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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飯后，顧秀才和孫氏進(jìn)了里屋，似乎要什么事要商量。

    顧玉芳見顧玉汝在洗碗，眼睛一轉(zhuǎn)，去了顧于成屋里。

    “你說齊大哥搬去學(xué)館住，是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顧于成看了她一眼：“你問這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顧玉芳看出顧于成不待見自己，道：“怎么？就算大姐跟齊大哥退了親，難道齊大哥就不是齊大哥了？我不是看他被退親了可憐，怕他出什么事，所以才問問。”

    顧于成是不知道顧玉芳上次鬧得那丑事，所以也沒有多想。

    “齊大哥沒什么事，就是說在那兒讀書清凈。行了，二姐，你快出去，我要看書了。”

    顧玉芳不甘不愿地出去了，等出去才后露出一抹笑。

    .

    顧于成說要背書，叫顧玉汝幫他抽背。

    顧玉汝剛洗完澡，隨便穿了身在屋里穿的衣裳，就去了東廂。

    東廂是兩間屋，一間是顧于成住的屋子，另一間是書房。

    書房靠著南頭，前后各有一扇窗可以見陽通風(fēng)，靠著院子這邊的窗下擺著書案，正對(duì)的另一邊的窗子外面是條窄道，可以通往后院，這個(gè)窗下放了張小榻，平時(shí)可以納涼用。

    此時(shí)窗戶大開，顧玉汝半歪在小榻上，嗅著窗根下的丁香花香，時(shí)不時(shí)念上一句開頭，讓弟弟背接下來的整整一頁。

    書聲瑯瑯，清風(fēng)徐徐，難得的安然閑適。

    顧玉汝聽見一聲貓叫，她下意識(shí)去看了看窗外。

    無他，她就沒聽過這么難聽的貓叫聲。

    果然，頭一探出去，就看見窗子根兒站著個(gè)人，笑得一口大白牙。

    “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，上老老而民興孝，上長長而民興悌，上恤孤而民不倍，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……”

    顧于成的背書聲清脆而悠揚(yáng)。

    他背的是《大學(xué)章句集注》。

    顧玉汝見弟弟背身站著，應(yīng)該看不到這邊的動(dòng)靜，探出頭壓低嗓音道：“你做什么？”

    “我娘今晚包了餃子，牛肉餡的，特好吃，我給你端了一碗來。”

    顧玉汝像做賊似的，“你沒看我在做什么？我弟還在，吃不了，你自己吃吧。”

    薄春山也沒說話，只是盯著她看。

    一直到把顧玉汝給看心虛了。

    “我這樣怎么吃？而且我吃過晚飯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在外面喂你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喂我？我不……”

    接下來的話，在看到薄春山手里的餃子和筷子后，啞然無聲。

    這廝竟帶了筷子來，準(zhǔn)備得很齊全！

    “薄春山你別鬧！”顧玉汝無奈道。

    “顧玉汝我好不容易翻進(jìn)來，你今兒要是不把這餃子吃進(jìn)嘴，我就嚷嚷了，我就是嚷著說顧玉汝欺騙我感情，我費(fèi)勁兒巴拉地給她送餃子，又是摸黑，又是翻墻，她竟然不吃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快給我住嘴吧你！”顧玉汝一手按在他腦門上，讓他消了音。

    薄春山笑著伸手捏住她的手，也不使勁兒，就在那么環(huán)著，只用兩根指頭，一根指頭覆在手背上，另一根指頭捏著她掌心。

    “薄春山你就是不折騰會(huì)死！我告訴你，今兒要是讓我弟發(fā)現(xiàn)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想怎么樣？”

    他用指尖搓了搓她的掌心。

    “我——”顧玉汝氣紅了臉

    她氣得不說話了，想往回拉自己的手，偏偏這廝就是不丟。

    薄春山也知道見好就收，撫了撫她嫩滑的手背，丟了開。

    “好了，顧玉汝你別生氣，不會(huì)被你弟發(fā)現(xiàn)的，我就這么喂你吃，一口一個(gè)，一口一個(gè)，很快就吃完了。”

    你以為我是你？還一口一個(gè)，一口……

    好大一個(gè)！

    顧玉汝瞪著遞到她嘴邊的餃子。

    這是一口一個(gè)？誰的一口？

    她就沒吃過這么大的餃子，比她家慣吃的大了一倍有多。

    這誰家包的餃子呀，這么大！

    “你快嘗嘗，可香了。”他抬著手道。

    薄春山哪怕個(gè)頭不矮，可這是檻窗，他站在下頭，也就將將冒出一個(gè)頭，要想往里遞東西，只能伸直了手臂。

    顧玉汝見他這蠢樣，心軟了。

    她啟唇，咬了一口。

    也就咬了個(gè)邊，根本沒吃到餡兒。

    “你大口點(diǎn)兒！”薄春山那個(gè)急。

    顧玉汝沒好氣瞪了他一眼，這次大口了，一口下去，牛肉的湯汁就滾進(jìn)她嘴里，舌尖上的味蕾頓時(shí)炸開了。

    其實(shí)這餃子已經(jīng)涼了，本就過了涼水，可天這么熱，薄春山來得又快，所以吃在嘴里餃子里頭還是溫?zé)岬摹?

    正正好。

    有牛肉，有胡蘿卜，有香菇，有蒜苗……

    顧玉汝幾乎下意識(shí)就分辨出來，而這些食材的味道又巧妙的融合在一起，形成了一種特殊又極致的美味。

    哪怕前世‘齊老夫人’吃過無數(shù)珍饈佳肴，卻也為這普普通通的一個(gè)大餃子而驚艷。

    “是不是很香？”

    顧玉汝誠實(shí)地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
    “好吃你就多吃些，我跟你說，我娘做飯手藝很好，等你以后嫁給我，我天天讓我娘做好吃的給你吃。”

    顧玉汝嘴里吃著餃子，心里卻在想：又在洗腦她，又在催眠她，這個(gè)壞東西。

    “我娘煮了二十個(gè)，其實(shí)按我想，以你的胃口，十個(gè)足夠吃撐你，不過我又怕你不夠吃。”

    我又不是豬。

    說歸說，下一口顧玉汝就吃得有些心甘情愿了。

    她嘴太小，餃子又太大，通常一口吃不掉一個(gè)，得三口甚至四口。可這餃子是熟餡兒，餡兒是散的，外皮一咬開，要是兩三口吃不掉，餡兒就會(huì)落出來。顧玉汝又顧忌著怕被顧于成發(fā)現(xiàn)，吃得時(shí)候難免就慌。

    一慌就急了。

    薄春山見她急，也干脆，她一口兩口吃不掉的，他就把剩下的往嘴里喂。

    他的嘴可就比顧玉汝大多了，可沒有吃不下的。

    他難道就不嫌？

    之前顧玉汝就發(fā)現(xiàn)了，薄春山特別愛吃自己的碗角子。碗角子是地方哩語，意思就是吃碗里剩的飯底兒。

    一般人都會(huì)嫌，顧玉汝算是顧家最大的孩子了，當(dāng)下普通人家里一般哥哥姐姐都吃過弟弟妹妹的碗角子，弟弟妹妹人小，飯若是沒吃完，要么家里大孩子吃了，要么長輩們吃了，顧玉汝卻從沒有吃過。

    甚至是顧家，顧玉汝好像也就見過她娘和她爹吃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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