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四章-《戒斷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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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望意興闌珊地哦了聲,咬著筷子,苦悶。
美和把切好的西瓜擺在他的面前:“徐斯跟我說前兩天給你發郵件了,你怎么沒回?”
“都什么年代了,還發郵件?”
沈望抱怨了句,然后才查看郵箱,果真有一條信息,是他在沙發里拍的照片,金黃色的沙子一粒粒地筑起了山巒,而他戴著頭巾,風塵仆仆地對著鏡頭比耶。沒有留下一個文字,真像他的風格。
沈望拍了眼前的西瓜,發還給他。美和對他的行為表示無奈,但沈望一向是這么和徐斯相處的。
美和自顧自地說:“上次他從巴黎帶回來個畫家,這次不知道要從沙漠里帶回什么?”
“帶回個駱駝。”
美和斜看他:“怪不得顧重總覺得你和徐斯有一腿,你們倆都太愛玩笑,整天說話沒邊沒界的。”
沈望眨眨眼睛:“我就說駱駝,怎么就沒邊沒界的?”顧重別的都沒說錯,唯獨說錯了他和徐斯。他真真切切地和徐斯清清白白。但美和卻說:“因為你和徐斯總在一個頻道上,你又從不遮掩你和徐斯心靈相通。”
沈望依舊不懂。
但他記下了美和的話,美和總是能補足他失去的東西。雖然他不理解,但他把他的話放在心上。就像小時候,當他用貧瘠的語言阻止那些孩子們燒死螞蟻時,只有美和會幫他,并且會用“殘忍”、“你們身處螞蟻的位置想想”這樣的道理幫他說服他們,補足他的怯弱和不善言辭。美和總能幫他分析所有的煩惱,就像是天生的朋友一樣。
沈望突然心軟綿綿的,兩只手一起交握住美和的手臂,輕輕地說: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你要相信我。而且你知道的,我根本就沒有辦法騙你。”
美和很認真地說:“我知道。”
顧重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走到這里,但他的腿、他的手臂好像不受他的操控,他進了這棟白色的巨塔,里面很安靜,地磚被擦得透亮,偶爾有護士扶著病人從他的身側擦肩而過,那個病人歪著頭,眼袋深重,舌頭和口水都伸得很長。
護士問他:“請問您找誰?”
“顧槐堂。”
“有家屬卡嗎?”
“有。”
“好的,在這里簽下您的名字和電話號碼,稍等兩分鐘,會有護士帶您進去,會面時請摘下機械表,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。”護士又看了眼他手上的禮品盒,突然笑了:“這里不是普通的醫院,不用帶禮物,而且他也用不到,這種鮮艷的包裝盒只會讓他們注意力持續下降。”
“……謝謝,我知道了。”
后來他進病房的時候,不僅把表摘了下來,甚至把他身上所有的飾品、零碎的小物件都摘下了。
他輕輕地推門進去,聞到一股酸臭味,那個縮成一團的身影倏然起身看他,縱使他知道自己是安全的,但他依然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,他輕輕地喚了聲:“顧槐堂。”
那人窸窸窣窣地晃動了一陣,然后抬頭看他,顧重被他的臉色嚇了一跳——一張沒有任何血色的臉,眼窩深陷,眼珠子就像一顆透明的玻璃球似的嵌在眼眶里,他手里攥著一把紙折出來的匕首。
“你是誰?”
“我是顧重,你還記得嗎?”
“你之前來過嗎?我看你的臉很眼熟。”顧槐堂捏著手里的紙,一邊看他,一邊撫那折痕。
“沒有,這是我第一次來。”
顧槐堂手一頓:“找我有什么事?”
“我只是順路來的。”
“你說謊。”顧槐堂看向他:“沒有人會順路來這里看我的。可惜我現在什么忙都幫不上你,我所有的銀行卡都被凍結了,他們都說我有病。但是我卻不覺得,你難道不覺得他們才是有病的,卻把我這個正常人抓起來了,不是嗎?他們判斷我有病的標準是什么?他們甚至連霍奇猜想都不知道。”
顧重安靜地聽他講,顧槐堂突然問:“你代數幾何好嗎?”
“怎么了?”
“你知道霍奇猜想嗎?”
他一遍遍地用手捋那折痕,那張紙已經變得軟綿綿的了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
顧槐堂長長地哦了聲,繼續玩自己的紙。偶爾會打量顧重的臉。顧槐堂說:“我總覺得你有些眼熟。”
顧重笑了下:“我叫顧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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