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頁 被唐沅前面那一覺睡得略微凌亂的床鋪上,兩個人側著躺下,面朝彼此相擁。 江現的視線在她眼皮上緩慢掃過:“眼睛腫了?” 睡了大半晚上,她自己早就沒什么感覺,他仍然看得出,唐沅只能低低嗯了聲。 他抬指在她眼尾撫過,動作極慢,輕得如羽毛般。 江現緩了緩,要說的話是時候該說,他溫聲開口:“那個拓麻歌子,是你出國之前買的。” 唐沅抬眸看向他。 手臂被她枕著,江現不再隱瞞,一五一十,細細說給她聽。 高三那次競賽結束,他回來后,就得知她對外宣稱已經不喜歡他了。 在那幫朋友面前聽聞,一開始只是怔愣,后來回到家,心里無法形容的那股悶滯感越來越重。 他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,陌生,壓抑不住地難受。 茫然又有點渾噩,足足思考了兩天。 他下定決心,找人收了一個全新的游戲機。 是剛上市沒多久的,她曾經說過想要的拓麻歌子特制款。 和這個禮物一起,他寫了張卡片,約她一起過年底的元旦。 那幾天唐沅沒去學校,他從轉手的賣家那拿到了游戲機,正打算找她的時候,突然接到他舅舅的電話。 舅舅要把芙花鎮的房子賣掉。 外公去世不過短短幾個月,他當時差點和舅舅吵起來——也算是吵了一架,爭執到最后,他不得不低頭請求,拜托舅舅不要賣掉那棟房子。 舅舅說話很難聽,句句不留情:“你媽結婚后,我們一家從來沒沾過她的光。她嫁進江家做闊太太,有幫扶過我一丁半點嗎?她撒手走了,我這兩年養著兩個老人,我自己還有老婆孩子,在國外這些開銷有多大,你以為我很輕松?你外公現在是去世了,可我還得照顧你外婆,她身體不好,隔三差五花那些錢,不賣了老房子,我去哪里解決這些壓力?!” 江現被一通臭罵質問,更著喉,祈求:“你不能把房子賣掉,外公外婆還有我媽,那是他們最后留下的……” 舅舅話都沒讓他說完就反問:“你有什么資格說這種話?你以為現在的情況都是誰造成的,啊?你媽媽去世,我不得不把老人帶到國外照顧,都是因為什么你告訴我?” 他曾經以為,舅舅和他也是親人,雖然那么多年一直不算太親近,但至少都流著相似的血液。 但就在那天傍晚。 在他以為,他犯下的錯誤已經過去,在他因外公外婆的包容試圖走出來的一兩年后,那個本該是親人的人,在電話里,又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回了舊日的深淵。 “你媽媽會死,都是你的錯,變成現在這種局面,全是因為你!在你質問我之前,先想想你配嗎,江現?” 那一通對話結束,他在房間里待了好久。 血液像是倒流沖上來,久違的刺痛感由里到外,讓他久久無法動作。 半天才怔然回過神。 下了樓,遇見江盈在拐角打電話,她跟朋友們聊天,說起唐沅要出國的事。 還沒走遠的他僵硬著停住。 一直到江盈打完轉過身來,他盯著她問:“唐沅要出國了?” 江盈被問得一愣,點了點頭。 沒有和他說太多,唐沅已經放話不喜歡他,她便很知道避嫌,自覺地不向他過多傾吐自己朋友的事情,隨后就走開。 他不記得自己待了多久,去餐廳倒水,差點弄濕衣袖。再回到房里,在桌前坐下待著,一待天就慢慢黑了。 窗外徹底暗下來,桌上的手機亮起,屏幕光取代了本該照明的燈,漆黑中散發著幽微、刺眼的光。 ——舅舅發來短信。 確鑿地最后知會他,房子會賣掉,讓他不要再過問。 從天黑一直坐到月光高懸,地上的一切都被照得銀白。 那一天入睡前,那個還沒來得及送出去的拓麻歌子,連同親手寫下的卡片,被他放進了紙箱。和其它文具雜物堆疊,靜靜地,在墻角掩埋。 …… 江現全部都告訴了她。 最后一個字音落下,空氣里漫開一股沉默。 第(1/3)頁