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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池以藍(lán)被她盯得皺了皺眉，終于坐不住，試探地伸手拽了一下車門，拽開了，然后就順勢下車，整個過程十分冷靜清醒且流暢。

    他立在她跟前，鞋尖也不過隔了分寸之距，再稍稍低一低頭，就可以吻到她眉心。

    視線在她光潔的額上徘徊了片刻，他才整理思緒道：“你連和我吃飯都推脫，我沒辦法。”

    言下之意，他還很無辜。

    顧平蕪仍是帶點皮笑肉不笑地仰頭望他，大約是倦得很，連眼里的不耐煩也沒掩飾，細(xì)細(xì)密密戳得他發(fā)疼。

    “哦，那是我的錯呀。六哥微服來京，我居然沒擺上個滿漢全席給您接風(fēng)洗塵，真是對不住。”

    見他面色冰寒，似要張口說什么，她先一步用手指杵在他肩頭，不屑地懟了幾下。

    “池以藍(lán)，你在我這兒有這么大的面子啊？”

    小丫頭手指的力道雖小，嘲諷的語氣殺傷力卻大。

    他于是按捺住微慍，一把攥住她落在肩上的手，緊接著展臂將她困在懷里，不教她再爬到頭上撒野。

    池以藍(lán)低眸看她：“是我對不起。”

    偏生這句話不知戳中了她哪根神經(jīng)，她幾乎是立刻掙扎起來。

    顧平蕪只想要現(xiàn)在就轉(zhuǎn)身走開，什么也不想聽。可事實上卻根本拗不過他的力道，很容易就被更緊地困在他兩臂間，逃無可逃，只得被迫聽下去。

    他俯首去追她的眼睛，想要對視，她卻像避開什么臟東西一樣，努力往后仰著頭，偏過臉不去看他。

    連表面的太平都被撕開時，她就連裝也懶得裝，直截了當(dāng)?shù)乇砺冻隹咕堋?

    像在宣告，我們早已毫無關(guān)系。

    可她怎么能，又怎么敢。

    池以藍(lán)的唇抿成一條直線，箍著她腰背的手上移，扣住她后頸，克制著力道，硬生生將她的臉轉(zhuǎn)向自己。

    視線相觸的那一霎，他才驚覺她眼底有淚。

    在他微微怔住的時候，她突然用力掙扎起來，眼眶通紅的樣子幾乎將他嚇到。

    手里的拎包砸在他身上，鑰匙、錢夾、門禁卡滾落一地。

    她抬腳亂蹬在他腿上，他吃了幾下疼的，卻連眉頭都沒皺，沉默地維持著擁住她的姿勢，隨著她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，抬手護(hù)著她后腦，慢慢靠在自己肩頭。

    “別動。”感受到她仍在渾身發(fā)抖，他偏頭吻在她鬢發(fā)，溫柔的口吻里夾雜著一點不耐，用手指很仔細(xì)地把勾住耳環(huán)的發(fā)絲理出來，“打我不累嗎？”

    “滾。”

    她沙啞著嗓子，用很低很低的聲音道：“別來折騰我。滾啊。”

    池太太。

    顧平蕪想，他怎么還能那這三個字出來打她的臉。

    是他親手把她推開，是他在她冒死前來尋求最后的機(jī)會、等待最后的答案時給了她無望。是他對她說，愛情在我人生里的占比沒有那么大，我是把很多事都放在你前面的，事業(yè)，朋友，甚至我的自尊心。

    他憑什么會覺得，二十歲的心動和心碎可以一齊為他保留至今？

    星霜變換里她獨自經(jīng)歷殘忍的“長大”兩個字，終于明白了他說的“排序在愛情之前的很多事”究竟是什么，終于選擇原諒他的涼薄。

    而在此種種以后，他突然出現(xiàn)在她面前，還妄圖攪動一池春水。

    “你是不是覺得……愛過你的人都活該卑賤？”

    她瞪著一雙寫滿荒蕪的眼，用他不再能夠輕易讀懂的眼神，很輕地向他發(fā)出質(zhì)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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