝堂上最瘋的,而旁人都有顧忌。
那通譯官正在翻譯尚文的話,說到一半,卻被阻止了。
蒙古官員們并不想再聽,畢竟事態還不明朗,又不關乎他們的切身利益,他們不打算貿然摻和,站在那冷眼看著尚文,就像看著一只猴子在雜耍。
漢臣們雖說都是盼著真金繼位,此時則反應各異。
一部分人如金蓮川幕府的老臣們,行事穩重,不愿意鋌而走險,對尚文的舉動極為氣憤;另一部分人早就想要擁立真金,馬上像是找到了主心骨。
更多的則是還沒想好該怎么做,甚至認為今日朝堂上這場爭執,是劉秉忠與尚文一起演的一場戲,師生兩人一個倡議,一個反對,試探眾人反應。
無論如何,真金登基繼位之事就這般猝不及防地被擺在了臺面上。每一個人沒有做好十足的準備,很快卻能攪得群情洶涌。
「豎子胡言!還不退下去?!」
這邊金蓮川幕府老臣還在喝止,那邊已一眾官員紛紛勸進。「臣等惶恐,請殿下以國事為重,俯順輿情,蒞登大寶!」
眾人各執己見,激奮萬分。
唯獨沒有人在意真金自己是怎么想的。
真金坐在那,看著這一幕,竟有些置身事外的感覺。~~
上都河畔。
史楫領著八百名控鷹衛離開了開平城,駐扎在這附近。他舉著望筒向西面一望無際的草原掃了一眼,見到有探馬歸來,便勒馬等著。
(之前記錯了,設定的控鷹衛副指揮使是史楫,死掉的是史權、史格。)「指揮使,打探到了。忙哥刺派了一萬騎離開了河套,往開平來了。」
史楫把那探馬招到身邊,壓低了聲音,問道:「陛下有在軍中公開露面嗎?」「沒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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