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頁 “身為人子,又為君之臣,小子,萬不敢代父皇,而受老者之贊······” 聽著劉盈這一番絲毫不帶虛偽的自謙之語,張病已面色稍一滯,終還是笑著連連點頭,卻并未再開口。 ——一個能干的太子,或許足夠讓人期待。 但與‘能干’相比,一個孝順的太子,無疑更讓人安心,也更讓人覺得心里踏實一些······ “陛下仁義愛民,輕徭薄稅,更授民田爵;太子亦先修渠,后又平抑關中糧價······” “嘿······” “合蓋劉氏得天下,合蓋劉氏,王天下億萬生民、黎庶啊······” 滿是感懷的在心中發出一聲感嘆,張病己便輕笑著遙望向田野,神情中的幸福和崇敬,更是愈發強烈了起來。 倒是劉盈,見張病已不再開口,卻并沒有舒心享受這難得的靜怡,悄然一開口,又問起了另外一件大事。 “今修渠事畢,渭北民之農耕事,便當無大虞。” 似是自語般發出一聲輕嘆,便見劉盈將面上笑容悄然斂回些許,略有些嚴肅的側過頭。 “然小子前時,得坊間一俗諺,曰:谷貴害農,谷賤傷農。” “小子聞而查之,終得解此諺之意,乃糧商惡賈低買高賣,掠剝民財之故······” 說到這里,劉盈不由自嘲一笑,稍將身體側傾,指了指側肋處的傷口。 “小子年幼,于國事不甚熟稔;初知糧商于農戶之弊,只愚欲盡除糧商。” “不料此僚窮兇極惡,為保財路不失,竟膽大妄為,于父皇百年之后,神主長眠之長陵之外,悍然行刺于小子······” 說著,劉盈便將姿態調整回正常,又是搖頭一笑。 “往年,小子每于國事有惑之時,父皇多有訓誡,曰:治大國,如烹小鮮;重大之事,不可不顧末節,微末之事,又不可視之過輕。” “只小子愚鈍,往十數歲,皆不明父皇之敦敦教誨;一朝遇刺,險命喪黃泉,方頓悟父皇之意······” 見劉盈云淡風輕的說著自己遇刺之事,張病己面容之上,立時便涌上一抹擔憂。 待品味過劉盈話中之意,那抹擔憂才稍退去些許,取而代之的,是一抹隱晦,又并未被刻意掩飾的贊賞。 “殿下之所為,雖略有操之過急之嫌,然終乃利國利民,欲為吾等黔首做主,方行之善舉。” 不著痕跡的給劉盈端上一個彩虹屁,張病己便順著劉盈的話頭接了下去。 “谷貴害農,谷賤傷農;此乃千百年以降,凡事耕而繼生計之農戶,所不可豁免之大難。” “豐收而谷賤,農雖得糧多,然得錢寡;五谷豐收之利,皆為豪商食之七八。” “欠豐而谷貴,農得糧之寡,自食亦有所不足;此不足之處,便當高價買于市······” “便如此,凡事耕之黔首、農戶,無論谷收之或豐或寡,皆無以借農耕而積財。” “更有甚者,一俟五谷欠豐連三五歲,亦或逢旱澇之宅,農戶更有傾家滅種,香火斷絕之虞······” 語調沉重的說著,張病己不由連連搖頭嘆氣起來,原本還算清澈的眼眸,也嗡時被一層濃霧所占據。 “小老兒今,得年七十又三,兒孫繞膝;更前歲,已得玄孫二三······” “然縱觀小老兒之往生,父母雙親、叔伯舅長、仲季姊妹、兒孫晚生,苦糧之寡而饑亡者,不······” “不知凡幾······” 說到最后,張病己已是有些哽咽起來,粗糙的手掌不住抹著眼眶,鼻涕被一下下吸溜著,發出‘嘶嘶’的聲音。 “小老兒,小老······” 試著有一開口,張病己終還是按捺不住心中哀痛,抬起彎曲的左臂,將臉埋進左肘內側,雙肩不住顫抖著,將雙手擺個不停。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,待劉盈都有些莫名感傷起來,張病己才終于漸漸抬起頭,從哀思中強自調整了過來。 大咧咧一掐鼻子,將淚涕順手擦在身側的田埂之上,張病己終是悠然長出一口氣。 “罷了,罷了······” “過往之事,不提也罷,不提也罷······” 第(2/3)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