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英語成績還挺讓我意外的，超出預期。”教數學的李秀華老師先開口說道：“另外，雖然咱們期末整體成績不佳，但其實歷史、地理、生物這幾門課的成績比我之前想象要好一些，畢竟孩子們的基礎在這里擺著，咱們這里這幾門又都是跨科兼課，能達到這個成績說實話我挺意外。尤其是歷史，居然平均及格，歷史平均分排名也是幾科里最高的。”

    “王蕓老師，”張寒梅抬頭望向兼歷史課的王老師：“給大家說說經驗。”

    “特殊經驗其實根本就沒有。”王蕓老師答道：“我一個語文老師，歷史其實講不明白的，而且當時也快期末了，所以我干脆采取的就是最笨也最直接的應試辦法，就是背嘛！反復背，反復考，我找我以前同事要了教案，但我覺得基本也用不上，歷史考點太多了，要一點點講，一則我也講不好，二則時間也不夠。所以我干脆讓我同事把市里書店所有高一歷史習題全買來了，讓學生反復做，錯了繼續做，最好連答案一起背起來。”

    “題海戰術。”張虹老師笑了：“別說，還真管用，最終結果，你歷史成績還真就比別的科目強。”

    “真正填鴨式教學。我這可算是與現代教育理念相違背，開倒車了。”王蕓無奈地笑笑：“現在都提倡素質教育，要學生活學活用，真正掌握知識。我這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了，純應試手段，自己說出去都覺得丟人，這題海戰術也不需要老師有多高水平啊！說句實話，孩子們歷史題錯了，我一個跨科兼課的老師，講題肯定沒人家正經歷史老師講得清楚，我水平有限，孩子們基礎又差，所以也只能先讓他們背起來，等咱們有歷史老師過來，哪里不懂再補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倒覺得，這是條路子。”最年輕的楊鵬宇撓了撓臉：“我也想試試，死記硬背加大量刷題，別的不說，效率應該是高的。”

    “去！”王蕓老師笑了：“你化學跟著起什么哄，化學試題能背明白嘛！”

    “但是咱們學生就這個基礎，”楊鵬宇雙手一攤：“我講了她們也還是不明白呀。可能是我真的經驗不足，水平不夠，站在講臺上總是覺得有勁沒處使怎么回事。我真的是從初中化學開始一點點講，可時間不夠，我講的可能也不好，她們都聽不太懂，咱這里也沒條件做實驗，這化學實驗口述太抽象了。”

    “這問題我也有。”別人還沒開口，教數學的李秀華老師先點點頭：“有勁沒處使，在講臺上努力半天，底下學生連個反應都沒有，也不知道她們哪里沒聽懂，還是全都沒聽懂。教學答疑，讓她們自己提問，她們連個問題都問不出來。”

    “那顯然是一點都沒懂。”物理老師張虹答道：“我那邊也是一樣困難。一點都沒弄懂，讓她們問問題都問不出來。”

    三個理科老師都沉默了，數理化老大難，這次考試，女高的數學、物理、化學成績都是墊底的。這讓三位理科老師的壓力巨大。他們真的不是能力不夠，大學剛畢業的楊鵬宇也許欠缺些經驗，但教物理的張虹，和教數學的李秀華，都是碩士畢業，有多年教學經驗的優秀教師，要學歷有學歷，要水平有水平。

    “要不我們就試試吧。”最先打破沉默的，是張虹，來自省實驗中學的優秀物理教師張虹，終于放棄了自己一直以來的教學理念，決心試一試被所有人都詬病的填鴨式教育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題海戰術對孩子不好，沒辦法培養出‘全方位、高素質’人才，但素質教育是要有條件的。”張虹低聲說道：“我們沒那個條件。要讓這些孩子在三年內補齊人家十二年才學到的知識點，讓她們最起碼能達到能夠參加高考與人競爭的標準，我們需要的效率。題海戰術、填鴨式教學，無疑是最有效率的方式。”

    “那就這樣！”張寒梅啪一聲合上了自己的筆記本，一臉嚴肅地望著老師們：“下學期，我們都改這條路子。你們別有心理負擔，大家都知道這不好，可是在咱們這里，效率是第一位的。咱們要做的是給孩子們鋪一條出路，手段不重要了。城里的孩子搞素質教育，人家能搞得起，咱們要是再糾結于這個，那咱們的孩子們一輩子都離不開大山。咱們這也算是因材施教嘛！最好的教育方式，肯定是最適合咱們學生情況的方法。”

    “我覺得可以試試。”趙啟明老師也點點頭：“咱們這里什么條件，城里什么條件，咱們這里教育資源都匱乏到什么地步了，再加上孩子們的基礎糟糕成這樣，不搞填鴨式教學，她們在三年內根本不可能達到高考要求。”

    “既然如此，學生的作息時間表是不是可以進一步調整。”孫曉萍問道：“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，題海戰術雖然高效，但也非常辛苦，刷題需要大量時間，孩子們必須比現在更努力。”

    “可以。”作為校長的張寒梅果斷點頭：“作息時間表進一步壓縮，咱們可以把吃飯、休息的時間都按分鐘來計算。孩子們必須努力，除了拼命學習，她們沒有第二條路，可以飛出大山。”

    “晚自習延長到十點半，大家有意見嗎？”張寒梅問道：“六點半早讀，十點半結束晚自習，我們這些當老師的，會比學生們更加辛苦。”

    “沒關系。”所有老師都搖搖頭：“校長，您怎么說就怎么辦，我們不怕苦。既然都在這里堅持下來了，那再苦點也無所謂。”

    “還有一點，是我的額外要求。”張寒梅抬起頭望著老師們：“無論今后的工作多艱苦，我希望老師們的心氣不能丟，咱們黨員們的初心不能變。最近我發現了，黨員老師們已經開始自發戴黨章上班了，下學期開始，我希望咱們每周能抽出點時間來組織理論學習，至少隔一段時間重溫一下咱們的入黨誓詞，這是咱們辦教育的‘魂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