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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如此推測，對方能夠這樣神不知鬼不覺入寺殺人，也一定是對自己的輕功造詣極度自信才是。

    “霜妹，你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？”

    江聞輕聲問道。

    “我察覺到剛才有人靠近了客舍。”

    駱?biāo)獌狠p蹙眉頭回答道：“等他走遠(yuǎn)后我才追出來，就聽到你們在這打斗的聲音。”

    兩人交談的時(shí)候，老僧們也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是好。江聞的一只手因?yàn)楣钦圻€吊在胸前，顯然是做不到反拗肢體這種程度，行兇嫌疑已經(jīng)被大大地降低，因此江聞便更加理所當(dāng)然地進(jìn)入了看戲模式。

    慘白的月光照進(jìn)法云閣中，悄悄爬上了老僧的側(cè)臉，顯露出一副死不瞑目的慘狀，肢體似乎都已經(jīng)僵直生硬，只少了星星點(diǎn)點(diǎn)的尸斑就能徹底判定為死亡。

    可死相慘烈的黝黑老僧被放在了擔(dān)架上，縱然已經(jīng)沒有人認(rèn)為他還活著，弘辯方丈卻還堅(jiān)持著不讓別人挪動(dòng)尸體，甚至拒絕了其他和尚的瞻仰，一定要等到從山下延請的大夫前來診視。

    “弘辯方丈，逝者已矣，生者如斯，江某其實(shí)略通醫(yī)術(shù)，不如讓我為這位大師把把脈，若是事有不遂，也好早日入土為安、往生極樂吧。”

    江聞自告奮勇地說道，卻被弘辯方丈一把攔住。

    “這件事就不用勞煩施主了……”

    可江聞似乎是想早點(diǎn)從悉檀寺脫身而去，再三請求自己把脈，這樣的拉扯倒是讓大凈和尚幾人都看的目瞪口呆，弄不清楚弘辯方丈葫蘆里賣的什么藥，于是幾人反而開口為江聞?wù)f話——既然人都死了，把把脈又有什么區(qū)別呢？

    固請之后的江聞趁弘辯方丈不注意，繞過阻攔搭住了尸體的一只胳膊，貼住冰冷刺骨的皮膚，卻沒想到順手而為的一診脈后，他卻像觸電一般跳了起來。

    法云閣中影影綽綽，由于不便點(diǎn)燈舉火，只能依靠清冷月光照明，可偏偏就是在這一段朏然不明的月華之下，卻有兩道影子猛然延伸拉長，直到幾名老僧的足底才停下！

    一道自然是江聞跳起的身影，而另一道隨江聞一同跳起來的，竟然是方才躺在地上七竅流血的老僧，兩人距離楹門并不算遠(yuǎn)，因此即便是樓外聚集的僧眾，也能隱隱約約看見個(gè)影子！

    法云閣內(nèi)血腥繚繞，只見老僧尸體頓立暴起，幾乎是擦著江聞的鼻尖坐了起來，似老瓜皮色的面容毫無生機(jī)，雙眼如死魚般緊盯著前方，唯有那雙被背折向后的肩胛骨還在憮然顫動(dòng)，陰慘的模樣在陰暗中，似乎還掛著一絲冷笑。

    “詐尸了！”

    “快跑啊！！”

    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，樓下的僧眾或目睹或耳聞，都像是見了鬼一般四散奔逃，頃刻間藏經(jīng)木樓就從人滿為患，變成了門可羅雀，只剩下幾個(gè)老僧還猶豫著站在原地，至少?zèng)]有驟然失態(tài)，可那兩股戰(zhàn)戰(zhàn)的模樣，卻遠(yuǎn)不足以稱之為安定。

    “你們也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弘辯方丈喟然而嘆，讓幾名年高德劭的老僧也一并離去，此時(shí)法云閣中只剩下了他自己與江、駱二人。

    “阿彌陀佛，施主何必如此行事呢？”

    弘辯方丈神色自若，以手撫著老僧僵硬枯直的身體，緩緩嘆息著看向了江聞，也看清了他那副藏不住笑的模樣。

    “抱歉啊方丈，我也猜到你非要等到大夫，是想表演一出‘妙手回春’，可我覺得來次‘借尸還魂’，今日也未嘗不可。”

    江聞逐漸褪去戲謔的表情，感慨道：“我也沒想到這位大師，竟然能將禪定功夫修煉到如此地步，幾乎就要斷盡生死之執(zhí)了。”

    世間僵尸之事未必是空穴來風(fēng)，但眼前貌似喪命的老和尚卻是理所當(dāng)然的沒有死，眼前他受的傷雖然嚴(yán)重，但硬是靠著龜息假死的法門撐過了危險(xiǎn)時(shí)期，甚至騙過了痛下殺手的黑衣人，保全住了自己一條性命——這樣的功夫在江湖上不能算俯拾皆是，但也絕不是鳳毛麟角。

    方才的江聞，也只是順手往他身上打入一道內(nèi)力，就把假死的老僧變成了詐尸模樣，此時(shí)正如解凍般從僵死狀態(tài)恢復(fù)，也難怪弘辯方丈會(huì)一邊禁止別人靠近，一邊如此篤定要請大夫前來了。

    弘辯方丈須發(fā)皆白，繼續(xù)扶著老僧后背說道：“安仁上人能將寒山內(nèi)功修煉到如此高深，有朝一日說不定能證得阿羅漢果，斷盡思惑。施主，如今這里沒有外人，你有什么事情就不妨直說吧。”

    江聞緩緩搖頭：“弘辯方丈，你白日里沒有和我們說清楚的事情，是不是應(yīng)該要先開誠布公一下比較好？”

    弘辯方丈沉默了一會(huì)兒，沒有說話。

    “方丈，那我就不妨直說了，江某今日在梁上聽到庫頭僧們在說，悉檀禪寺庫房已經(jīng)空空如也了，哦對了，倆人好像還說要吃了我們。”

    弘辯方丈有些尷尬地抬起頭，露出了一種難為情的模樣：“哎……此事是寺僧失禮失言，可敝寺絕沒有為難二位的意思……悉檀寺如今已經(jīng)要山窮水盡，寺僧也是不得已，他們才惦念著去廣募善緣……”

    江聞難以置信地說道：“悉檀寺居然到了這種田地？”

    弘辯方丈慨嘆一聲，用袈裟袖子遮住了顏面：“說來慚愧，如今悉檀寺連月齋戒每日只用一膳，也是迫不得已的辦法，若不是找不到出路，怎么會(huì)這么不近人情？”

    江聞也想起了晚膳時(shí)的野菜團(tuán)子和米湯，索性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卣f道，“當(dāng)真匪夷所思。試問你這偌大的寺廟既有木家撐腰，又有三千畝寺產(chǎn)，怎么會(huì)平白無故落到如此地步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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