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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恒旻大和尚聽完似乎十分扼腕遺憾，可他臉上卻盡量控制著不露出僵硬的表情，口中一邊開解著洪文定，一邊不斷詢問他記不記得刑卷內(nèi)容，若是能夠得到一點線索，對于管知縣或許也會有幫助。

    “小施主，你的身體何故搖擺不定，難道是傷勢發(fā)作了？”

    恒旻大和尚見洪文定姿態(tài)有些別扭，連忙上前噓寒問暖，卻決計沒有想到他是在用暗語手勢，在和小溪旁的小石頭交流著。

    洪文定余光瞥見三人原地未動，便偷偷將手勢撤回，順勢捂住胸口艱難答道。

    “一點小傷，休息幾日便無妨了。”

    恒旻大和尚隨即關(guān)切地說道：“不礙事不礙事，小施主乃是貴賓，盡可在我這瑞巖寺里養(yǎng)傷，住多少時日都行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多謝恒旻師傅了！”

    恒旻大和尚見洪文定終于松口留下，他心中暗罵管知縣坑人，是真怕洪文定就此甩手離開，把他們一群和尚扔給旱魃自生自滅，索性邊走邊說陳年往事，希冀以此打消洪文定的退意。

    “小施主，伱昨夜在城中所見的鬼祟，就是那凈鬳教所施為，并且前明這樁舊案，與這伙妖人脫不了干系。”

    “嘉靖年間，崇安官府在一樁命案的推案定讞之時，被這伙妖人抓住了口舌把柄，當(dāng)夜蠱惑教民圍攻府衙，兇徒刻毒寡恩，甚至把死者遺體抬入府衙不葬不殮，想要倒逼開堂重審。”

    “此事群議洶洶，數(shù)月間卒難平息，建寧知府楊一鶚聽聞后派人重驗，通判林萬春、推官吳維京雙雙親至崇安，在一番聽訟斷獄后，便仍舊按天地常經(jīng)、古今通義下判。”

    “聽聞此事，凈鬳教教主張姓妖人開始興風(fēng)作浪，當(dāng)夜在府衙當(dāng)中布下邪法，整日招使鬼祟出沒，借此蠱惑崇安教民，說崇安縣系刑獄不正，才會有冤魂不寧，唯有隨著凈鬳教燒香禮懺，才能得主持正道的正知真法，自此民間有訟悉數(shù)聽凈鬳妖言，官府權(quán)柄權(quán)柄旁落。”

    恒旻大和尚連連嘆息，說得是情真意切，所言線索也與洪文定昨夜見聞頗為契合，譬如庭前無頭男尸、樓中無名棺槨，便與和尚口中的冤獄，顯然有著十分微妙的聯(lián)系。

    “恒旻師父，此案究竟有何玄機，能鬧得如此沸揚？”

    “哎，都是百年之前的事情，當(dāng)初牽連之人也已經(jīng)是塵歸塵土歸土了，哪里還打聽的清楚？說到底不過是凈鬳教興風(fēng)作浪。管知縣如今想要追根溯源，從根上消弭懸案，重振風(fēng)氣，卻少不了將此事重提一番。”

    說者無心聽者有意，洪文定頓時明白了知縣在其中的地位，面前的和尚只能閃爍其詞，于是便將這些事情記在心里，也不再多說追問，兩人又聊了一些不相干的話題，洪文定便借口傷勢未愈氣血虛弱，主動回到瑞巖禪寺的禪房客舍休息了。

    在溪澗旁徘徊的小石頭三人，見洪文定與和尚已經(jīng)轉(zhuǎn)頭回到禪寺，思索片刻也離開原地，走了一個相反的方向，等快到山門外時，果然在一片寂靜樹林中見到原地等候的洪文定。

    “師弟，你還活著。”

    “洪少俠，許久不見……一切可好？”

    “洪師弟，你是怎么跑來哩？”

    三個人三種態(tài)度，洪文定微微一笑，抬頭說道：“此事說來話長，剛才瑞巖寺的方丈在邊上，有些事情不方便商討，我便索性先用言語支走他了。”

    田青文連忙擔(dān)心地說道：“這和尚可是壞人？咱們在這兒說話不怕他瞧見嗎？”

    洪文定自信一笑：“放心吧，寺中腿腳利索的和尚前天就被我打趴下了。其實早在崇安縣城，我們恐怕就已被人監(jiān)視，這座寺中誠然有和尚盯著我，卻未必會出什么危險。”

    小石頭出聲問道：“壞人在崇安城里嗎？”

    洪文定十分坦然地答道：“我也還沒查清楚。”

    隨后，洪文定就將自己當(dāng)夜是怎樣故意被擒，又是怎樣尾隨來到瑞巖禪寺附近的事情說了一遍，當(dāng)時他就覺得崇安城中有人在窺探著自己，等昨夜再遇兇戾的夜和尚，就更加堅定了他的這個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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