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舊友-《滿城衣冠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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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的天氣變幻莫測,晴不過一時半刻,轉眼就翻了臉。天色驟陰,雨急如弦,透過香樟樹葉打在車頂上,嘈嘈切切。
許蘇坐在自己的小破車里,躲在不易被人察覺的綠蔭底下,看著傅云憲的黑色大奔駛進溫榆金庭。人沒瞧見,估計走的是地下車庫,直接電梯入戶。
不多久,二樓燈光亮起來,映透一排封閉式的落地窗。窗前似有人影拂過,但離得太遠,看不真切。
那是傅云憲的臥室。
許蘇在這棟豪宅前枯等了近兩個小時,期間仔細想了想,律師這行,甭管被外頭吹得多精英,本質還是服務業,傅云憲跟那些動輒傲視亞太的地產大亨比不了,對代言身價千萬的當紅小生鄭世嘉來說,那點名氣與收入也未必就夠入眼的。而傅云憲這些年,身邊雖人來人往,迷他的男男女女得有一個加強連,但他從不靠下半身打開自己的上升通道。
所以換句話說,他們之間互不圖對方這點名利,若非這炮打得實在爽,可能就是真愛了。
律師多是人精,修煉到了傅云憲這個級別,至少已有千年道行,在他面前,什么樣的邪佞不被洞燭其奸,什么樣的妖魔不會原形畢露。許蘇想起今早出門前在黃歷上看的那句“兇多吉少”,突然有點感慨,這世間到底一物降一物,就是這樣一個老王八蛋,居然被一個風評爛透的小白臉哄得五迷三道,玩起真愛了。
許蘇叼著煙繼續在車里等著,略微抬頭,兩眼勾勾地盯著二樓傅云憲的臥室。外頭雨大,便沒打開車窗,狹小的車內空間濃煙繚繞,嗆得人嗓子眼疼。許蘇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。手里的紅雙喜又快燒得只剩個蒂頭,他還是癮大,伸手去掏兜里的煙盒,才發現已經空了。順手摸出手機看了看,上頭有7個未接電話,都是同一個陌生號碼。許蘇的手機調的是鈴音加震動,一來電便如鐘磬齊鳴驚天動地,但他方才一直全神貫注地盯著傅云憲的臥室,竟一點沒知覺。
十一點過了五分鐘。
鄭世嘉還沒出來,看來老王八蛋真打算讓他住下了。許蘇有些忿忿然,心說你跟人同居經過我同意了么,這房子還有我一半呢。
正準備發動引擎走人,傅宅大門突然開了,鄭世嘉冒雨而出,手里提著行李箱,一臉慍怒、委屈與無所適從。
那破車引擎聲太響,一通猛炮,恰巧驚動了出門的人,鄭世嘉朝許蘇躲藏的地方投來迷茫一眼,辨認出對方是誰之后,目光復又變得幽怨歹毒。許蘇無處可躲,只能硬著頭皮,下車去接人。兩人都沒帶傘,大雨中很快濕了一身,卻干巴巴地彼此瞪著。片刻,許蘇接過鄭世嘉的行李箱,說:“想著你可能要用車,我就沒走。”
鄭世嘉朝許蘇走過去,借著路燈可以看見,他的嘴角破皮更甚,脖子上勒痕明顯,走路的姿勢微微跛腳。
明白方才傅宅主臥里發生了什么,許蘇一陣惡寒,趕緊調轉方向,走向車尾。
鄭世嘉問:“誰讓你訂的酒店?”
許蘇將行李放進后備箱,沖鄭世嘉笑笑:“我替你訂的,枝江北路上的喜來登,離老板挺近的。”
鄭世嘉自己拉開許蘇的車門,對著一車煙霧皺了皺眉:“怪不得云憲器重你,倒是挺貼心的。”
許蘇替他撣了撣車里的煙味,說:“談不上器重吧,我就個搞后勤的,想老板所想,是我的本分。”
鄭世嘉不知所以地“嗯”了一聲,坐上了車。
春天的雨忽勤忽惰,他們上車之后,雨就明顯小了。許蘇把車窗全部打開,駛過排排冠大蔭濃的香樟樹,溫榆金庭內,一片辛辣的芳香。
鄭世嘉上車后,不經許蘇允許,就擅自翻他東西。從手套箱里翻出一本《金剛經淺釋》,七八成新的樣子,看似這人還信佛。鄭世嘉信手翻了兩頁,全是佶屈聱牙的、佛里佛氣的話:“你大學都沒畢業,還看得懂《金剛經》?”
“就是看不懂,才要‘淺釋’嘛。”許蘇瞟了一眼那書,繼續目視前方,“正好書城打折,隨手買的,隨便翻翻。”
鄭世嘉的手仍不閑著,又往深里摸去,摸出一本《國家司法考試大綱》,已經翻爛了。
許蘇從方向盤上騰出一只手,一把奪書回去,竟似被人拿臟的賊般尷尬又結巴:“也是……隨便看看……”
鄭世嘉冷哼一聲,不再說話。這大明星明顯比來時陰沉多了,許蘇明白這人為何心情不好,沒敢說破,也不便搭腔,伸手打開車載音響,里頭傳出一首他愛聽的歌——
許巍是許蘇大學那會兒喜歡的歌手,一來是他們許姓的本家,二來歌詞帶感,唱的是仗劍天涯以夢為馬,唱的是清澈高遠的世界與永不凋零的春天……反正,字字不羈,句句放浪,招人羨慕得緊。
鄭世嘉主動搭話:“歌挺老的。”
“我這人念舊。”許蘇點點頭,聽著音樂就來勁兒了,跟著一起唱:“愛情它總讓你渴望又感到煩惱,曾讓你遍體鱗傷……”
許蘇今年二十七,半大不小的年紀,五官單拆開看沒有特別出眾的地方,一旦拼湊成整體,登時驚艷起來。他的聲音也跟長相一脈相承,特別干凈,特別清亮,仿佛一點糅不進俗世的雜質。這種無與倫比的特質,被不少認識許蘇的人簡單粗暴地歸納為,少年感。
“許主管,想沒想過出道?”鄭世嘉坐副駕駛,已經盯了許蘇半晌,突然出聲,“你這形象,綽綽有余了。”
“我?能干什么?唱歌還是拍戲?身無長技,吃不了這碗飯。”許蘇沒少被人夸皮相好,倒從沒聽一個明星這么直截了當贊美的,登時有點輕飄飄了。
“這碗飯也沒你想的那么困難,不會唱歌的可以是歌星,不會演戲的也可以是影星,只要看你是不是豁得出去,簡單點說,就是睡不睡得下去。”鄭世嘉轉過臉,又直直看著許蘇,“你睡得下去嗎?”
許蘇認真思考了十秒鐘,搖頭道:“我睡不下去。”
“是嗎?”鄭世嘉“呵”地笑了一聲,聽來十分不屑,“那你跟傅云憲到底什么關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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