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沒事，我沒事。”張寒梅趕緊朝李老師擺了擺手：“我就是有點頭暈，沒事李老師，不好意思，嚇著您了，快上課了，我得去教室。”

    “都站不穩了怎么去教室。”李老師立刻一把扶住了張寒梅，她轉頭看了看圍城一圈的學生，開口問道：“誰給說說，怎么回事？”

    “李老師，是我們的錯。”孩子們立刻將之前的事原原本本地交代了出來，李老師聽了之后眉頭皺的更緊。

    “您看，真的沒事。”張寒梅笑著說道：“我是不小心，被球絆了一下而已，跟孩子們也沒關系，快上課了，大家都回教室等著上課，別在這里圍著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們先回教室。”孫老師立刻先讓孩子們散了，接著又開口說道：“張老師，你先回去歇歇吧，我下一節沒課，這節課我替你代。”

    “我沒事。”張寒梅搖搖頭：“我就……一時沒站穩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能說沒事呢。”李老師不由分說架著張寒梅就往辦公室走：“小孫，你先去上課，小張我來照顧。一顆球你都躲不過去了，你得虛到什么地步啊？這幾個月你天天吃藥，我看吃來吃去也沒見好轉，怎么反倒比以前還弱呢。”

    孫老師答應一聲，迅速跑回辦公室拿了教案，去上課了。而張寒梅被李老師強制帶回了辦公室。李老師將她按在椅子上，接著倒了一杯熱水，塞進她手里。

    “先喝水緩緩，等會兒陳老師回來我跟他交代一聲，帶你去衛生所看看。”李老師這樣說道。

    “我真沒事，李老師。我就一時頭暈，歇歇就好了，這馬上就要高考了，不能耽誤課。”張寒梅趕緊搖頭。開玩笑，怎么能去衛生所，萬一被衛生所的大夫看出什么來，那不就露餡了。

    “那你……”李老師咬著下唇猶豫了片刻，接著拍拍張寒梅的手臂交代道：“你先在這里歇歇，我去一趟教務處。”

    九十年代末了，省城的許多有錢人都有了手機，但平安鎮這種地方，可沒移動電話這種好東西。別說移動電話了，逢山四中連給每個辦公室配一部電話都做不到，整個學校就三部電話，其中一部安在教務處。

    李老師的電話，是打給自己的學生周醫生的。她原本是想讓張寒梅去縣人民醫院檢查身體，但臨近高考，張寒梅去醫院，她肯定得留在學校盯著孩子們，不能陪著去，因此李老師才想提前給周醫生打個電話，希望他能夠關照一下。

    然而李老師萬萬沒想到，周醫生居然是個“知情人”，掌握情況比她還全面。

    “那趕快送她來檢查吧，”周醫生這樣告訴李老師：“老師，原本我不該瞞著您的。但病人的病情屬于個人隱私，我現在也沒法跟您說清楚。但是張老師的病得重視，她現在這樣虛弱，情況不大好。”

    一聽周醫生這樣說，李老師心理有數了。她仔細記下了周醫生的交代之后掛斷了電話，接著轉身回了辦公室。

    看到張寒梅的臉色略有好轉，李老師決定不耽誤時間，她直接朝張寒梅一伸手：“小張，我剛剛給縣人民醫院的周醫生打電話了。你給我說實話，你到底怎么回事？檢查報告呢？你去過幾次醫院了，也沒見到你拿出什么檢查結果來，拿出來我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李老師……”張寒梅頭低下去了。她沉默了很久之后才答道：“您別看了。我沒事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沒事。”李老師急得直冒火：“小張，你快別讓我起急了，趕緊實話實說，周醫生是我學生你知道吧？如果你再不實話實說，我只好去問他。病情是你的隱私，要是從他嘴里透露給我，他是違規的你知道嗎？但我如果一定要問，他應該不會瞞我。”

    “別。”張寒梅抬起頭，朝李老師露出苦笑：“別為難周醫生了。是乳腺癌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？”李老師嚇得臉都白了：“癌癥……你……小張！你怎么回事！這么大的事，你怎么敢自己瞞著呢？！出了事怎么辦？！”

    “我真的沒事，李老師。”張寒梅立刻伸出手拽住了李老師的手腕：“真的！我跟周醫生商量過了，高考結束之后就去做手術，他認為沒問題才同意我拖到高考后再住院的。咱們學校的情況您也知道，如果我現在去做手術，孩子們怎么辦？眼下真是一天都不能耽誤，這一屆有不孩子是很有希望上線的。如果我這時候請假，耽誤了孩子們……那……不行的，您是老師您最清楚，不能因為我的身體耽誤了這么多孩子的前途。”

    李老師沉默了。作為老師，張寒梅的心情她其實非常理解。為了孩子們，他們這些做老師的，真的愿意付出一切。今天這事若是換做是她，很可能，她也會做出和張寒梅同樣的選擇。

    無論如何，都要優先保證孩子們不收任何影響，這就是老師的選擇。

    但李老師是真的非常擔憂張寒梅的身體狀況。她頹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，沉默了許久之后才開口說道：“小張，明天我陪你去一趟縣醫院。”

    “不行的。”張寒梅聽了立刻搖頭：“您要是不放心，我自己去就行，您別陪我。兩個老師一起調課，孫老師和陳老師他們壓力會很大。”

    “這事兒你就別跟我犟了。”李老師很果斷地答道：“一天而已，調一下不困難。明天我先陪你去醫院再說，聽聽醫生的意見。醫生如果覺得你可以撐到高考后，那咱可以先不做手術，但不管怎樣，早讀你別帶了，我和孫老師一人每周一人多帶兩天，都沒問題。”

    “李老師，這……”張寒梅剛張開嘴想要說什么呢，李老師直接朝她擺了擺手：“你不用說了，現在說什么都沒用，還是得明天去過醫院，聽聽醫生怎么說。你看看你現在這臉色，難不成你真想倒在講臺上嗎？你說你要是真倒在講臺上，學生們的情緒能不受影響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