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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前往衛(wèi)國北境追查兇手的龐忠，一無所獲。他先亥旅帥一步返回了朝歌。因南境要跨越黃河，估計亥旅帥歸來時，已是三天以后。龐忠去了趟司寇府，調(diào)閱了這三天以來死者家屬的筆錄。讓他奇怪的是，有四人沒有記錄。

    一人是衛(wèi)常。他的尸體被司徒府的胥役領(lǐng)走，沒有留下家屬的記錄。來人只是說衛(wèi)常家住牧邑，往返一次便要兩天，死者入土為重不宜拖延。于是，司寇府就將衛(wèi)常的尸體交給了對方，并派人去牧邑了解情況。而其余三人的尸身竟一直無人認領(lǐng)。他們猜想，定是云夢表臣百司府的胥役，于是派人將尸體送還了回去。

    找不到越人的線索，又打聽不到有價值信息。龐忠只好無奈的將案子進展的情況報告國君。隨后，姬費命司寇府結(jié)案。讓地方官府以山匪劫財殺人的說辭，平息此次事件，并作出適當?shù)膿嵝簟?

    原以為事情就此結(jié)束，誰料前去牧邑打聽衛(wèi)常家屬的頭役回來稟報。

    “衛(wèi)常的家眷現(xiàn)已離開牧邑。據(jù)門尹所述，衛(wèi)常遇害的第二天戌時，吳家十三口攜帶大量財貨，帶著六十幾名仆役護衛(wèi)，由南門離開。似乎是舉家遷移，財貨足足裝了十輛馬車?！?

    龐忠聽聞后，震驚不已。小小家宰怎會攢下如此多的財貨。且不論馬車里裝的是什么，就憑十輛馬車以及六十幾名仆役衛(wèi)護，便不難看出衛(wèi)常的貪婪與豪奢。龐忠立即將此事上報大司寇，在事情沒有進展前，他不愿再呈報國主。萬一查不出結(jié)果，案子仍然是要了結(jié)的。未免國主怪罪，他與司寇大人商量先秘密調(diào)查。隨后龐忠領(lǐng)了二十五名頭役趕赴牧邑。

    到了牧邑后，龐忠分出十人向南沿途打聽衛(wèi)常家人的去向。近八十人的隊伍，目標不僅明顯還驅(qū)趕著裝滿貨物的馬車，走國野的道路是必然的。因為山野小路，馬車很難通過也不易補給。于是，他叮囑手下著重向沿途的廬、宿、市打探消息。

    牧邑有近四千戶百姓，坐落在朝歌的西南方以及云夢的正西方，是衛(wèi)國北境的第三大城邑。牧邑與朝歌、戚城形成一條自東北向西南抵御北方入侵的防御線。這里囤駐了兩師兵馬，是保衛(wèi)王城安全的西南屏障。因此尚未分封，由百官有司府與邑宰府分管軍政。牧邑臨近鄭國，無需跨越黃河，一日便可抵達鄭地。算是與鄭國貿(mào)易的樞紐，然而鄭國國力衰弱，此地并不像戚城那般繁華。

    以龐忠的身份是無權(quán)過問本地駐軍的，所以他直奔邑宰府并調(diào)閱了邑中的版籍。查完吳家的資料后，龐忠目瞪口呆。

    衛(wèi)常在牧邑的田產(chǎn)共計一千八百畝，并且都是私田。

    這時，許多地方為了鼓勵百姓不要怠慢公田的耕種，開始小面積的實施出售公田的政策。這是歷史上井田制逐步瓦解的開端。新政可以讓官府在短期內(nèi)，通過賣地獲取一筆不菲的收入。土地由公有變?yōu)樗接校傩毡阌袡C會擁有傳承子孫的田產(chǎn)。如同世襲爵位，君主賜封的土地一般。理論上，新政是能激起民眾勞作的熱情。

    然而，這一制度在衛(wèi)國僅僅推行了一年就被廢除了。原因是購買私田的人，大多是富戶貴族。法令沒有明確規(guī)定，按照土地肥沃或貧瘠的標準區(qū)分價格進行出售，以至于起到了反效果。貴族正大光明的竊取與兼并公室肥沃的良田，并將手中貧瘠的田地偷偷置換。導致百姓對公田的耕種更加消極怠慢。

    龐忠何等敏銳，一看版籍便知衛(wèi)常與本地邑宰相互勾結(jié)。不然僅憑一年的新政時間，又怎會侵吞掉如此龐大的田產(chǎn)。他出言詢問。

    “鄙人有兩件事不解，勞煩邑宰解惑?！?

    “大人請說，卑下知無不言?！?

    “其一，吳家乃戌時離開。不知南門門尹是奉了誰的命令，膽敢在閉城后開啟城門？”

    衛(wèi)常雖是司徒府家宰，但在牧邑中，他還沒這么大的權(quán)利。況且衛(wèi)常已死。按照衛(wèi)國的法令，除了駐軍調(diào)動與邑宰府的手令外，夜間是不得私自放行的。

    此言一針見血，邑宰慌的滿頭大汗，不敢作答。

    “其二，吳家一千八百畝田產(chǎn)，不知邑宰打算如何處置？倘若吳家一去不返，邑宰是打算充公呢？還是...留作私用？”

    龐忠是尹伯，從官位上高出對方三個等級。懲治官吏貪污乃司士府的職責與司寇府并無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“尹伯大人明察。卑下不過是個小小邑宰。有天大的膽子，也不敢得罪司徒府啊。請大人理解卑下的難處。既然衛(wèi)常已死，吳家離開牧邑。這田產(chǎn)理當歸還吳家宗族，卑下又豈敢留作私用呢？”

    龐忠冷哼一聲。

    “很好！來人！綁了?！?

    兩名頭役立時將對方摁倒在地。那邑宰死命的掙扎且大喊道：

    “我乃城中邑宰，大人無權(quán)抓我。司士府并無批捕公文，您私自扣押僚屬乃逾越律法，視為不臣之舉。還請大人三思?！?

    “是嗎？本尹懷疑衛(wèi)常被殺一案與你有關(guān)。你覺得司寇府有權(quán)抓你么？”

    這莫須有的罪名。難道是準備讓他來背黑鍋？邑宰瞬間不淡定了，但言語上始終不敢過激。

    “大人！卑下若是殺害衛(wèi)常，何以將其家眷放走？”

    龐忠笑笑。果真是不打自招，繼續(xù)嚇唬對方。

    “呵呵。說不定衛(wèi)常的家眷已在途中遇害身亡。”

    “你...這是污蔑！污蔑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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