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張老師您別動！”周慧慧連忙將她帶來的水果和牛奶挪到一旁，她抬頭看了看張寒梅的液體，又將張寒梅的手輕輕挪了個更舒服的位置。

    “特困補助這個月就不領了啊……但是你上大學貸了不少款吧？而且你這剛找到工作，還沒開支呢?！睆埡愤€在操心周慧慧家里的事，她費力的轉頭，看了看周慧慧帶來的東西，嗔怪道：“你買這么多水果和牛奶干嘛？別瞎花錢呀！我不需要這些，你等會兒帶回去給你爸爸，你爸辛辛苦苦把你們兩個姑娘供出來，也該享享福了?！?

    “不怕的。”周慧慧笑得開朗：“貸款是不少，但工作以后有穩定收入了，總有一天能還清的。而且我們現在也不是沒錢，我大三大四都打工呢！自己也攢了點。這些東西，都是用我打工的錢買的，而且我爸這個月的生活費，我和我姐打工早就賺出來了，已經給我爸了。張老師您別操心了，這是我的心意，東西也不值錢，您別推辭了吧！”

    “這怎么行……”張寒梅搖搖頭，剛想說什么，卻被門口一道聲音打斷了。

    “你就聽孩子的吧！你病了，孩子擔心，拎點吃的來看看你，你要是不領情，周慧慧多難過呀！”李老師此時背著個大包進來了，站在門邊上的周醫生見狀趕忙上去，接過了李老師手里的包。

    “原來你在病房?！崩罾蠋煵亮瞬令~頭上的汗，朝周醫生說道：“我還去你辦公室找你呢！”

    “老師，您上午不是剛來過？怎么下午又過來了，也不提前給我打個電話，我去接您?！敝茚t生將大包放在張寒梅的床頭柜上，又給李老師拉了椅子。

    “接什么呀！現在路修的那么好，從平安鎮坐小巴過來也就一小時左右。我和周慧慧一起過來的?！崩罾蠋煷鸬溃骸八葋聿》浚胰ツ戕k公室了，結果你不在。是不是小張又在沒事找事鬧出院？”

    “還是老師您最了解。”一聽這話，周醫生立刻忍不住笑了：“這么多年了，張老師一點沒變。一睜眼就開始跟我討價還價?！?

    “我就知道?！崩罾蠋燑c點頭，接著轉頭向張寒梅宣布：“你就死心吧！課今天中午我們都已經調好了，我回來就是通知你的，老老實實在醫院呆著，別惦記回去上課了?！?

    “我知道我教不了課了，”張寒梅苦笑著答道：“但是教不了課，我還可以干別的嘛！在這躺著不能親自盯著孩子們，我真是不放心?！?

    “怎么？你不信任我們？”李老師問道：“放心吧！值班都排得好好的，我和小孫還有巧麗商量過了，你住院這些日子，我們三個輪流住學校，陪著孩子們。招老師的申請小孫都已經弄好了，交到教育局了，小楊和巧麗還在網上也發布了，我們幫忙盯著，有老師過來面試你再回學校也不急?！?

    “恐怕不好找?！睆埡穱@了口氣：“編制現在還沒批下來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我說，你要求不要那么高?！崩罾蠋煱欀即鸬溃骸霸蹅冞@地方本來就又窮又落后，你看看人家縣一中，以前的招聘老師的要求也是必須要一本，可是招不來人呀，所以后來降到二本，現在三本的也肯要。咱們學校條件還不如縣一中，編制還沒批下來，新老師過來只能做個沒編制的代課老師，這誰愿意來？你適當降低標準，二本三本的畢業生也許就有愿意過來的呢？”

    “不行?！睆埡窊u搖頭：“我不是歧視二本三本的畢業生，而是咱們學校本來就遇到了教學瓶頸，再降低老師的招聘要求，以后恐怕會更困難。這兩年高考綜合上線率、本科率和一本率雖然都逐年提高，這說明填鴨式教學對于基礎差的孩子的確有效，但這樣的教學模式，壁壘也很明顯，我們沒有孩子考上名校，成績最好的、最努力的孩子，也不過是普通一本大學而已，我們必須找到突破方法，努力將孩子們送到更高的平臺上去?！?

    “可是現實是，招不來人呀！”李老師也是一臉無奈的模樣：“咱們國家知名的師范大學就那么幾所，人家……”

    “校長，李老師……”李老師一句話還沒說完，站在一旁的周慧慧突然小聲開口問道：“咱們學校招老師呢？缺哪一科呀？”

    張寒梅正開口想要讓周慧慧別跟著操心呢，李老師卻搶答了周慧慧的問題：“缺數學和化學。對了周慧慧，你是省師大的，你哪個系的來著，你那些同學，有沒有還沒找到工作的？”

    “慧慧她們學校的畢業生在咱們省內還是很搶手的?！睆埡反鸬溃骸霸蹅兙幹茮]下來，恐怕夠嗆。所以我不能在這里干躺著呀，我得趕緊出院，去找教育局和市里跑編制，有空編才好招人呀，否則讓人家過來當代課老師，人家可不是不愿意嘛！”

    “你就消停會兒吧！”李老師皺著眉答道：“也不是急在這幾天。那編制也不是你去跑，就立刻能批下來的。”

    周慧慧貼著墻站著半天沒說話，她沉默地望著張寒梅蠟黃的臉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    因為不想打擾張寒梅休息，所以這一天，李老師和周慧慧都沒有在醫院久留，兩人結伴離開醫院，周慧慧一路將年邁的李老師送回了女高，看著白發李老師進了學校大門之后，她又在學校門口站了許久，接著掏出了她手機，準備給姐姐打個電話。

    周慧慧的手機已經很舊了，樣子老土，但還算結實耐用。這是她上大三的時候買的。當時周慧慧在外面給人做家教賺生活費，為了方便聯系學生家長，她花了五百塊錢，買了同學退休不要的二手手機，一直用到了現在。

    她拿出手機之后，又猶豫了很久，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撥通了姐姐的電話號碼。

    “姐姐，我是慧慧，有件事，我想跟你商量一下，聽聽你的意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