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頁 “不要這樣看著我,徒兒。” 江聞嘆了一口氣,向著胡斐攤開了雙手,顯得很是無奈,“聽我跟你講個故事。” “曾經(jīng)有位高手跟你一樣天賦卓絕,平日里沒其他愛好,沒事就喜歡琢磨武功,所以越琢磨越厲害。” “直到有天,他和一位高手切磋時莫名落敗,對方指出他在使出「提撩劍白鶴舒翅」之際,背上都會微微一聳,露出破綻。” “高手才想起來,小的時候他被其父嚴格教導(dǎo),在使出蘇秦背劍這招時,背上有跳蚤痛癢難忍,被其父誤以為學(xué)劍不用心,把他痛罵一頓,自此每到這招都會微微聳背、露出致命破綻。” 胡斐神色愕然,他已經(jīng)聽出了江聞所說的意思,但仍舊不太能夠接受。 江聞嘆息道:“習(xí)武之人差之毫厘繆以千里,即便是些微用招的破綻,都會招來殺身之禍,而你在歧路上走了太久太遠,縱使想要回頭是岸,也難以真正挽回了。” 胡斐看著江聞,成千上萬次的揮刀讓他雙手生出厚繭,也鍛煉得心境格外堅韌,但凡是他所認定的道路,一經(jīng)選擇便再無遲疑猶豫,就像他在生死之間的刀法,只要求生意志稍有猶豫就會飲恨,但他次次都挺了過來。 胡斐篤定地對江聞?wù)f道:“毋需多言。只要傳給我刀譜拳經(jīng)的前兩頁總綱,我自然能將武功練至頂峰,再找那個男人報仇雪恨。” 江聞卻又是一聲深深嘆息,仿佛嘆得大殿中的空氣都稀薄了。 “好,既然你如此堅持,那我就把前兩頁念給你聽。” 胡斐聞言渾身劇震,雙眼瞬間瞇成一條縫,這些年跌撞碰壁的記憶涌上心頭。 娘親和平四叔告訴他,這本拳經(jīng)刀譜由于少了頭上兩頁,而正是缺了扎根基的功夫和拳法刀法的總訣,因此不論他多么聰明用功,總不能入門,練來練去,始終不對頭。 「以心行氣,務(wù)令沉著,乃能斂陰入骨;以氣運身,務(wù)令順遂,乃能利陽從心。萬物之生,負陰抱陽,此謂「萬法歸宗」……」 通天殿中的江聞開始了朗聲念誦,空闊殿廳之中除了此聲針落可聞,只是隱約有一種低微震蕩之聲起伏,鬧得他心緒不寧—— 胡斐知道那只是他劇烈的心跳,此時的心臟搏動幾乎要從腔子里躍出來。 但江聞越是念誦,胡斐的臉色就越難看,直到寥寥兩頁的總訣與拳招念完,他已是雙眼赤紅,如蠻牛一般怒視著江聞,雙臂乃至身軀上的青筋都暴起賁甬,如蟠龍騰蛇般纏繞起伏。 這根本不是總訣! 不可能是總訣!! “竟敢戲弄于我!這分明只是粗淺的調(diào)息法門!” 胡斐目眥欲裂地奔來,手握著柴刀宛如猙獰餓鬼,江聞則冷冷一笑,抬手將他制在了原地。 “粗淺嗎?你若是和我一樣登上武當山,進過紫霄殿,就會看見這「萬法歸宗」的牌匾高懸門上。一切修行武功,宗要都歸于「道」,這樣的功夫你能做到嗎?” 很早的時候,江聞就從這門「胡家刀法」之中,體悟到了濃濃的道家意味,不論是綿綿之中的陰陽之道,還是剛?cè)嶂骺烷g的運用之妙,都是秉承著負陰抱陽、摶氣致柔的道義。 而要練好這門武功,須得從那些好勇斗狠的刀法兇招之中窺破,晉升到緩慢收斂、宛如不勝的境界,這也更讓江聞懷疑到了武當派的頭上,總覺得不論是這門「胡家刀法」,還是源頭「百勝刀王」胡逸之,都和武當派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淵源。 元化子不久前曾提到過,武當派祖庭曾遭受過重創(chuàng),清兵圍攻武當山、炮轟玉虛宮,收藏功譜秘籍的金輪臺也悉數(shù)毀于炮火,這些功夫到底是因故遺散還是被人刻意傳授,就更難從局外人口中得知了。 但這也更讓江聞懷疑了,為何廣州城中之人會看在叛徒胡逸之的面子,就如此細心照料胡斐,乃至于不問世事的金蛇劍客都親自出面,寧愿欠下自己一份天大人情…… 話再說回胡斐身上,道家功夫源遠流長,易學(xué)難精,按理說是不容易走火入魔的,而胡斐明明只是缺失了運養(yǎng)心境、打磨內(nèi)力的法訣,卻在外部環(huán)境、自身性格、周圍壓力的種種因素下,跳過了內(nèi)功心法,將奇險詭譎的多變刀法作為核心,將刀法練成不折不扣的走火入魔—— 其實在一開始,胡斐的力不從心和不得要領(lǐng),只是年幼時孩童的心猿不定,意馬四馳所致,只要能夠心安神定地修煉下去,隨著年歲增長、功力漸深,縱使欠缺了一些總綱拳招,也無傷于大雅才是。 “你的逆練在先,縱使我有正練法門也無濟于事,最終你還是會止步于此,走火入魔的……” 江聞倒也不是全無辦法,然而胡斐已有心魔在前,就如一鍋燒熱至極的開水,但凡添加一點佐料進去,都有可能是在揚湯止沸,全無裨益;可要絕薪止火,對方又多半不可能配合,故此變得極為棘手。 第(2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