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6章 一瓶蠱蟲 為何連陣法也能自學-《同歸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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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追道:“回去歇著吧。”
“還有一道藥呢,我得等葉谷主。”阿六挪著板凳,往他跟前挪了挪,笑道,“爹。”
陸追道:“看你這一臉淫笑,非奸即盜。”
阿六頗為受傷,怎么能是淫笑呢,分明就很純良。
他期盼道:“反正也無事可做,說說我娘唄。”
陸追:“……”
阿六拱了拱浴桶,震得水面直晃蕩,震得陸追覺得,自己險些滾了出去。
阿六繼續目光炯炯。
陸追道:“你覺得你娘應該是誰?”
阿六道:“這我哪知道。”
陸追道:“猜。”
阿六道:“我認識啊?”
陸追點頭。
阿六冥思苦想。
自己認識的姑娘,一共也沒幾個。自己認識,爹也要認識的,那就更少了。
將屈指可數的幾個人挨個在腦海中輪了一回,阿六小心翼翼地問:“是李姑娘嗎?”
陸追納悶:“李姑娘是誰?”
阿六道:“李翠翠。”
陸追道:“聽著有些耳熟。”
阿六遺憾道:“那就不是了。”
陸追想起來:“朝暮崖下賣鹵豬頭的茶棚老板娘?”
阿六道:“啊,是她。”
陸追:“……”
陸追疑惑而又不可思議道:“你是怎么想到她的?”
阿六道:“因為爹說過,我娘是一個威風凜凜,又高又精壯,還很霸氣的人。”那還能是誰,只有這位李姑娘,和自己差不多高,斬起豬頭來,骨頭也能敲稀爛,力大無窮,威猛霸道。
陸追很想給他兜頭一水瓢。
阿六繼續晃悠水桶:“不是就不是,我猜不到了,爹你說說唄。”
陸追被他吵得腦袋疼。
阿六道:“爹若是說了,我也用一個秘密來交換。”
陸追撇嘴:“你能有什么秘密。”
我當然有啊!阿六壓低聲音:“和蕭瀾有關。”
陸追:“……”
阿六伸出一只手:“君子一言。”
陸追將他的手一把打落,自己向后靠在浴桶邊上,懶洋洋,晃悠悠。
空氣潮濕而又溫暖,人又懶又舒服,在這種時候,同親近的人說一說將來,說一說心上人,似乎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。
況且遲早也是要知道的。
陸追道:“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。”
阿六全神貫注,點頭附和:“岳姑娘也是我心里最好看的人。”
情人眼里出西施。
“我們很小就認識了,那時還在冥月墓里,他是唯一與我年齡相當的人。”陸追道,“他剛開始時不怎么說話,后來有一回我到處亂跑,偷偷闖進了他的住處。當值的人以為我想逃走,便要去告訴鬼姑姑,是他替我解圍,將事情擋了下來。”
原本驚慌失措,以為又要受罰,可他卻帶著自己到了一間溫暖房子里,桌上有許多點心和茶水。
自記事起就在冥月墓中,已經習慣了萬事謹慎,膽戰心驚,卻冷不丁就闖進了另一個世界,那是截然不同的,有星星和花的世界。
與他不一樣,蕭瀾是曾經在外頭待過的,即便只有短短數年,即便那是一段顛沛流離,受盡欺負的生活,也畢竟親眼見過夏陽冬雪,見過接踵比肩的人群,見過十幾層的高塔,見過熱鬧的、四處都是小吃的集市——那些只在書中存在過的世界,蕭瀾卻曾在其中真實的生活過。
單憑這一點,就足以讓他羨慕到無法言語,他想知道更多,比所有書里的描寫加起來都多。
蕭瀾最初有些煩,卻也乖乖坐在椅子上,給他講外頭的世界。幼童的記憶原本就模糊,再講出來,大多都是亂七八糟,顛三倒四。陸追也聽得半是津津有味,半是稀里糊涂,遇到實在想不通的地方,就打斷他問,為何武林中的大俠方才還在一擲千金,這陣就連半文銅錢都付不起。
蕭瀾支支吾吾半天,最后索性道:“問這么多做什么,將來,將來我帶你出去看便是。”
陸追一愣:“我能出去嗎?”
“你當然能出去啊,我不就是從外頭來的?我能來,你也能出去。”蕭瀾說得篤定,又塞過去一塊糕餅,“你吃胖一些,將來才好走路,外頭的城鎮可大了,山也高,要走很久的。”
陸追鼓著腮幫子,使勁嚼。
再往后一些,陶玉兒離開冥月墓后,蕭瀾便搬到了紅蓮大殿中,第一晚他便興致勃勃去找陸追,拉著他一道在墓穴口看星星。
山風拂過面龐,星辰雖是暗淡,天邊卻有一輪明月高懸。舉目望去,四野都是銀色的劍藍草,隨風搖曳,小米粒般的花朵散出清香。
美景如斯,兩個小小的腦袋靠在一起,直到半夜也不舍得離開。
陸追笑笑,道:“那是我在冥月墓中,最好的一段回憶。”又干凈又純粹,沒有一絲雜念,只有青梅竹馬的無間,與對彼此深深的依賴。
屋中寂靜,阿六張著嘴。
陸追趴在浴桶邊沿,好看的下巴抵住手臂,好笑:“怎么,聽傻了。”
“我……娘……”阿六說得十分艱難。
陸追微微歪著頭,戲謔看他。
阿六語調顫抖:“是姓蕭嗎?”
陸追一笑:“我當岳姑娘早就告訴了你。”
她沒有啊!阿六欲哭無淚,五雷轟頂,信念坍塌,面容憔悴。
這是為什么。
陸追伸手拍拍他的肩膀:“所有人都知道,我當你也知道。”
“我為什么要知道?”阿六悲憤,怪不得林威當初再三叮囑,要防火防盜防蕭瀾,原以為是因為他與自己兄弟情深,怕爹再多認一個兒子,到頭來卻原來是因為這個!
陸追道:“那你現在知道了,也不遲。”
阿六憤然:“那姓蕭的有什么好?”
陸追答曰:“長得好。”
阿六被噎了回去。
陸追笑:“他什么都很好,對我也很好。在冥月墓的日子很苦,那段時光除了能盼著見到爹娘,蕭瀾是唯一能讓我撐下去的力量。”
“可他也沒能保護爹。”阿六依舊不滿,這一身傷病。
“大男人,哪能事事要別人保護,況且我還要大他兩三歲。”陸追活動了一下泡到酥軟的筋骨,“那陣年紀太小,我和他只有相互依賴,相互保護。”
阿六無話可說,只有抓過手巾替他猛烈搓背,搓出一片紅。
陸追疼得呲牙咧嘴,哀哀嘆氣。兒子傻就算了,偏偏還力氣大,非常苦悶。
我這么好的爹啊。阿六一邊搓,一邊絕望地想,為何就讓姓蕭的撿了去。
還不如賣豬頭的李老板娘。
翌日,葉瑾在針灸時看著陸追背上一片紅疹大驚,還當又出了什么亂子,好不容易弄清楚理由,頓時暴躁萬分,先沖去隔壁將阿六揍了一頓,方才拍拍手回來,誠懇道:“兒子不能太慣著。”
陸追點頭:“對對對。”
葉瑾替他針灸完后,問:“今日感覺如何?”
陸追道:“神清氣爽。”
那是。葉瑾得意,坐在床邊道:“今日針灸之后,二當家體內的蠱蟲就大都除完了,只有寒毒要慢慢調理,不過夏季天炎,加上藥物,應當也不會發作,不必擔憂。”
陸追道:“多謝。”
“唯有合歡情蠱——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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