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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簡而言之，便是‘罪有應(yīng)得’者與‘死有余辜’者拼殺，‘惡貫滿盈’者與‘罄竹難書’者拼殺。待一類將另一類殺盡，此刑便可結(jié)束。余下存活之人、方能離開?！?

    聽罷這“以惡制惡”之刑，手腳被縛、身上掛彩的一眾游俠和虎賁衛(wèi)，頓時喧嚷起來，無不憤慨異常！

    許多人已掙扎起身，要與這些言行古怪的祆教教眾拼命。卻被圍在四面的教眾揮起矛柄、“嗙嗙”打了回去。令本就遍體鱗傷的身上，又多出了許多淤青，只得蜷縮在地、繼續(xù)哀嚎起來。

    楊朝夕立在一旁，見這位宣儀使手臉、脖頸皆漆黑如墨，寸許高的短發(fā)卷曲成上百個螺旋，像極了釋迦牟尼的“肉髻”。心中已是暗暗驚疑：這便是傳聞中的“昆侖奴”嗎？怎么也成了祆教中的小頭目？

    但聽完這位宣儀使所言“以惡制惡”的法子，心頭卻也泛起一陣惡寒。這所謂的“祆教圣法”，不但荒唐無比、且殘暴詭異：

    這些游俠能在江湖綠林中存活，自然多是心思活泛之輩。此刻虎落平陽、命懸一線，求生的欲望便會大過一切。什么救命之恩、結(jié)拜之義、同袍之誼，也都比不過自己一條命更重要。

    因此，待真正刀兵相向之時，在這些人眼中，怕是除了自己、再無不可殺之人！屆時，這烏泱泱的近百名游俠和虎賁衛(wèi)，最終能幸存下來的、恐怕也剩不下幾個……

    想到此處，楊朝夕胸中早已翻騰起驚濤駭浪。如此“圣法”，與凌虐坑殺戰(zhàn)俘，又有多大分別？！

    眼前這些活生生的江湖游俠，平生或有俠義之舉，但更多的、卻是做下的一樁樁惡事！可若按照“圣法”以惡制惡，縱然一時令人大快人心，但仔細(xì)想想、卻總覺得有幾分不講道理……

    一時間，楊朝夕心中竟變得矛盾重重。

    自己從小到大，聽?wèi)T了莊中父輩、觀里師傅們，共同勾勒的那個江湖、以及那些仗義的游俠……心中對于江湖的憧憬、其實早化作一幅雄奇壯闊的畫卷。

    那些重然諾、輕生死的俠客，那些劫富濟貧、輕財好施的豪杰，那些心懷大義、憂國憂民的英雄，以及幽并游俠兒浪跡江湖、行止由心的那份率性自在……無不叫人心馳神往、熱血沸騰！

    然而這一磚一瓦搭起來的向往，到得此刻、終于全部轟然崩塌。化為令人扼腕的失望和質(zhì)問：

    江湖之中，不是該人人行俠仗義、個個鋤強扶弱嗎？既入江湖、被人尊一聲大俠，難道不該去“殺當(dāng)殺之人、平不平之事”？為何一定要作奸犯科、為害一方，最后落得個“以惡制惡”的下場？

    楊朝夕陡然抬起頭來、雙目赤紅：“祆教諸位！這些江湖游俠作惡多端、固然該殺?？赡銈冇謶{什么、憑什么就能替天行道，隨意決斷他人生死？！”

    宣儀使羅辟圖宣布完“圣法”，便要安排教徒、開始施行。陡然聽到如此突兀的一聲質(zhì)問，不禁撇過頭去、攏手作焰道：“楊少俠！我等奉圣姑之命、來助楊少俠行善去惡。

    只是，方才布善使李少辰已問過少俠，但少俠卻是婦人之仁、猶豫難決。故此，我等只好依祆教圣法、自行決斷，請少俠勿叫我等為難?！?

    宣儀使說罷，其他十七位傳教使竟同時靠了過來，攏手作焰道：“請楊少俠勿叫我等為難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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