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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還想說，如果你知道我的小孩兒在哪里，能帶我過去看看他嗎？

    我不會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，我只是看看他，我知道他不會要我了。

    可是我真的很想他。

    想看看他。

    可以嗎？

    —

    唐修的情況很快穩(wěn)定下來，醫(yī)生說其實最糟糕的不是他的身體，而是他的精神狀態(tài)。

    “千萬不可以再刺激他了，”醫(yī)生鄭重其事地強調，“等他身體恢復一些，我們會進行心理干預治療，期間千萬千萬不要再刺激他。他雖然沒有自殺傾向，也很配合治療，但基本都是建立在以為女兒還會回來的基礎上，所以相關的事情務必不要再提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我知道。”姜默連聲應著，然后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嗓子更得厲害，他發(fā)不出來聲音，只能紅著眼睛不停點頭。

    醫(yī)生看著姜默的樣子輕輕嘆了口氣，又道：“他生產(chǎn)的時候受寒很嚴重，腹內有不少血塊，一會護士會幫他排一下，你沒什么事就盡量陪著。那跟生孩子差不多疼，有個人陪比較好。”

    “咳、醫(yī)生，”姜默攔住準備離開的醫(yī)生，用力地咳嗽著，咽下喉間堵著的血腥氣，發(fā)出來的卻還是破碎不堪的氣音，“我想問一下，為什么會受寒？他……不是在醫(yī)院里生的嗎？”

    “不是的，”醫(yī)生搖了搖頭，隨即嘆了口氣，“肯定不是在醫(yī)院里生的，感覺是被人虐待了。我記得那天應該是初雪，冷得很，他一身的血，因為剛生了孩子，下半身尤其嚇人，衣服感覺是之前濕透了，后來給凍住的，給他脫下來的時候值班護士都費了不小勁兒。”

    初雪。

    一身的血。

    濕透的衣服。

    姜默總覺得有什么事情模模糊糊地串聯(lián)在了一起，他臉色慘白，抓住醫(yī)生胳膊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：“還有呢，您還記得什么嗎？”

    “他的腿，”醫(yī)生想了想，道，“對，他的左腿，有一道傷口，很深，但感覺不是常見的利器或鈍器所傷。”

    姜默覺得事情似乎與他的猜想越來越接近，越接近真相他就仿佛在墜入一個寒冷漆黑的深潭中，那種錐心刺骨的寒意像要將他整個人都凍結成冰再狠狠擊碎，可是他必須義無反顧地下去。

    因為阿修可能在潭底。

    他眼前一陣一陣地發(fā)黑，已經(jīng)有些看不清楚醫(yī)生的臉，但還是在執(zhí)著地問：“你們有沒有問他？他有沒有說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他當時候已經(jīng)說不出話了，”醫(yī)生頗為難受，“把孩子交給我們以后，他就在地上跪著，拼命給我們磕頭，想求我們救孩子……你還好吧先生，你臉色很難看。”

    姜默眼神渙散地搖了搖頭，察覺到自己站立不住，就松開醫(yī)生，踉蹌退開幾步跌坐到了身后的長椅上。

    冷汗如雨涔涔而落，他抹了又抹，汗水抹掉了，卻又蹭了一手溫熱的眼淚。

    渾身上下的傷口都在疼，他抖著手點了根煙出來抽，卻是對疼痛一點緩解作用都沒有，甚至嗆得他想要嘔吐。

    他記得洗手間的位置在哪，但是他剛剛撐起身子，便就脫力地半跪在地上干嘔，站不起身，也沒有東西可以吐。

    醫(yī)生一邊試圖扶起他，一邊詢問他的狀況，但都無濟于事。

    “醫(yī)生，現(xiàn)在給23床換藥排淤，家屬還在嗎？”護士過來確認，隨即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。

    醫(yī)生還沒來得及應聲，就聽到剛剛吐得話都說不出來的人低啞地應了一聲“在”。

    醫(yī)生和護士都愣了一下，醫(yī)生遲疑地問道：“您……還有力氣嗎？要不歇會兒吧。”

    姜默閉著眼睛靠著墻喘息著攢了會力氣，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，渙散的瞳孔緩慢地聚焦，他緊緊咬著后槽牙攢著力氣，用力到手背和額角青筋凸起，整個人微微顫栗，終究是扶著墻緩緩站了起來。

    “我陪他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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