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章 告別-《滿城衣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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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天鳳去向黃舒瑩的母親求情,表示愿意傾盡所有賠償,希望能夠取得對方的諒解。由于黃母堅稱女兒此前從未吸毒,黃舒瑩身邊也都是娛樂圈里的熱咖,哪個肯出面作證跟毒品扯上關(guān)系。所以黃舒瑩是否是個常吸毒者若不被證明,就算白婧能撇清是自己摁著對方脖子把針扎了進去,唆使未吸毒者吸毒并致人死亡,主觀惡性那就一下大了。
何況又是同公司的兩位女星,明里和,暗里斗,搶資源,搶男人,白婧一直被黃舒瑩壓了一頭,殺人動機一找一個準。
偏偏黃家也不差錢,光支付給傅云憲的律師費就是天文數(shù)字,黃母拒絕簽下諒解書。
“我知道我女兒一直在吸毒,但殺人償命天經(jīng)地義,你們家再死一個,我就考慮接受和解。”顧天鳳跪在地上向其道歉,黃母一口唾沫啐在她的臉上,冷笑道,“你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,他肯為他妹妹死嗎?”
傅云憲插手這個案子以后,網(wǎng)上風聲就開始倒向一邊了。
待見過黃母回去之后,顧天鳳病情急遽惡化,但她拒絕接受任何治療,說,養(yǎng)不教怪娘親,如果要償命,應該她先來。她讓兒子給她注冊了一個微博號,以白婧母親的身份向網(wǎng)友道歉,幾分鐘內(nèi)被罵了一萬多條,什么難聽的都有。
待白默再去找原先那位挺有名的律師,對方已經(jīng)改口了,不再是先前胸有成竹的模樣,他皺著眉頭說,事情難辦了。
他表示律師圈里都知道這案子定故意殺人不合理,但面對的是傅云憲,多不合理的判決在他手里都挺合理,再說由于吸毒人員犯罪率高,對社會的危害性大,刑事犯罪量刑一般從重,只怕白婧此趟兇多吉少,最少也得無期了。
沒有律師愿意接這么尖陡兇險、贏面不大的官司,所以最后他沒接。
白默后來找了不少律師,個個顧慮重重,都沒接。
原本治療情況相當樂觀的顧天鳳在新聞發(fā)布會后就一病不起了,待見了黃母之后更是雪上加霜,她堅持拒絕服藥與治療,前前后后不到兩禮拜,就去世了。
許蘇是從白爸爸那里得知顧天鳳去世的消息,白爸爸確實糊涂了,前交代后忘記,不知女兒已經(jīng)入獄了,還對許蘇說,你趕緊戴著小婧回來瞧瞧,你們媽媽躺在西寶興路不起來,正有人給她化妝呢……
顧天鳳剛進醫(yī)院時許蘇偷偷去看過她,但白默攔在病房門口不讓進,
大禮那天,也不知怎么就走露了風聲,娛記無孔不入,殯儀館前前后后被堵得水泄不通,白默手捧顧天鳳的遺像剛出現(xiàn),他們就一擁而上。
“白默,看守所里的白婧知道這事了嗎,她悔恨嗎?”
“悔恨個屁!你給我讓開!”一把搡開堵在他身前的一個女記者,白默有點不耐煩地四下張望,“保鏢呢?怎么還沒來?”
一個男記者見縫插針地擠上來,繼續(xù)問:“一命還一命,現(xiàn)在這個情況,黃舒瑩的母親愿意跟你們和解了嗎?”
白默還沒說話,另一個記者已經(jīng)把錄音筆抵在了他的臉上:“對方的代理律師可是傅云憲,你們這兒找了哪位律師,對故意殺人罪的認定有異議嗎——”
白默本不就是好脾氣的人,徹底被聒噪的記者們激怒了,他一手護住顧天鳳的遺像,一手一把搶過那只錄音筆。
“我妹是錯了,錯在不該吸毒,錯在不該事發(fā)之后還棄尸隱瞞,可這怎么能是故意殺人呢,這怎么就故意殺人了呢?你們難道沒有三五小聚,邀朋友喝過酒?如果你朋友酒精中毒猝死,就因為你沒來得及打急救電話,你就是故意殺人了?”
白默越說越激動,直接把那錄音筆摔在離他最近的那個記者的臉上,又點著余人的鼻子破口大罵:“你們這些狗東西,你們天天跟蹤、天天偷拍,黃舒瑩什么德行你們他媽不清楚嗎?怎么就被你們寫成了從不沾染毒品的白蓮花了,所有的臟水都往我妹頭上潑,好像不把她槍斃了你們就不罷休……”
白默不太懂法律,他不知道不作為間接故意也是故意殺人,也不知道傅云憲的所言所行也都在法條允許的范圍內(nèi)。
但他從很多律師那里知道,這案子若不是傅云憲插手,絕判不了這么重。
記者不滿白默動粗,也還了手,一片混亂之中,顧天鳳的遺像掉在了地上,玻璃框咔就碎了。一張顧天鳳年輕時的照片靜靜躺在地上,她笑得安詳靜好,美得像幅磨舊了的油畫。
白默一個逾于一米八的大男人,蹲在地上嚎啕大哭:“我沒有媽了……你們把我媽逼死了……”
白默請的保鏢終于來了,個個面相兇悍,不似善茬。這些年他一直到處結(jié)交到處混,還是很有些門道的。二十幾個黑衣黑褲的大男人,直接動用武力,把記者趕得一個不剩。
驅(qū)趕毆打記者,估摸著明天網(wǎng)上又是一場輿論風暴,白默也管不了了,他現(xiàn)在只想安安靜靜地送自己媽走。
人群散盡之后,白默終于看見許蘇。
英氣的面頰上還掛著淚,白默紅著眼,冷著臉,沖他動了動嘴唇,該是說了什么,但許蘇沒有聽清。
他突然想起小時候。
每每蘇安娜發(fā)瘋要打要殺親兒子的時候,顧天鳳就會把他帶回家里。
按說許蘇和白默都是青春期的男孩子,和同樣白婧同住一屋不合適,但架不住地方太小,只能拉一道簾子把臥室隔為兩間,白婧住里間,他跟白默住外頭。有時功課做得實在累了,許蘇就偷偷掀開簾子看穿著粉色睡衣的白婧,看她雪白的頸子與烏黑的長發(fā),早熟的白婧可能知道有人偷窺自己,故意摸腿撩頭發(fā),偶或回頭瞪他一眼,亦嬌亦嗔的模樣逗得許蘇如心坎拂過一片鴨羽,直癢癢。結(jié)果被白默發(fā)現(xiàn),就被他用被子蒙住腦袋一通揍。
再晚些時候,顧天鳳總會來給三個孩子送宵夜。
白默先看許蘇的碗,再看自己的碗,然后不滿意地抱怨:“媽,為什么許蘇的碗里有核桃啊,我怎么沒有啊,誰是你親兒子啊……”說罷去就搶許蘇的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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