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怎么辦？”張寒梅轉頭看看孫曉萍，一臉莫名。

    “我問你，”孫曉萍問道：“馬上高考了，你問過巧麗將來想學什么專業嗎？”

    “還沒。”張寒梅搖搖頭：“現在的任務就是抓緊時間學習，等高考結束再考慮專業問題也不遲。看看估分情況，按照我的想法，當然是先保學校后保專業，盡量上更好的學校，專業冷門一點沒關系。但我還沒跟巧麗商量，還得聽聽孩子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……”孫曉萍扶額：“你沒懂我的意思。這學什么專業區別可大了，大學生的學費和生活費可需要不少錢。就她親爹親媽那樣子，肯定是不會出錢供的呀。”

    “我也沒指望過他們。”張寒梅答道：“巧麗現在叫我一聲媽，那她就是我親閨女。閨女上大學，我供著不是理所當然的嘛！”

    沒錯，被親生父母丟出門換錢的王巧麗才不是沒媽的姑娘呢！她媽媽就是張寒梅。在住到張寒梅家里的第二年，她就已經改了口。跟張寒梅在一起三年，王巧麗是真的拿自己的老師當了親媽，而張寒梅，也的確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。

    她們兩個就像是真正的親生母女一樣，不再有老師和學生之間的那些生疏和客套。分歧和摩擦不是沒有，偶爾，慈愛又嚴厲的媽媽也會板起臉來訓斥女兒，而平素懂事聽話的女兒偶爾也會犯倔脾氣頂個嘴，兩人也會像是正常母女一樣，小小賭個氣，不過最終總是以女兒抱著媽媽的手臂撒嬌耍賴作為結束。

    “寒梅，你……”聽了張寒梅的回答，孫曉萍簡直不知該說什么好：“你家里養著五個上中學的大姑娘已經很困難了，哪里還供得起大學生啊！你沒考慮過讓巧麗學師范或者上農業類院校嗎？好歹學費減免，你也少點負擔呀。”

    “沒有。”張寒梅果斷搖頭：“到時候看看成績，在可選范圍內，和巧麗再商量，畢竟是孩子上大學，又不是咱們上，還是得充分考慮孩子的意見。但如果你讓我說，師范也就罷了，我不想讓她上農業大學。好不容易從大山里走出去，脫離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，我想讓她學個時髦專業，將來留在城里，過新生活，和城里孩子一樣的新生活。上了農業大學，那專業不是還是和農業相關嘛！跳不出這個圈子，我不想讓她回農村。當然了，如果巧麗自己喜歡，我也支持。只是我想讓她飛得更遠些，不要回頭。”

    “時髦專業都貴。”孫曉萍答道：“你又不是不知道。好學校，好專業，那學費都高。大學又不是義務教育。”

    “哎呀你別操那么多心了。”張寒梅樂天地答道：“我能供得起。只要我們巧麗爭氣，考上什么我都能供得起。”

    “你供得起什么呀你！”孫曉萍看見張寒梅傻樂傻樂的模樣，恨不得嘆氣：“你知道大學學費要多少錢嘛！早不是你上大學那會兒了！都漲了好幾輪了，前兩年普招和委培就并軌了，每年學費幾千塊呢！這還不算生活費，對了，住宿費也得額外繳。你上大學那會兒，高校學生補貼夠你吃喝，但現在不一樣了呀。物價漲了，但學生補貼還和以前一樣，一個月幾十塊在大學食堂吃不了幾頓飯就沒了。”

    “沒事，車到山前必有路。”張寒梅笑著答道：“我都不愁你愁什么呀。我跟你說句實話你別笑話我。興許是我看自家孩子什么都好，我呀，其實對巧麗期望特別高，我指望著她能上重點線呢！只要剩下的最后沖刺階段抓緊，我覺得問題不大。要是真上了重點線，我們巧麗可就是咱們逢山四中第一個上重點線的學生了！哎呀，閨女要是能上重點大學，我這個當媽的，還不得砸鍋賣鐵也要供。”

    “唉！”孫曉萍扶額嘆氣：“你呀……真是跟你說不通。不過你說的沒錯，巧麗的確很有希望上重點線，這段時間抓緊，我覺得她英語應該還能提一提。”

    孫曉萍的擔心，張寒梅不是不明白。但她早就打算好了，無論巧麗考上哪所學校，選了哪個專業，她這個當媽的都會支持到底。不過孫曉萍的話，也給張寒梅提了個醒，她考慮了一陣子，覺得還是應該在考前和王巧麗談一談關于未來的選擇，至少立個目標，讓孩子在最后的沖刺階段，也更有動力一些。

    讓張寒梅意外的是，王巧麗這個主意很大的孩子，對于未來早就有了清晰的規劃。

    “先保證上重點線，”王巧麗這樣告訴張寒梅：“學校和專業的事不著急，媽，您別操心，前幾天大姨到咱家來看您，我找她咨詢了一下上大學的事。”

    巧麗找馮美蘭談過？張寒梅頓時一愣。

    “你大姨怎么說的？”張寒梅問道：“她對你考學有什么建議？”

    “大姨也說要是能上重點線，那選擇機會就多了。”王巧麗答道。

    “那當然了。”張寒梅點點頭：“你只要保持勢頭，最后沖刺階段抓緊，肯定沒問題。你想過上哪個學校沒？咱先根據你一模和二模的成績立個目標。”

    “我問過大姨，她以前上的是農業大學，不要學費。”王巧麗答道：“大姨說她是農業大學畢業以后，分到鄉鎮，然后到了縣扶貧辦，后來去了市里，再后來去了省里，現在又到了咱這里。”

    “你跟你大姨不一樣。”張寒梅搖搖頭：“我跟你說，學費的事不該你考慮，小孩子別瞎操心。選學校和專業，最主要就是你感興趣，你喜歡，這關系到你以后的工作呢。千萬別為了節省學費這個理由，就隨隨便便做決定。就算你以后想像你大姨一樣做國家干部，那也不只是這樣一條路可以走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會的，媽您放心。”王巧麗笑瞇瞇地答道：“現在可先進了，大姨說我的條件符合，可以申請助學貸款的，國家借錢給我上學，然后等我工作以后慢慢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